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五天的动员,原来不足一万五的军队扩充了一倍,三万多的士兵列开阵型扎营在建业城二十里开外,阵势甚是惊人。
田镜文向着一个髯须大汉询问道:“林大哥,依你看现在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如何?”
那个姓林的汉子是一个二重天高手,名叫林不疑,他是秦翟帐下一员虎将,因伤而未能随秦翟出征。这次听说秦家小将军秦无殇要带军驰援秦大将军,忍着伤痛誓要随军杀敌。
这几天也幸亏林不疑将整个军队管理的井井有条,否则被田镜文等五个愣头青一折腾非要引起哗变不可。也正是林不疑的大将风范让他们五人都极为钦佩,有任何事情都会向他请教。
林不疑性格直爽,与五人甚是投缘,他也不管田镜文的出身,大大咧咧地都以兄弟想称。他听到田镜文的问话插着腰回道:“说句实话,以现在这支部队的情况,战斗力也就相当于一支正规军的三分之一。”
“啥?三分之一?”林不疑的话听的张冲直皱眉头。
林不疑道:“吴国与楚国连年征战,国力空虚,多少忠魂埋骨他乡。现在这支军队里老兵连五千都不到,就算是秦将军的部队老兵也只不过一半左右。”
听了林不疑的话众人面色凝重,五个人都是吴国较大的氏族后代,以往高高在上的他们忽然间有了一种危机感,国力不济,军弱民疲,内忧外患的吴国随时有覆国之危,然而建业城内仍然一副歌舞升平之态,官场内更是明争暗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冯良又问道:“既然如此,张道林那里抵御魏国的十万大军是如何凑出来的?”
林不疑摇了摇头道:“张道林那里也好不到哪去,陛下将自己的御林军和驻扎濡须的三万水军合并出四万人,又在各个州郡强征六万,才有的那十万大军。”
吴皇竟然将自己的御林军都调去前线,这真是孤注一掷了,万一建业出了什么事,连最后一道屏障都没有了,想想都让人心悸。
几个人又再闲话几句,远远地望着一色车队朝军营而来。
“是秦兄弟。”李风老远便一眼认出了秦无殇。
只见秦无殇身着黄金铠甲,虽然头盔掩面,但一身标准的秦家军服,他正骑着一匹全副武装的战马缓缓行来,手中高举一枚镶黄大旗,旗上两只黑鹰盘旋在一个红色的“秦”字周围。
一些正在操练的老兵见到秦字大旗都停下了手中的长矛,他们将身体站得笔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个写满了荣誉的鲜红“秦”字。
那些新兵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老兵们庄严肃穆的神情,无不深受感染,将手中武器收起,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秦无殇领着几十辆牛车缓缓进入军营之中,林不疑见势冲上前去立在秦无殇的坐骑之前昂声喊道:“秦家军不死,吴国永兴!”
林不疑背后五千名老兵亦齐声吼道:“秦家军不死,吴国永兴!”声浪滚滚震天骇地,没有人不为之动容。
秦无殇目不斜视,单手擒着巨大的“秦”字旗驱马向前,连人带马笔直地跃上将台,他高举秦字大旗又是昂声吼道:“秦家军不死,吴国永兴!”他一个人的声音竟然比五千老兵亦毫不逊色。
与此同时,三万个声音同时响起,他们一遍遍重复着那令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的九个字。
一阵阵声浪过后,秦无殇将手中大旗向下急掷,伴随着金属和鸣的滚滚雷音,整座大地似乎都在抖动。原来秦无殇一直提着的竟是一支精钢打造的大旗,这简直是超出人想象范围的怪力。
巨大秦字旗笔直地插入地中,秦无殇跃下战马,立在众军士面前,他快速的扫视了三万军士后昂声道:“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弟弟们你们好啊!”
他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军营中,无比庄严的神情与话语形成极大的反差,令在场人都忍不住想捧腹。
冯良急道:“哎呀,糟了,秦兄弟太过紧张了,装逼失误,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风踢了他一脚道:“闭上你的臭嘴!”
正在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秦无殇再次开口道:“怎么啦?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弟弟们?你们怎么都不回话啊?这样站着多累啊,都坐下吧,我也坐下。”说着他毫不客气的盘膝而坐,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一副痞相毫不掩饰。
三万多士兵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军营中,最讲究纪律的地方,一个将军竟然像一个痞子一样坐在那里,还让三万多士兵全都效仿,今天是来点将的吗?简直就是胡闹!
