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6日的早上,顾浅死了。
生而为医,虽是兽医,她既明白生命的可贵,就知道人死后,躯体就再无意识了!
将遗体捐赠给曾经的母校,用来做解剖研究。她也算是还了这么多年受教的恩情。
她的尸体入驻实验室,当晚,便不翼而飞、了无踪迹。监控也显示并无异常。这在医科大成了一桩从未有过的奇案!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像无数次或清晨,或午后,或黄昏。
顾浅倍感疲惫的睁眼醒来,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究竟是死是活,口中浓烈的腥咸味道,让她瞬间精神一颤。
“你在干什么?”
她警惕的注视着面前的人,谨慎而带着怒气。
最先看到的,是那个人手里的一个碗。碗中鲜红刺目的液体只剩下一半,但还是散发出阵阵腥味,这是顾浅平日闻惯了的味道,也能第一时间分辨出:那是人血!
她皱眉,目光从那碗鲜红上移开,转而略过握住碗的好看的手,锁定在正主身上:是个眉清目秀的大男孩。眼睛眉毛很黑,体格偏瘦,最多不过十六七。他被一直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嘴唇发着白,双手不停搅动碗里剩下的血。
“听你贫血,我···我想着···”
他断断续续的话都没完,顾浅就突然瞥到了他左手腕上的伤,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少年的手腕用白布裹着,松松散散的系了一个节。那伤口定是还没有处理好,还在不停往外冒着血。
他难道仅听她贫血,竟傻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放出碗血来喂她?
顾浅咽了口口水,嘴巴里,还满是鲜血的味道。
她其实很想告诉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她确实贫血没错,但缺铁性贫血,喝血是没用的,这是常识!她刚准备开口,突然觉得不对劲。
她不是死了吗?
虽然她还非常的年轻,虽然她非常不想承认,但医疗结果冷冰冰的摆在面前,她的的确确断气了。
“姑娘···你莫要生气,我没有要害你,我···”
少年见她皱着眉,又半天不话,以为她在生气。有些担心的开口。
“你叫我什么?姑娘?你···”
顾浅惊愕,抬头,立马呆住,剩下的话也堵在喉间。
这人···这人···一身粗布,就跟裙子似的。头发还那么长,分明就是个古人的扮相!再看这四周,破破烂烂的,并无丝毫现代的水泥钢筋地板砖。
拍戏?不像!做梦?手上的痛感却是真实的!
她见鬼的重生了?还是穿越了?原来电视剧和里不是假的?
“你是谁?我又是谁?”顾浅张开发白的唇,怔怔的望着面前的人。
“我是范起。早上上山砍柴,遇到姑娘你从山崖上滚下来。我把你带回来后,你一直嚷嚷着自己贫血,要吃什么···猪肝?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范起言语间带着疑惑,看面前的姑娘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不知声嘀咕了几句什么,转而出去了。
范起走后,就独剩下顾浅一人,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她也忘记去询问。这到底是哪个年代?什么地方?她是怎么来的?
事已至此,顾浅决定出去走走。
她这一身装扮实在扎眼,逛了一圈,她最终选了家人少的,卖衣服的铺子,选了件男人的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就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她跟老板打听了不少的事。比如这里是秦国,巧得很,正是秦始皇的年代。顾浅问他兵马俑,楚汉争霸,那老板都摇头不知。
到最后付钱,才是最尴尬的。
顾浅没有带任何值钱的东西,就算是带了,几张破卡破纸的,在这里也派不上任何的用途。在老板目光的注视下,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珊瑚手串。这是她平素心爱之物,死了都要带着的。正好,重生大秦,她身上也就只有这一件稍微值钱的东西。
“老板,我今天呢,走的着急,没带银两,你看这个能不能值点钱,我换件衣服穿穿?等我有钱了,可还是要换回来的。”顾浅问的可怜巴巴。
老板犹豫了几秒,她终达成所愿。
她换上一身男儿衣服,跨出店门的一刻,就在想一个更严肃的问题:接下来的生计该怎么办?她没有钱,没有工作,在这里也没有熟人,更不了解这里的生活习性。
她又火急火燎的冲回店里:“老板,我想打听一下,你们这附近,有没有兽医?或者兽医店?”
