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城一路北行，只见天地一片苍茫，树稀草疏，辽阔悠远之处，地势连绵起伏，如层层阶梯，直通天际。走着走着，雨城忽然发现地上车辙依稀可辩，隐约有一条大路痕迹，于是调整方向，顺路前行。
北方之地，春来较晚。跟着春风向北，路边草木皆突出青青嫩芽，雨城心中想起春嫩芽的名字，回忆中浮现出她的身影面容，伸手摸着怀中小羊玉雕，嘴角微微翘起。
日落月升，弯弯勾月斜挂天上，雨城走了一天，竟然未见到半点人烟，终于知道铁勒国地广人稀到了何种地步。
眼看夜半更深，雨城实在发愁在这一片空空荡荡中去往何处过夜，正打算以天为被地为床就地睡觉，忽然看到前方有灯火点点。
雨城又走了好一会才发现照片看到的不是灯火，而是熊熊篝火。十几架马车围成圆圈，里面搭着几座帐篷，外面点着五六堆篝火，其中一堆篝火旁有三人围坐。
那三人均是铁勒装束，听到蹄声嘚嘚，立身站起，拔出腰间弯刀，看向雨城。发现来的只有一人，并未示警，一话人用铁勒语喝问：“什么人？”
这一句雨城恰好学过，便也以铁勒语回答：“我只是路过。”
那人又再出声询问，雨城却听不懂了，他所学的铁勒语多是军令号语，还有就是探哨常用应付盘查的几句，只好自顾回答：“我只是去找人，没有恶意，身上也没有兵器，你们不要误会。”
那人却突然用中原话说道：“你是龙华军士，怎么敢穿着军制衣衫到铁勒招摇？”
雨城身上仍然穿着军衣，但多日未洗，看不出原来颜色，所以直到这时才被认出。雨城也是猛然惊觉，心中不禁担忧会不会有一场血战。
那人又说：“请问这位士兵兄弟隶属哪一军？”
雨城终于明白对面也是汉人，问道：“你们也是汉人，为什么来这里？”
另外一人回答道：“我们是商人，来这里做生意。”
“我只是一个普通兵士，跟队伍走散，侥幸活命，现在想去铁勒找一个朋友”。雨城谨慎起见，不想再泄露身份。
那三人低声商议了几句，最先说话的人便让雨城稍等，自己走进一座营帐，似乎要跟谁禀报。过了一会，走出来两人，刚出来的也是身穿铁勒衣袍，却更加华丽舒适，是个富态中年人。
中年人招手将雨城引到另一堆篝火边，席地而坐，对雨城说道：“请问壮士你可是雁回关英雄将士？”
问完以后，看到雨城面露疑虑，又接着说：“壮士不要紧张，我只是常年在边关走动的小小商人，名叫胡增福，每年都要出关跟铁勒人交易，对三座边关都很熟悉。这里离雁回关最近，才斗胆猜了一白，壮士莫怪！唉！边境三关尽数被攻破，雁回关更是被夷为平地，赵将军如此忠烈，却落了个凄惨下场，真是让人惋惜！”
雨城暗自唏嘘，口中却说：“战事刚刚停止，你们就敢到铁勒做生意，胆子倒也不小！”雨城语气中满带对胡增福见利忘义的不屑。
胡增福听出雨城话中带刺，也不生气，说道：“说来惭愧，商人逐利，自百年前两国通市以来，每年都要在边境交易，已成惯例。虽然后来铁勒违背合约，年年来犯，但两国对交易却从未禁止，只不过地点从边境挪到铁勒国内而已，还专门建了一座商城。须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我每年运些茶叶瓷器胭脂绸缎来铁勒交易，换回牛羊皮毛奶酪玛瑙，正是做这互通有无，互惠互利之事。”
雨城听完他的话，心中不平有所缓和，略一思索，说道：“我言语鲁莽，冲撞了先生，还请勿怪！”
胡增福轻声笑道：“小兄弟是性情中人，何须多礼，还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叫我雨城就可已。”
“那请雨城兄弟跟我一起进账休息！”
胡增福热情邀请，雨城也不推辞，便跟他一起进了帐蓬。帐篷里并排睡了四五个人，加上雨城稍显拥挤，胡增福递过来一床棉被，雨城道声谢，躺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