“乱来,哼,看来秦兄弟还是太年轻了,根本不懂为将之道啊!”田镜文以扇击掌不住摇头,连李风也深深皱起了眉头。
林不疑在一旁却反问道:“田兄弟,何为将之道?不就是军令如山四字吗?”说着他跑到高台下昂声道:“秦少将军有令,大家坐。”林不疑威望甚高,一声令下,三万多人齐刷刷端坐在演武场内。
秦无殇靠在秦字旗下笑道:“看来各位在林将军的训练下,军容规整。不过我说的是让大家怎么舒服怎么坐。既然大家不听无殇的话,那无殇就以这里最高长官的身份命令大家,你们怎么舒服怎么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清楚这个少将军在干什么,只有那些老兵开始舒坦着身子,其他的新兵却是一脸茫然。
秦无殇揉了揉鼻子道:“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弟弟们,我叫秦无殇,昨天我还在家里像这样舒舒服服地坐着,吃了我最喜欢吃的馄饨面,可是今天就跟大家一样到了这冰冷的军营之中!也不知道这次出征还能不能有机会回来再吃馄饨面。”说着他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俨然一个年轻人模样。
仅仅是一句话就让在场的士兵们低下了头,来到军营前,他们热血澎湃,来到军营后没过一天就已经开始想家了。
秦无殇靠着大旗屈起单膝道:“我从五岁的时候爹爹就告诉我,你是家中的老幺儿,你要做就做个文官,我秦翟戎马一生从没有为这个家想过,但是我真的很想为秦家留个种,秦家五子,唯独我秦无殇弃武从文。但是现在秦家五子战死沙场,我父亲秦翟在前线腹背受敌,我……整个秦家整个吴国的命运都交到了我们这些曾经被保护的人手中!”
他的这番话让在场的人感同身受,这些士兵,他们的爷爷,他们的父兄都曾与楚军战斗过或死或残或伤,现在轮到他们护卫家国了。
秦无殇抬头望天,眼神真挚而清澈,缓了缓再次续道:“所以我想让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弟弟们今天再过一天平常人的日子。今天过后,不管我们能与不能,都要担当起护卫家人、护卫吴国的担子了,因为我不想家人蒙难,不想他们楚国人打进吴国,来刨那些曾经保护过咱们的父辈的祖坟!”
说着他站了起来指着背后的几十辆牛车道:“连年征战,你们没有衣穿,吃的不好,所以我用五天的时间变卖了秦家的家产,遣散了家丁,将建业城所有的猪肉都买了下来。今天,每个人都能吃到一口肉。国没了,亲人蒙难,我还要家干什么?但是我也不亏,吃了这碗猪肉,这里就没了叔叔伯伯,我就多了三万个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三万个声音响彻天际。
秦无殇一番话,让这些泥腿子们另眼相看,先前这位少帅未露一面,军中士兵颇有微词。今日真相大白,原来他是去变卖了自家家产为得就是给军中弟兄们吃一顿肉。国没了,亲人蒙难,还要家干什么?一种打心底里油然而生的认同感再一次拉近了秦无殇与三万兵士之间的感情。
“火头军,去炖肉!”
他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一些新兵感同身受甚至当场哭了起来,说到最后一副痞相又让人们破涕为笑。
田镜文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个秦兄弟做事真是出人意表,不说官话套话,说的都是这些百姓感同身受的话!”
上百头猪被宰杀,瞬间被炖到了锅里,三万人在炖肉面前彻底失去了最后底线,他们开始狼吞虎咽毫无纪律可言。
风卷残云过后重新在演武场集合的,秦无殇又站在了秦字大旗下,他背着手笑眯眯地道:“各位兄弟,咱们刚才怎么约定的?吃了这炖肉你们就要与之前的自己挥手告别啦!我们都想不受拘束地痞着坐,我们都想和家人一起吃面,我们也都想尽享天伦之乐。记住,不是我们任何人夺走了这一切,如果我们还想重回这一切,那就打赢这场操蛋的战争,给我活着回来!”
“打赢操蛋的战争,活着回来!”三万军士深受鼓舞
秦无殇再次指着秦字大旗道:“这是秦家军的秦字大旗,上面的镶黄色底纹象征着故乡的大地和我们的亲人,两只黑色的雄鹰就是喝着长江水长大的护卫家国的我们,至于那个红色的秦字,就是我们为了保护家园而挥洒的血液。”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当然我们希望他不仅是我们的血液,更是由我们的敌人之血染成的红色!”
“那么现在你们准备好接过这面荣誉的旗帜了吗?”
三万个声音同时响起,雷声动天,这次却比之前洪亮了十倍不止,“秦家军不死,吴国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