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把身体交给你?”
千警惕地看着那悬浮于黑暗中的眼球。
“只是暂时而已。”黑暗虚空中传来一个声音,听不出男女。
“我拒绝,”千回绝道,“连身份都不肯说,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三言两语无法解释清楚,你只需要知道,相信我才能找回你的记忆。”那眼球瞳孔一阵阵微缩,目光如炬看着千。
四周空间传来波动,竟显现出一副画面来。画面里,那个长相轻佻的青年正手持长剑走来。
“做出决定吧,仅仅凭借你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在这二人手下逃生,相信我你才能活下去。”
“你不是想要知道自己是谁吗?你不是一直都在追寻自己的过去吗?”
那眼球一刻不停地说着,虚空中传来的声音让千觉得好像是整个世界在跟他说话。
“这几年你和那个小姑娘一起的日子我都看在眼里,但你是否知道……”
“知道什么?”
“这三年,有好多人都在替你担心。”
画面中的卫明夫艰难地向前走着,但是千却陷入了沉默。
“是谁?”明明知道答案,但却还是问出了这句话,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
“自然是你真正的亲人。”眼球回答了他的问题。
……
卫明夫忍受身上各处传来的痛苦,痛恨刚才那个答应黑羽计划的自己。膝盖和脚踝一次次被击穿,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昨天才刚被放了许多血,想不到今天更惨。离千不到两米的距离时,他举起手中的北辰剑,感觉这剑仿佛有一万斤重,可他依然是竭尽全力将其高举过头顶。
“去死吧!”
他榨干体内最后的体力,跳起向着千的天灵盖便是决然一剑。这一跳并不高,因为他的两个膝盖还碎着,但已足够让其够到千的头顶了。
据说顶级的剑客在交战时,眼中的剑会放慢无数倍,现在的卫明夫正处于这种状态。明明平时练剑总是三天打网两天晒鱼,长辈们也对他没辙,却在这时觉醒了这一天赋,这让他感到十分可笑。在他眼里,北辰剑慢慢划过一道轨迹,劈向那个少年的头顶,这一过程,过去了好久好久。
剑刃处传来一道沉闷的响声,北辰剑顺利斩开包裹少年头顶的血甲,却因为后继无力卡在了里面。卫明夫摔倒在地,头顶被一道血箭贯穿,脑髓被搅烂。
以牙还牙!脑袋伤势迅速恢复的卫明夫清醒过来,怀疑对面的这少年根本就是清醒着的。
北辰剑卡在千的头顶上,看上去有点滑稽,可在场清醒的二人却不会这么想。对他们来说,这少年的诡异能力简直变态,防御和反击兼具,就像是一座小型的堡垒。那么,如何击毁一座堡垒呢?最笨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强攻。
在卫明夫倒地的前一刻,黑羽闪身出现在他头顶,她一直都在他的背后。由于卫明夫在前抵御血箭攻击,黑羽的安全得到最有效的保证。
此时黑羽手中拿着的不是匕首,而是一块半个人头大的石头。她双手抱石,狠狠砸向北辰剑……经过先前的激战,她已经知道凭借二人的力气无法在突破血甲后对千造成更大的伤害,他们都不是力量型的天选者,所以黑羽采取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先让卫明夫用北辰剑斩破血甲,自己再来给他最后一击。她不相信一个人被劈成两半还能活着,就连卫明夫也不能。
石头是她从附近捡的,只是一块普通的青石,用来砸剑还是绰绰有余的。
拜托,一定要成功啊!
这是二人现在唯一的希望。
眼看石头离剑越来越近,黑羽的心中却越来越惶恐,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心生。她看见那个一直紧闭双眼的少年似乎睁开了一道缝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
黑羽纤细的右手腕被抓住,那是一只血淋淋的左手,左手的主人正是那个醒来的少年。她甚至没能看清少年的动作就被抓住了手腕,石头飞过他的脑袋。一股大力从手上传来,仅一瞬间便捏断了她的腕骨,剧痛传来。她立马做出抉择,左手从袍中抽出最后一把匕首,斩断自己的右腕。与此同时她一脚踢开倒在地上的卫明夫,然后远离这个突然醒来的少年。
“快逃。”她对从地上爬起的卫明夫喝道。
“玩了那么久,现在想走了?”
