“这位兄弟医术不凡,想来是早有名声在外,不然我怎会觉得如此眼熟?”
穿着黑色衫子的男人嘴角轻撇,露出个好看的笑来。极长的睫毛往下微垂,明亮如星空的眸子,扫在比他足足矮上一个头的顾浅身上。
他的语气轻松,像是在玩笑,但一只手却死死拽住了顾浅的袖子。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有过几面之缘的蒙毅。
顾浅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家伙,不知今日为何?大白天的,竟披了件宽大的斗篷在身上,与这热闹充满暖意的街道显得格格不入。
她对蒙毅的印象很奇特,准确的,这人就是一妖孽的存在。长得极为好看,气质好又聪明,可偏爱捉弄人。
今天这局,是她好不容易设下的。抱兔子的公子哥就是阿梨,撞到人的壮汉也是他们的人。至于壮汉的病,和她随手开的方子,都是她陪奶奶看养生堂节目的时候学的。摆这么一出,目的就是为了把它宠物店的名声扩散出去。她直觉觉得,这事儿不能让蒙毅掺和进来。
顾浅转了转眼珠子,道:“我长了张大众脸,你怕是认错了人。”
“是吗?顾大夫长得如此脱俗,我倒不觉得这世间竟能有谁有幸相似。”
蒙毅大概看出了顾浅的把戏,以及她眼中的闪躲。某种带光,故意戏虐。
这一下,惹得顾浅无法控制的面红耳赤不,围观的阿梨等人更是吃了一惊。幸得采薇率先反应过来,冲上去用袖子直打那人的手:“你···你是谁呀!快放开我们家···快放开我们家浅公子。”
“我们今天不问诊,你要是精神有问题,还需找我师父来帮你看。可惜他老人家今天不在,你不妨改日再来!”
顾浅好歹也是跟菜市场大妈讨价还价过的社会主义新青年,巧舌如簧的本事也不是盖的。她着又朝对方瞪了一眼,刚要将手抽离出来,不料被攥得更紧。
蒙毅略微摇晃着伸过脑袋,凑到顾浅的耳边,轻轻吐出了几个字:“帮我处理一下伤口,不要让人看出我受了伤。”
他着,握紧顾浅的手伸到自己斗篷下。
随着手掌触碰到一个异性男人的体温,姑娘先是一个激灵。然后才感受到,指尖有粘乎乎的液体,血腥味不断从头碰下传来。这妖孽,怕也是受了很重的伤,不得已才搅了她的局。
救人要紧,顾浅心下一软,便招呼阿梨几个,把人抬去了宠物店。
蒙毅是被利刃所伤,失血过多。再加上刺伤腰部的利器有毒,导致气血不畅,身体各处已有不同程度的淤青。人一被抬进宠物店就开始昏迷不醒了!
顾浅皱眉、托腮,仔仔细细的盯着面前被脱去上衣的男人,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倒是阿梨采薇两人吓得不敢进来。特别是阿梨,此时正站在屋子外唠叨:“顾浅,你女扮男装就算了,可你胆子究竟是有多大?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天知地知,我知,你们两个知。只要我们三不,谁知道。”顾浅头也不回,继续盯着昏迷的蒙毅,丝毫没退出去的意思。她是学医的,从不忌讳这些,也都习以为常了。
“我看,你还是别救了。等青竹叔父回来吧?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那我就嫁给他好了,嫁谁不是一样。”顾浅罢摇头,这个阿梨,年纪话可真多:“采薇,你带阿梨去偏厅,然后再回来帮我。”
“喏。”门外一个软软的声音传来,终于,世界都安静了。可顾浅并不知,她近日这随口的一句玩笑,竟如同在命运的摆锤上添了一笔。
蒙毅的伤,重不重,轻也不轻。重点怎么处理。顾浅熟悉西医,可这里并无任何的设备药材。至于中医,她只懂些皮毛,连复杂点的方子都不会。更不能去找别的大夫,蒙毅只信得过她,否则他伤这么重,不会还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
眼下,顾浅也只能看见什么症状先解决什么了。拖延时间,等师父师兄回来。希望不要出什么大篓子。
“采薇,帮我把师父先前制成的补血药丸拿来。用温水给他灌下去。”
“浅,他不喝。”采薇捧着碗,急的直冒汗。方才好不容易喂进去的一口,又都给悉数吐到了被子上。
再看顾浅,则是急的不停来回踱步,嘴里振振有词。了好些让人听不懂的。
“难道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被触发,他潜意识里排斥所有来自于外界的药物?防卫心这么强?····采薇,帮我去准备一个泡澡的木桶,把这几味药煮成开水,每隔一刻钟提一桶进来。”
“浅,你准备做什么?”采薇刚站起身,又觉得不太对劲。
“他既然不吃药,咱们就给他泡药浴。药力可以通过皮肤的毛细血孔进入到体内,虽然慢了些,但怎么着也能起到效果。哎,你快去呀!”顾浅眉头一紧,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实在的,她认识的药草毕竟有限,了解药性的就更少。所以能开的,敢开的,觉得并无问题的,就更不多了!
采薇并不懂她这位新主子了些什么,她只是一边害怕一边照着做。终于,一桶又一桶的药水被抬了进去,蒙毅也被顺利放到木桶里。房间里虽留了个通风口可还是云雾缭绕,就只剩下蒙毅顾浅二人。一个昏迷不醒、危在旦夕,一个放手一搏,命悬一线。还真是缘分。
不知是不是房间始终处于密闭的环境,氧气太少,温度太高,有那么一会儿,顾浅昏昏沉沉的,竟觉得桶里面的人睁开了眼睛在看她。可当她摇头清醒后,一切又恢复如常。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蒙毅依旧没有转机。反倒她自己,越来越昏昏欲睡。
模糊间,顾浅听得采薇在外面大喊,是不好了,有个将军模样的人带着几个士兵把宠物店给围住了,让他们把人交出去。她刚想,蒙毅的治疗不能中断,门就被人推来。一伙人冲了进来。有蒙恬,有师父,还有跑最前面的善知师兄。
紧接着,眼前一黑,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过来,是第二天早上。她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就跟她第一次来大秦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她多想一不留神再离开这,可刚一眯眼,阿梨的脑袋就凑了过来。见她睁眼,正龇牙咧嘴的笑。
“师兄,师兄,你快来,阿浅醒了。”
紧接着,有一个人头凑到了顾浅的上方,还是那个熟悉的眼睛。只不过这次首先流露出的是关心,其次才是他这个师兄惯有的喜悦嘴脸。不知为何,这副喜悦的嘴脸,让顾浅看了直发毛。
善知也不管她此刻的神似飘渺,凑过来道:“你可醒了,我来看看,脉象正常,神志清楚,没有大碍。阿浅,你可知道,你有大喜临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