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医师将腰牌小心翼翼收好,又从怀里取下一药囊道:“此药囊里面有一味不知名草药,无任何气味溢出却有驱虫蛇之神效。此乃祖父当年在药王谷机缘巧合之下所得,祖父临终前还是对此耿耿于怀,一再叮嘱送回药王谷。今日小老二便将此药囊转赠给周药师,一是为了祖父遗愿,二来是为了感谢周药师的举荐之恩!还望莫辞!”
周力欣然接过药囊称谢,侯医师再次拜别消失在夜色中。
此药囊倒是很轻,拽在手里有点凉飕飕的感觉,回到大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黑色椭圆扁石头般东西,手感比石头又轻多了,一捏还挺硬,一闻果然没有任何味道。如今已是隆冬,虫蛇罕见也辨不出效果。以周力的见识也分辨不出此药为何物,只好收进怀中,日后有机会再能否辨别。
今晚之事虽出意外,幸好周力力挽狂澜,又给迷倒众人施药救治。众人对周力看法有了巨大转变,大部分人都认为是此镖重大,是李总镖头安排的暗手,也有镖头旁敲侧击一番,周力始终不多言,一切等李总镖头醒来再行定夺。
刘镖头连同姜小姐一起审问了数名俘虏大致得知了事情原委。原来矮个男子一伙人本是落寇草莽,早就打上侵吞姜家庄的算盘,一直没有合适机会,直到矮个男子师弟吴泰安找上门来。听闻姜家小姐招婿两人一合计便到姜庄当起长工,刻意之下面貌出众的吴泰安获得姜小姐芳心招为乘龙快婿。本想过上年许便暗中残害父女达到霸占姜家产业目的。数日前矮个男子一次外出不知从何处听说迅安镖局将押运一重宝路过此地便打起夺宝主意。再得知迅安镖局会来此住宿一晚后,自知武功不高的草寇便花了重金购得迷汗奇药“醉佛散”,便定下迷倒众人夺宝之计。不过遇到周力,算是他们好运到头了。
周力得知后,暗中思索一番,本就觉得此暗镖诡异,如今看来其中必定有蹊跷,诸事如何决断还得等李总镖头话事,自己毕竟还是外人。
到了卯时,雄鸡三鸣之后,李总镖头竟然第一个苏醒过来。廖镖头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边,李总镖头长叹不已。经过此事,迅安镖局和姜家多少会有些隔阂,镖队行程还未过半便已折损数人,还有几名轻伤。李总镖头面色凝重,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过了一会站了起来,让周力陪着自己去查巡一番。
院外众镖局兄弟见总镖头安然无事,自然是欣喜若狂,李总镖头安抚一番,士气有所回升。在回屋途中,李总镖头停了下来。
“此事多亏贤侄相助,请受老夫一拜!”
“李总镖头折煞我了!我如今加入了镖队,自然会尽一份力量,更何况歹人为祸,大丈夫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周力赶紧扶起总镖头。
“师兄识人不误,贤侄果然是豪爽之人!”
“李总镖头过誉了!不过晚辈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此次暗镖,总镖头不觉得有点诡异吗?托运之人要求颇多也颇为奇怪,既然是暗镖今晚行事之人又是如何得知?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
李总镖头思索一下道:“此暗镖确实有几分诡异,托运之人我不方便说,但也是江陵郡大家,平日与镖局倒也和睦,倘若他行调虎离山之计,镖局内也无所图。就算他有所图,此举必定会遭江陵其他镖局联诛,江湖人士也会以此为耻,托运之人所图定不是迅安镖局!”
“难道是托运之物之故?”
李总镖头有所思,但并未言语。
“总镖头,镖局行程未半,已经损伤数人,此镖又十分诡异,我看还是撤镖回去再做打算吧!”
“此事万万不可,镖局历来讲得就是信誉,人在镖在,退镖更是镖局耻辱,一旦退镖,不说赔偿问题,迅安镖局再无立足之地,迅安镖局绝不可能葬送在我手里。”
“可是......”
“贤侄休要多言,我知道你是为兄弟们着想。干我们镖局一行,入行的时候就已发誓,绝不背离镖局祖师爷遗训!头可断,信誉不可违!镖局人将信誉看得比命重。此趟镖可能注定前途坎坷,贤侄不是镖局之人,不如自行去皇城,我休书一封与丐帮,此等小事丐帮应该不会为难于你!”
周力苦笑一番,心里有了计较便言:“也罢,此事我不再提,我仍然随镖车去皇城,还望总镖头不弃!”
“贤侄,师兄所托之事我尚未办理妥当,如今又要贤侄以身犯险,此举我自然是不能答应!”
