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步入了悬在惧留山上的接天阁顶,夜还未散,天上的星辰仿佛抬手可探一般,世界都被踩在了脚下。
左秋为仍旧昏迷的秦无殇把了把脉,脸色沉重,看得秦翟不禁皱起了眉头,“左大哥?无殇这孩子怎么样啦?”
左秋轻声叹了口气道:“天地万物皆一气所生,有强有弱有生有死,气顺则为人,气逆则成魔,气和则存生,气冲则向损。无殇此刻体内一股异种真气太过强势,如不及时处理,待到本元受损有性命之忧啊。”
秦翟点了点头道:“我也曾经试探过这股真气,强横阴柔至极,确实不易化解,左兄可有解救之法吗?”
左秋道:“若是一般的真气,还可以循循导出,不过此气乃是一个接近五重天强者祭了血咒的剑气所化,导不出化不掉解不了,邪厉异常。”
秦翟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血咒祭炼兵器,这他还是只听过传说没有真实见过,据说为了提升境界而达到人剑合一,一些邪修会为自身和灵器之间祭下血咒,被祭下血咒的灵器和本体之间休戚相关,一方受损两体同创。而带来的好处则是修为大幅提升,令一个四重天先天武者足以堪比一个五重天强者。
“那可如何是好?”秦翟的手抽搐着,此刻的脸已经变得刷白。
左秋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秦老弟不要着急,老道不才还有两条解救之法。”
秦翟一听左秋的话立刻喜上眉梢问道:“左兄快说,若能救得了殇儿,我……我……定当以死相报。”说到最后显然已经语无伦次了。
左秋摆了摆手道:“秦老弟爱子心切,不过我们还是得慢慢来。这第一条嘛可根除此次劫难,但却要无殇堕入魔道啦!就是找一柄灵器祭下血咒让他修炼同样阴厉的真气,这样体内邪气自解,老道手中这些灵器和邪厉功法还是有些的。”说完他望了一眼秦翟。
秦翟双眼呆滞,“这……这……”很明显,他不甘心自己的儿子就此堕入魔道。
左秋微微一笑又道:“第二种办法,则是找一种同样阴柔但却洁净的第三种真气与其相抗,并锁在灵魂一角另其相互制衡抵消,这种办法虽好却见效颇慢,要抑制起码月余,要彻底根除得要个十年八年不可啊。”
见儿子不用堕入魔道秦翟不住点头道:“此法甚好,此法甚好,大不了让无殇重新弃武修文。”
左秋见秦翟一副救子心切的模样哈哈大笑,随即却是望向坐在一旁的左香珣道:“不过眼下能与那阴厉的四重天真气抗衡的也只有小女一人喽。”
左香珣见有外人在旁稍稍安分了一点,但见左秋旧事重提立刻峨眉轻蹙道:“爹爹,怎么能让女儿为一个陌生男子换血呢?”
“换血?”秦翟一脸疑惑地望了望左秋。
左秋连忙解释道:“现在无殇的体内也有阴厉的血液,要彻底换掉才可继续救治,否则岂不是逐末忘本。但换血之人同样要是一个四重天强者同样真气阴柔,才能既压制住邪厉血液还不至于阴阳互容。”
左秋说的很明白要给秦无殇换血,在换血过程中那股强者的血液要能压制得住阴厉血液,同时还不能互相溶解。压制住必须是四重天先天强者以上,不相容必须和那阴厉血液的主人一样是来自女儿身。这样一来只有同是四重天先天之境的左香珣才完全符合。
这下子秦翟完全蒙了,整个身体的血要全部换掉,那得要人家姑娘多少血啊?再者换完血还不算还要为秦无殇灵魂体内摄入真气,耗血又耗气这么下来那姑娘非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过来,那得是多大的恩情。最重要的是人家是女儿身,这样的事有损名节啊,也难怪左香珣会极力反对。
但说是这样说,儿子的命又不能不救,秦翟此刻进退不得,只得深深低下了头不知如何应对。
左秋又怎会不知秦翟心里的想法,他抬头望了望渐渐西沉的圆月道:“今天可是满月吧?老道我一生阅人无数,却从未有看不透的人。无殇乃是第一个,这也算一种缘分吧?老道我今年正好一百二十岁,两个甲子,秦老弟你六十岁正好也是一个甲子,这岂不也是一种缘分吗?无殇和香珣同为十八岁又是一个缘分。”
秦翟和左香珣都认真听着却不知道这左秋老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到他收回目光又道:“老道我一生就这么一个女儿,秦老弟虽有六子最终也只剩无殇一人,你缺一女,我缺一子岂不天意?不若秦老弟收我女儿为义女,我则收无殇为义子如何?”
左秋一言秦翟眼前一亮,顿时知晓其意,只要秦无殇和左香珣有了义姐义弟这层关系,外人也说不出什么了。他面带微笑道:“秦翟求之不得,只是……只是委屈了香珣。”
左香珣听了气得差点晕过去,自己的命运就这么弹指间被两个老头子决定了,她刚要发作却听左秋又道:“三十年前老道我飞升失败,差点命丧九幽,然而我与秦老弟一面之缘,秦老弟就毫不犹豫地将天精雪莲赠与了我,若不是有此一事现在飞升半仙领域的就是你而不是我啦。”
他这话虽是对着秦翟说的,却是暗暗将手搭在了左香珣的衣襟上。
秦翟摇头慨叹道:“即使兄弟相称,岂有见死不救之礼。”
左秋却笑道:“哎?没想到事隔三十年老道没还上恩情,却由小女还上啦。”
左香珣蕙质兰心岂又会不知道父亲心里在想什么?父债女偿,也算天经地义。不过确实没想到眼前这个秦翟真的当时就把天精雪莲送给了父亲吗?那可是千年一开花,万年才结一次果的灵宝啊,堪比地级五品仙丹,在这凡尘俗世可是令境界飞升的至尊存在,只一面之缘他就送了出去,这凡人的想法真是不可理喻。
“好,父债子偿,香珣愿意为秦无殇换血,不过认儿认女的就不必了,爹爹你收他为徒即可。”说着不待秦翟言谢早已步了出去。
左秋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向着秦翟道:“秦老弟,你可千万别见怪,小女脾气怪的很。”
秦翟连连摆手道:“不不不,真是难为香珣姑娘了,小子何德何能受此恩惠啊。”秦翟一脸真情实意,事关人家名节,又是以自损修为的方法相救,确实难得。
那一夜两个年过花甲的老家伙醉得不省人事,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左秋曾为秦翟卜过一挂,寿元六十,此刻离别却是再无相见之日,永别前的狂欢最是动情。此时的左秋只想自己神算有遗,挂不应验,但这终究只是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