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雷鸣声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家庭中响彻了整晚,电闪雷鸣中的李卫似乎终于意识到那个不同寻常的梦。看着母亲为自己的病日夜奔波逐渐苍老的脸,他渐渐陷入了沉思:为什么自从那个梦以后自己经常被鬼压床;为什么那个身影会如此清晰的出现在他每一个梦中;为什么那个白胡子老头会告诉自己这样一个奇怪的口诀;
他突然想起来曾经有一次他去算命自己为什么总是没有女朋友,那个算命的瞎子摘下墨镜后看自己的眼神,然而自己还因为嘲笑他假扮盲人算命而抢了他的墨镜并且拒绝去他家的邀请。
他越想越奇怪,总觉得有太多太多奇怪的事情出现在这十年当中。雨点如同急促的鼓锤落在冰冷的大地上,李卫突然觉得四周的空气稀薄了很多,他开始困难的呼吸,急促的呼吸,放佛自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飞在了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四周墙壁随着自己奔跑的视角在紧锣密鼓的摇晃,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终于,他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要等待黎明给他一个答案。
天空露出了鱼肚白,雷雨过后邹市的空气才算变得清新一点。邹市位于祖国的中东部,地处丘陵平原一带,由于邹市四面环山地处相当于盆地,故容易形成城市热岛效应,天气闷热,但好在地下泉水丰富,邹市的六十四泉为其增色不少。
李卫从床上醒来,发现昨晚睡在一旁的母亲早已不知去向,应该是为自己准备早餐去了,虽然自己每次都吃不下,但母亲每次都会做。每念及此,李卫心中都痛若刀绞,都是因自己放纵导致整个家庭的灾难。如果自己能有多点克制力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悔不如当初!悔不如当初啊!
房间门突然打开了,母亲一扫昨晚悲伤的情绪,满脸笑容的说:“小卫醒啦,来,妈给你熬了点粥,赶紧趁热喝点。”李卫心中感慨,这要多伟大的母爱,才能把悲痛压下,留给儿子的都是强颜的笑容。这时父亲李润生走进门来,此刻他也知道儿子将不久于人世,眼中也没有了任何的责备,有的只是怜爱。父亲也为了四处求医,奔波了许多日子,鬓角的银发也增添了不少。
李卫打破了宁静,“爸、妈,我今天想出去走走。”“哎,好,出去走走挺好,今天天气挺不错的。”母亲急忙答道。
邹市的老街,轮椅在青石砖铺成的路面上轻轻走过,父亲推轮椅的眼神一丝不苟,生怕这凹凸不平的路面颠簸到自己的儿子,想起父亲。就想起儿时的童谣,父爱如山,不苟言笑是父亲一贯的作风,他的爱从来不会挂在嘴边。父亲的爱会隐藏在他深情的眉宇中,徜徉在坚毅臂膀中,融化在那苦苦的咖啡里,虽苦却回味无穷。
“小卫怎么想起来老街了。”父亲率先打破了宁静,“有个老朋友想见一见。”李卫的声音仍然是有气无力。老街虽嘈杂,但这一家人的气氛又陷入了沉寂。
走到十字路口拐角处的一处门面,边幅书写:风水、测字、起名、相面…等字眼,“小卫,你老朋友在这儿?”母亲的眼神充满了疑惑。李卫点了点头,示意父亲将他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复古式装修的风格,高高的门槛使李卫的父母两人将轮椅抬起了才过得去,烟云缭绕的香炉供奉的是仙界三清。正门靠左有一排圈椅,首位坐着年约四十中旬的中年人,正是当年给李卫算命的葛三,只见这葛三轻饮一杯茶,缓缓摘下当年那副墨镜,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袍说:“李卫,你来了。”李润生这才看清葛三的面容:肤色偏黑,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再加上一副山羊胡,颇有些江湖骗子的风味。李润生正待出声,李卫却先说了:“混沌初开天地分,乾坤****失元真。”
葛三眼前一亮,说道:“家师在后堂,令尊与令堂需在此等候。”说罢就要将轮椅接过来,李润生眉头一皱就要拦在前面,此时李卫说:“爸,让我进去吧,没事的。”
葛三转身将轮椅推进走廊,走廊两侧不是院子,却是荷花池。初春时节却见满园荷花盛开,真是奇景。李卫已经没有力气问任何问题,因为他已经被前方阴冷的气息逼迫的无法呼吸,荷花池上的雾气顺着李卫的裤腿钻进了身体。
寒彻骨髓的冰冷顺着李卫的小腿向上钻,迅速覆盖了他的全身。汗毛陡然竖起,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被冰封了,李卫用力踢打这轮椅角,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葛三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但是葛三却像是个木头人似的不为所动。李卫不由的皱起额头,咬紧了牙关,死命的撑着。渐渐的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正逐渐消失的时候,一股暖流从自己的后颈处鱼贯而入,四通八达的顺着自己的经脉到达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犹如儿时自己与伙伴们一同躺在麦田的草垛上被和煦的暖风吹过,从身到心的暖洋洋的感触。仿佛自己的病情都好了几分似的。
此时李卫终于有了精神欣赏起院内的美景,真是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的景致呀。
不对,李卫突然发现走廊尽头的荷花已经不是正常的颜色,而是慢慢的转变成了紫色,犹如火焰一般跳动的燃烧着,火焰聚拢处仿佛一张张人脸在抖动,在哭诉,在呐喊,
诉说着自己生前的不幸与冤屈,妖异的紫色撩拨着李卫的心神,无处不在的火焰已经漫过走廊争先恐后向着他涌去。
彼岸花开开彼岸,
花开叶落永不见。
因果注定一生死,
三生石上前生缘。
花叶生生两相错,
奈何桥上等千年。
孟婆一碗汤入腹,
三途河畔忘情难。
随着走廊尽头,后堂内一阵宛如来自九幽般的吟诵,妖异的火焰瞬间退去,恢复了正常,一如盛夏中芙蓉绽开,只为期待你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