两人刚转身便听见那个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言语中充满戏弄。两人没有回头,全力奔跑打算离开这里,现在的局势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他们根本不是这个诡异少年的对手。再不逃恐怕就要把命留在这里了。
“千”微睁着双眼,从狭小的眼帘中可以看见他黑色的瞳孔,在那一片黑色中还闪耀着零零星星的红色。他扔掉黑羽的残肢,抬手从头顶上取下北辰剑,被它劈开的天灵盖瞬间愈合。
他手掌轻轻摩挲北辰剑那略微黯淡的剑身。
“这剑可不是这么用的。”他淡淡地说道。同时单手握住这柄跟他身高有点不协调的长剑。
一股力量灌输进北辰剑,原本黯淡的剑身开始散发出光芒,和昨夜卫明夫手中北辰剑散发的百色光芒不同,此时的剑散发出一股妖异的黑红色光芒。此光并不扩散,只是藏在剑中,含而不发。“千”单手持剑横放于胸前,一记横斩,只见一道黑红色剑芒飞速脱出,朝二人射去。
“飞鸟。”
剑芒速度极快,眨眼间便追上百米之外的卫明夫,他听到身后传来的破空声,还没反应过来,便摔倒在地。他额头上直冒冷汗,飘忽的眼神找到几米外被整齐切断的双腿。
“奶奶的,又砍我腿!”卫明夫呲着牙吼道,纵然他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了这样被折磨。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金属长筒直指天空。只听一记闷响,一朵烟花从长筒中射出,直冲九霄,在千丈高空中绽放出一朵黄金焰花。黄金焰花久久没有散去,照亮了岚州大地。
正在奔赴断桥的那支队伍中,领头的小女孩看到那朵烟花,脸上阴晴不定,立马喝住整支队伍。不管樱如何叫她,小女孩都不肯再让队伍前进。
天元帝国西南部某处郊外,一座被众多军帐包围的大型帐篷打开,掀开帐帘的是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很快,这玉手的主人便走出帐篷,一个面如冠玉身穿白衫的人从里面缓缓走出。此人乍一看是男人,穿的也偏男性,但是仔细一瞧却发现此人长得实在美貌。不是帅气而是美貌,脸庞细腻如吹弹可破的蛋白,此时他皱着柳叶般的俊眉看向西方,那里是黄金焰花绽放的岚州上空。
此处和岚州相距千里,隔着深深的夜色和浓雾雾根本没有人可以看到那边的焰花,但他就是看见了,用他的天选者能力——千里眼。
“明夫有麻烦。”美男子那如樱花瓣的双唇轻启喃喃自吟道。
更远的天元帝国帝都——临阳,这里有着一座占地几十亩的大宅子,宅子里住的是帝都中除皇室外最为显赫的家族——卫家。夜色笼罩下的卫家一如往常般举办家宴,大多数人聚在大厅庆贺家中某位长辈的诞辰。突然,众多年长的人收起笑脸,隔着窗户看向西方。这些人全是卫家的天选者,是卫家能在天元帝国乃至整个大陆傲视群雄的资本。
“是谁在用金焰魂火?”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辈无感情地问道。
“回曾爷爷,应该是明夫哥。”一个小辈回答道。
丰阳城的中心——皇宫天禁宫,许多双眼睛睁开看到了那朵黄金焰花,然后很快合拢,只有一双眼睛没有除外。男子盘膝坐在天禁宫北侧高高的祭坛上,在他睁眼的那一刻,祭坛四周的烛火齐齐熄灭,青烟缭绕汇聚在他身周。男子裸露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肌肉,如刀削般俊逸的面孔毫无感情。
他从身边拿起一把大弓,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身体好像很久没有活动一般,站起时发出噼里啪啦的骨响。
男子跨步弯弓,拉出一个满月,没有箭!
下一刻,缠绕在他身周的青烟凝聚,在他指间形成一支玄青色的羽箭。下一刻,他三指一松,祭坛周围一阵音爆巨响,玄青色的箭消失在指间,出现在万丈高空中。天禁宫的空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祭坛四周一片狼藉,男子脚下的地面整个陷下去半丈多深。
“卫恒,打扰朕清净了。”
皇宫深处传出一个声音,男子微微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行了一个礼。
“抱歉,陛下。”
……
“传信焰火?”黑羽看着那朵焰花喃喃道,“还是黄金色,你这是给谁的信号?”
卫明夫爬着捡回自己的两条腿,正好将它们按回去,听到黑羽的问题,脸色更加苍白的他咳嗽了一下回答道:“还能有谁,当然是罩着我的大哥啦。”他看向那边染血的少年,对方似乎也被烟花吸引,正昂首饶有兴致地看着天上。
“那得赶紧逃了。”她丢下这句话自顾自跑开了。
“都不知道扶一下,太没人性了。”卫明夫冲着那个背影暗骂道。
……
“千”从天空上收回目光,瞥了一眼远处奔跑的二人便没有再去管他们,因为远处传来一个连他都不得不慎重对待的气息。他右手抬起,掌心朝向东方上空,四周所有血液凝聚出一面面血盾。眨眼间便是整整九张盾并列挡在他身前,来抵御接下来那狂暴的攻击。
他把北辰剑往空中一抛,长剑滴溜溜在盾前旋转,剑尖直指东方。
剑对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