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
烟雨从空中落下，润物无声。
不到一会地面之上就是湿漉漉的一片。
春天到了。
……
长尚宫，清芷院。
夜来风已鸣廊。
沐笙在窗边看了很久，然后起身走出了客房，雨花轻轻从她身侧飘下，渗进砖缝。
这是沐笙近几日来第一次走出房间。
她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很多年前大澜王朝覆灭之时，长尚宫的袖手旁观。
若不是这场雨，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在何方。
医人治病对她来说并不是重要的东西，所以她很难放在心里。
苏尘此时正在雁荡峰脚下练剑。
他是属于真正每天勤奋练剑的好弟子，也算是沐笙认识的唯一一个湘门弟子。
沐笙望着遥远的剑光，出神了会。
深夜里的雁荡峰空无一人。
片刻后，少女转身走进了屋子。
又有两道虹光从天空缓缓落下。
他们也发现了雁荡峰脚下的那一幕。
裘宁望着蓝陌，欲言又止。
很久以后，他终于开口。
“你现在很像个老头，反倒让我觉得更为亲切。”
听到此话，蓝陌微微皱了一下白眉，道：“你当然不知道，上天对尘儿有多不公平。”
“为什么？”
蓝陌长吁了一口气，道：“他的命运比你更惨。”
“却是你的十倍努力。”
裘宁登时大吃了一惊！
蓝陌不由的失笑道：“走，陪老夫喝酒去！”
说罢，探手入身畔的软囊之内摸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酒壶，迎空一晃，即大了数倍！
裘宁心内暗自纳罕，蓝陌已掠至屋顶，向他招手：“小子，过来！”
裘宁忙奔过去。
蓝陌笑道；“此酒名为仙人醉，乃是青城的桃花坊秘酿，任何修为的人都抵御不了它的酒力。”
“……”
“你方才看到的那个少年，是长尚宫的世子。”
“他叫苏尘，是我此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弟子。”
“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
蓝陌每说一句话便喝一口酒，不到一会便将壶中的美酒喝了大半。
裘宁一时间手足无措。
濛濛烟雨混着夜风扑在少年的脸上。
竟让他也是生出了一分醉意。
风力渐急，空中大片云层被吹散。
星辰之下。
老人和少年，两两对望。
突然。
裘宁夺过他手中的酒壶。
也开始咕咕的喝起来，一口接着一口。
……
砰砰！
啪啪！
屋顶的青瓦片片裂开，碎成了许多参差不齐的石块，纷纷滚落在地。
外面东方见白，和远处的剑光融为一色。
裘宁用手指道：“老头，你为什么不是石爷爷…为什么…”
“小子，快把酒壶还给老夫…”
蓝陌浑浊的老眼，在此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少年在雨中自言自语道：“不过既然我活下来了，以后就会…就会…”
“会…”
许久以后。
一切恢复了安静。
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响起。
一位黑衫男子来到了屋檐下，头上戴着笠帽看不见面容。
他露出了笑容，但眼神中却没有笑意，极度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