“不知金长老书信可提到过我寿命之事?”
“寿命之事?师兄书信并未提及啊!”李总镖头一头雾水。
“不瞒总镖头,我身中剧毒在世时日不多,满打满算不超过两月,倘若明知友人有难而抽身离去,就算我多活个两月,也势必到着羞愧入坟。大丈夫岂可苟活!”周力一脸决绝之色。
李总镖头眼睛睁得大大,望着周力,显然是非常吃惊!
“贤侄所中何毒,竟然只有数月可活,该不是善意欺骗吧!”
“我相信,金长老书信虽没明说,但也暗示一番吧!我如今寻师傅下落,希望在有生之年还能见上师傅一面,吾愿足已!李总镖头是成全我轰轰烈烈的死,还是羞愧难当苟延残喘数月?”周力早已不在为自己感伤,与其懦弱接受宿命,不如活着在当下,诸事由心而定,凡事问心无愧。
李总镖头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大厅。周力上了马车,打算休息一番。
待周力醒来之际,镖车已经晃晃悠悠行驶在路上。见周力醒了,虎头拿出一包点心扔给周力。周力挨着虎头坐了下来,抬头见李总镖头骑马走在镖车最前列,镖车两旁镖师也是一脸严肃之色。
“昨晚还多谢周兄弟相助,镖局才幸免于难!想不到,我们都是老江湖了,什么蒙汗药没见过?幸好被你察觉!周兄弟一身好本事啊,我听廖镖师讲,昨晚全是仰仗周兄弟才能力挽狂澜啊!”说完还朝周力作了一揖。
周力谦虚一番,将自己药王谷出身告诉了虎头,虎头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看周力眼光更是热情。从虎头口中得知,李总镖头并未责难姜家庄,留下受伤一名镖头和镖师料理后事,在姜家的歉意声中继续前行。这也在周力意料之中,镖局之人更是以为然,镖车途中遇到这类事太正常不过了,畏缩不前就不是干镖局一路人,也别想进镖局的门。不过这一上路,镖局众人表情明显严肃许多,前探断后人手也有所增加,基本上除了周力全都下马车严阵以待。周力对走镖不熟悉,也不好随便参合,便索性安心待在马车上,一路与虎头攀谈。
时间倒过得挺快,又是两日过去了。中间遭遇了一波土匪欲劫镖,镖车还未见到便被前探人手给打发了,看来是些不起眼的小匪。两天后,镖队开始驶入茫茫大山之中,本来按寻常可以走水路,但李总镖头与众镖头商议一番决定继续走陆路,一头扎进了芒罡山。
芒罡山脉连绵起伏,群山叠嶂,山抖坡险,据说有数股山匪,不过虎头说,这些山匪比水匪好应付多了,这些年没少打交道,许多山匪还会卖迅安镖局面子,给些买路钱过关是常有之事,顺利的话三日便可走出芒罡山。
这一路还真不好走,不少路段为了节省马力都需镖师推着镖车走,幸好路还算宽敞,倒也无事。进芒罡山脉第二天下午,终于遇上拦路的山匪,一共二十多人,为首的是一名带铁皮面具持扇书生模样男子。这二十多人坐在山坳间一块大石头上,有说有笑完全不紧张,若不是手中的兵器很难将这群人看成山匪。
李总镖头举手一个手势,众人纷纷下了马车,轻车熟路摆好了防御姿势,周力不知如何自处只好待在车上。李总镖头跨马上前抱拳道:“三江四水汇龙城,两山五路傍陵间,往来商贸迅四方,安然出行镖车忙。”
书生收起扇子,朗声道:“群山叠栾峰林立,天鹤山下君莫急。刀剑无眼依人面,独龙俯卧揽金撵。”
马车上周力笑了起来,“怎么这劫匪还会吟诗作对?”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倒是显得更外醒目,铁面书生煞有介事地望了周力一眼。
“小声点,这是江湖上常见的喊黑话自报家门,尤其是走镖之人不能在这上面输了气势。一会得报尊称了。”虎头一旁解释道,周力觉得还挺有意思。
果然李总镖捋了捋胡须道:“李家儿郎挽马缰,半百尚舞龙蛇枪。把头镖队行岖道,春风薄面会英豪。”
对面书生男子也不示弱道:“铁血无情催人命,无面何须迎春风。阎殿索名唤书生,英杰折戟策马还。”
“原来是天鹤山独龙寨三当家—铁面书生,失敬失敬!”
“久仰江陵郡迅安镖局李尚春总镖头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幸会幸会!”
周力无语,隔行如隔山,果然如此!今日所见山匪首领书生模样也罢,要是光头块汉,不知道又会喊什么样的黑话,应该是非常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