“兽医?”老板皱眉:“噢,你的是大夫吧!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多年,只听过为人治病的大夫。你的那个什么···兽医,我倒是没听过。”
顾浅一听,眼睛瞪老大,急了:“可是··”
“姑娘,我这可还要做生意呢!西市有一个大夫,要不你去那儿打听打听?最近城里在抓乱贼,你可要心。”老板好心提醒。
向老板道过谢后,顾浅就一路顺着街道胡乱的走。
难不成她真的失业了?这大秦,怎么就没人喜欢动物呢?身为大秦的动物也太可怜了吧!生病了不仅没有医生,还注定成为食物!哀哉,哀哉。
顾浅一路感慨,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西市。老远的地方,就看到有家门市被围的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足足堵了里三层外三层。她的八卦之魂瞬间复苏,凭着个子,硬生生挤了进去。
被围在人群中间的,是两个男人。
一个年纪轻轻,受了重伤,半躺在地上。有一个大叔模样的男人在旁边扶着。
他们虽然穿着粗布衣服,打扮的很平常,但还是有一股不凡的气魄,特别是那个年轻人,眉眼俊俏,有着现代男人所少见的英气。
顾浅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麻烦大夫开门,救一救我侄儿。”年长些的大叔面色凝重,任凭四周喧闹,口齿依旧清楚、中气十足。
‘唉,你一看他们就不是本地人,现在城里到处都在抓乱贼,也难怪陈大夫不开门呐!’一旁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局势,一时浑浊不堪。
突然,受了重伤的少年一阵猛烈咳嗽起来,发白的嘴唇慢慢吐出飘忽且沉着的声音:“叔父,我并无大碍。这里人多,我们····咳咳···我们还是回去调养吧!”
“可是羽儿,你的症状,已经拖延不得了啊!”年长的那人开口,眉头就差要拧到一起。
“我来看看。”顾浅咽了口口水,表情像是要豁出去了:“听最近城里局势巧妙,没有大夫会随意问诊,我看你们伤的不轻,就不如让我看看吧?”
她这辈子,可是最看不惯苦情戏了!
“兄台,你···你竟会医术?”
少年虚弱的睁眼,眸子漆黑,望着面前细皮嫩肉的一伙子,满脸的狐疑。
再看顾浅,虽然穿着身男人的衣服,却也眉清目秀。忙碌间随便嘟囔了一句:“我救活的动物,那是数不胜数,放心!我可是很厉害的兽医。哎···哎,你怎么晕了?”
闹市人多闲杂,可‘兽医’二字,却叫人听得分外清楚。
顾浅望着突然晕倒的少年,瞬间有些手足无措。与此同时,她感到一股力量从背后将她提起,一个仙风道骨的大叔不知从哪儿冒出,就像是提起一只兔子,将她拎起,晾到一旁。
她摸着被勒住的领口,好久才缓过神来。本来还满腔怒火,再看那大叔,眼下蹲到了她身前,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少年的血给止住了,人也清醒了不少。少年的叔父正在一边跪拜着感谢呢!
那一天的事终于还是解决了。
那位神通广大的大叔,把人救活后便不知所踪。后来,范起赶了过来。将顾浅,以及那对受伤的叔侄二人,统统带回了之前那个破院子,暂且住下。
这下苦了范起。
他本来一个人的日子就很清贫,这下,又莫名其妙捡回三个大活人。一个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一个中年大叔整日早出晚归的不沾家;还有个姑娘,整日尽些疯疯癫癫的话就算了,还一问三不知?这日子,怕是要过不下去了!
顾浅自知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也决定找点活儿干干。范起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指着厨房:“生火会吗?”
顾浅摇头,“我们那,都不用柴火的,都用燃气,你们这个我怕是不会。”
范起蹙眉,又指向院子里一堆柴:“要不,你试试劈柴?”
顾浅定了定心神,好不容易举起斧头,差点没一家伙砸自己脚上。
范起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去帮我照顾客房的那位病人吧!”
“这个我拿手!”完,只见顾浅蹦的比兔子还要快,一溜烟钻进西厢房。
她需要静静。
她顾浅来到了大秦,可她现在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她以后又该怎么活下去?她还能回的去吗?这所有的问题,她都要深思熟虑。
“把人给我交出来!”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顾浅背后响起。于此同时,一柄冰凉的刀刃正架在她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