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歌猛的睁开了眼睛。
猛然刺入瞳孔的便是在水光映衬下显得异常潋滟的一双腿,一双未着片缕的,皙白的腿。
脑间轰的一下。
沈安歌失了思考的能力,依着本能的抱臂当胸,团着身子,滑进水里,只留丝缎般的一把青丝铺满了桶面。
李锦鳞没想到,沈安歌会在这种时候醒来。
呆呆的盯着桶间的黑发,他的神情渐涩,顿在空中的手终是没有伸出去,落在身侧,紧紧的攥成了拳。
自己的糟糕表现终是伤了她。
她不想看到自己!
心里的愧愧疚,忐忑为着眼前的情形而放大,身体,心理的享足,喜悦化为了无尽的懊恼与不安。
李锦鳞再想自欺也明白,此时的沈安歌,定是不想见到自己的。
可是……
望着木桶内随水荡漾的黑发,他突然笑了。
“夫人,若是不好意思自己出来?为夫可要亲自动手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的手直接探进了水里。
沈安歌的头沉在水内,听不清李锦鳞到底说了些什么。却可以真切的看到李锦鳞那只修长如玉琢的手,近在眼前。
那是一只,看似美好无暇,却足经将人引入深渊的利器。
此刻,它并没有触碰到沈安歌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
她却本能的读懂了那只手上蕴含的威肋之意。
出于逃生的本能,沈安歌猛的自水里站了起来。
“哗啦”
水珠飞溅。无数的流珠映着红烛,玉影随着一道墨色黑瀑扬起,复又坠入桶中,
刹那惊鸿,足以燃起人的心头火。
李锦鳞只觉得血液上涌,鼻内发痒。
他悄然的摸了摸鼻下,指端赫然出现两抹艳红。
竟是越老越没出息了!
哂然盯着桶中的人,他垂袖,藏手,赫然又是翩然风雅的佳公子。
“夫人可要为夫帮忙??”
温和低沉的声音,华丽似缎,落耳动听。只是,这实在是糟糕的开场白。
沈安歌想要装做不在意都没有办法了。
只要一想在自己晕过去之前与晕过去之后,这个声音温柔的男人对自己做了什么。
她的整个人便觉得不好了。
那种因为血液尽燃的强烈的,陌生的像是要把自己整个烧掉的热灼感,令她心生懊恼。
她现在不想搭理李锦鳞。
抱膝而坐的沉在水里,沈安歌努力的集中起了自己的精神。
她可以很清楚的分辩出,自己此刻的感觉是来自属于江若云的灵魂,还是来自沈安歌这具身体。
她曾经嫁过,也曾与人发生过世间最亲密的关系。
她知道,男女相亲之后,身体的反应应该是什么样的。
她也知道,在与男人有了第一次肌肤之亲后,自己应该出现怎么样的心理波动。
沈安歌现身体上的反应,确实有些奇怪。
她原以为,昨天夜里李锦鳞便趁着自己沉睡,补上了洞房夜里错过的事情。
可是……她相信沈安歌这付身体的感觉不会出错。
虽说水的温暧,轻柔淡化身体上的不适,却并不能全完消去那种撕裂所引起的痛与过于激烈的亲密所带来的疲乏。
燥意来得更加猛烈。
沈安歌牙关紧咬的将自己的头埋进了水里。
水波温柔,却依然无法将那双压抑的,热灼烫人的眼从脑间移去。
不应该是这样的!
当年,她还是江若云的时候,与三皇子的洞房夜,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隔天醒来,她也不过是因为女儿身破而有些不自在。仅此而矣。
今夜,……
明明只是在冷静的分析着身上发生了什么。
沈安歌的眼前却浮起了大颗,大颗汗水从李锦鳞身上滴落时的场景。
被汗液灼烫的感觉再次袭卷了她的感官,
她心意慌乱到了极致。
她的心里只存了一个念头,抬头猛的望向李锦鳞的方向。
一身月白中衣洇了水,水湿处贴服在了李锦鳞的身体之上。
李锦鳞生的人高腿长,沈安歌坐在水中,目光所极之处极其的微妙。
血腾的窜到耳尖,她忙将自己的目光移开,望向李锦鳞的脸。
俗语云,烛下观美人。
眉若山黛,眼若寒星,挺鼻,丹唇。烛光下的李锦鳞端然静立,似画中仙人入凡尘,惊艳了沈安歌的眼,镇住了她的魂。
她瞧着瞧着,瞧着李锦鳞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时才猛然醒过劲来。
李锦鳞,他……
自己……
眼见着刚刚还明目张胆的打量自己的沈安歌突然缩入水里,李锦鳞那双盛着星子,燃着烛火的眼弯成了一弯新月。
“夫人可是瞧够了?”
轻悦带笑的声音冲入耳膜,沈安歌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个穿衣,一个没穿衣。
一个高高在上,目光清明,一个……沈安歌不想承认重生后的自己变傻了。可,事实就是,刚刚的自己似乎是痴了。
所以说,这倒底是谁在盯着谁瞧啊?
沈安歌只觉得这辈子没这么的憋屈过。
抬头对上李锦鳞那双笑的跟狐狸一样的眼,心里的憋屈感更加的强烈了。
她迫切的需要把那一肚子的火气散出去。
“清安瞧够了没?”张口,带着挑衅的话便不经大脑的从沈安歌的嘴里冲了出来。
“没”
李锦鳞态度干脆,动作利索,直接蹲到了水桶前,与沈安歌眼望眼的对视起来。
原本是个极轻佻的举动,足以令沈安歌恼羞成怒。
偏生,李锦鳞做的坦坦荡荡。
迎着李锦鳞那双退去不羁的,坦荡的眼眸,沈安歌反倒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比起和淑真,令柔郡主,沈安歌生的不是顶美。
她的美,是因为她有一双极透亮的眼。
像最透亮的宝石,最清澈的泉,却又比宝石内敛,比清泉温润。
李锦鳞凝着沈安歌那双满是不甘的,瞪的大大的眼,盯着那透若琉璃的瞳孔内映出的唯一影像,他忍不住扬着唇角,探臂将手伸进了水里。
虽是六月,桶里的水也有些见凉了。
还来不及做些什么,李锦鳞便眼见着沈安歌瞳孔猛缩,团身靠向桶壁。
忍不住就笑了,他甚至有些恶趣味的将自己的目光瞄向水下。
“这木桶,还挺大的!”
一句耐人寻味的感慨,因为特定的人,特定的场合而自带了惊人的效果。
果不其然,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沈安歌的脚便直抵了桶边。
难得一见的孩子气的举动使得李锦鳞面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
夜已深,水已凉,他不敢再逗弄她,起身取来了布巾。
“水凉了,再泡下去,是会生病的。”
沈安歌病了。
她觉得,自己病的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