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书院存在了多久?谁也不清楚,似乎从有周城开始它便出现了。而云水河源、不周大山,乃是放眼水云郡也极为罕见的洞天福地,物产丰富。
千百年来,书院库房积攒的宝贝,如恒河沙数。要得到它们,除了院长的许可,便只能通过积分兑换。传说如果积分足够多,甚至能兑换书院后山那条灵蛇。
但因为所需积分太过庞大,犹如天文数字,从来没有一个学生能把传说变成现实。
妖兽的进攻如浪潮般,一直持续到天黑方才止歇。尽管护城河前已尸积如山,还有数不清的野兽正源源不断的从山中奔出,加入战场。夜色下,精怪们或幽绿,或猩红的眼睛,像一盏盏鬼火,在小城外的原野上闪烁开阖。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周城位于暖风带,常年气候湿热,家家户户都有雨具,很快在城墙上支起花花绿绿的雨伞帐篷。带队的女教授一边盘膝打坐,一边命令大家原地休息,恢复体力和精神,“这些畜生随时可能进攻,尤其后半夜,是我们人类最困乏的时刻。它们白天一直佯攻,或许就是在等待战机。”
萧瑟和紫青并肩坐在一顶黑色大伞下,闭目行功。和精怪战斗了整整一下午,萧瑟双臂早已酸麻,衣袍上星星点点落满了妖兽的血液。雨水斜打在脸颊上,流到地上时已变成红色。萧瑟倒不觉得累,反而有股莫名的兴奋,在地球上至多玩网游时体验过这种场合,而现在,血腥味,火把,哨兵,城下浸泡在雨水里的兽尸,还有原野上隐藏在黑暗中的妖兽大军,都在点燃他的灵魂和血液。
没有什么,比战斗能让一个男人更快成长了。萧瑟冷静的压制着自己沸腾的血液,粗略算了下,杀死一头普通的妖兽能获得十分,助攻三分,妖兽头领一百分,自己大概有七十多积分了,在黄尘院的队伍里,勉强算得上中游。
当然,如果使用枪和爆裂弹,相信绝对能位居前列。但子弹打造起来破费周折,萧瑟并不想把它们浪费在这些喽啰身上。“多赚点积分,回头兑换有助修炼的宝物,我要尽快成为高级武者!”萧瑟暗暗下定决心。力量才是根本,在这个妖兽和强者横行的世界,没有力量,只能任人宰割。更何况,身边有紫青这个妖孽般的妹妹作陪衬,不努力都不行啊!
紫青运行的,是萧家的内功心法,弱水经。相传是祖辈在大河之畔悟得,历代修补创新,功效非凡,与白鹿书院的四方道,不分伯仲、各有千秋。当初把它们和风神剑的心法放在一起,让紫青选择时,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弱水经。果然也没让萧瑟失望,自己迟迟难以突破第一重的弱水经,到了紫青手里似乎难度直接从困难的电脑变到简单的,两个多月已修炼到第四重弱水三千的境界。
看着紫青闭眸修炼的侧影,萧瑟不禁感慨,果真人和人是不能比的。如果紫青的妖孽天赋传出去,估计书院所有天才都要跳河了。
上天是不公平的,给了她仙女般的美貌和气质,又给了她似乎生而知之的智慧和传奇般的天赋。很难想象,自己从青楼捡回来的流浪小姑娘,竟然是集天地万般钟爱的宠儿。
萧瑟看着旁边的妹妹,深深嫉妒了。但羡慕嫉妒恨都无济于事,自己两世的天赋加起来,怕也没有紫青一半高,于是萧瑟怀着苦逼的心情,开始闭目内视、胎息观想。
他没有修炼萧家的弱水经,一半是出于绝望,另一半是出于对圣灵诀的信心。黑石来历神秘,幻化的金老哥更有演变天地的大法力,他赠与的功法,就算最下乘,相信也不是俗世之物能比的。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道无边,逆神魔而刑天。万物争天竞自由,我自生来战不休;百般卑微又何妨,神兵在手斗斗斗;杀天杀地杀神魔,杀遍六道鬼见愁;千山万水我为王,焉肯屈膝向人求;阴阳造化常轮转,众生相外无春秋;金刚一怒星辰坠,修罗饿鬼满地头……”
萧瑟心中默默诵念,不禁有点迷茫。这并不是一篇明显的功法,似乎在讲述一个故事,又像是描述一种境界,却没有任何的内力运行法门。
萧瑟有一个优点,就是执着。看不懂就不懂吧,反正再怎么说金哥也是那个神秘世界的人,不管是石头精,还是神棍,终归比武者高一个档次。于是萧瑟义无反顾的闭目参悟几万字的圣灵诀,一遍又一遍……
修行无岁月,说的是修炼中时间的观念会变得很淡。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一秒钟,有似乎是一年,萧瑟听到一阵低沉的诵念声从不远处传来。睁开眼,仍是夜间、火把点点,妖兽们在黑暗中潜伏无声无息。内墙下街口那座高台不知何时已筑起,士兵和民夫们里三圈外三圈,跪倒着将之层层围绕,他们表情虔诚庄重的看着高台上。
“战斗祭祀,倒也有趣。”萧瑟暗道,古代人们在战前也有这个传统,只是一种愚昧的追求。但转念一想,这个世界有修行者,有妖魔,为什么没鬼神?这祭祀,或许真的有用也难说。
高台上,一个老妪和一个中年白衣男子正在点香烛,奉五牲。萧瑟定睛一看,那男子穿的书院制服,想来是某个任职的教授,而那老妪,竟是青楼所见的麻婆。
萧瑟看了一会,忽然觉得有些古怪,却难以明辨。见紫青也被惊动了,于是示意她一起去看看。二人走下城墙,来到高台不远处,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静静看着仪式进行。
“那麻婆有点不对啊,哥哥。”紫青皱眉道。
“哪里不对?”萧瑟心中一动,妹妹也有这种感觉吗?
紫青沉默了片刻,“她头顶有一道黑气,而且她的头发,不一样的。”
“黑气吗?”萧瑟睁大了眼,却什么都看不到。但经紫青一提示,他也发现哪里不对了。那天在春风楼见面时,这麻婆老则老矣,头发是黑的;而数月不见,这高台上的麻婆满头白发如枯草。
“那黑气是什么?”
“不知道,你们都没有的。”
仪式继续进行。低沉而悠扬的鼓磬声,在这黑色的战场上空飘荡。麻婆跳起了请神舞,缓慢僵硬的身躯在火光下分外诡异。书院教授在一边写画符文,辅助着仪式进行。
不多时,麻婆忽然全身一抖躺倒在地,抽风一般口吐白沫,过了一会,她从地上站起来,擦干嘴唇,对着四处看了看。
士兵和民夫们都知道这是神降了,跪拜的愈加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