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多久了？”</p>
“禀府主，已有两个时辰了。”</p>
“诚意如何？”</p>
“很沉稳，站了两个时辰，姿势都没有变。”</p>
“就是个三全境的实力？”</p>
“是的…看他气息寻常，明显连第三层的神旺态都没有达到，虽说以前潜质非凡，但现在已经十八岁，就算重新开始修炼之道，也没有什么前途。”</p>
“开门，唤他进来。”</p>
“府主，难道留他还有用？”</p>
“有用。”</p>
伴随着一道轰声，尊堂的门缓缓开启。</p>
明亮的光线，从东院洒进内堂，照亮了所有的角落，照亮了秦雷凌厉的面庞。先前和他对话的贴身密卫，隐在角落里，浑身被阴影遮掩，如果不仔细看，甚至很难发现。</p>
九百九十步青石台阶之下，远远可见，一少年静静站立。</p>
静寂的气氛里充满了肃杀的感觉，就像这恢弘而冷清的殿堂，又像是东院里四处陈列的寒冷剑意。</p>
这座尊堂的主人，是云泽城东域占据一方威名的乾元府的掌控人秦雷。东院向来严肃安静，仿佛那院墙外的风都吹不进来。</p>
……</p>
进入东院后，裘宁就等在尊堂的台阶下，以求见府主。</p>
秦雷负手背后，站在尊堂的门前，停下脚步，望向台阶下那名少年，双眉微挑。</p>
那少年穿着件破碎的黑色衣衫，面色平静，眉眼端正，眼眸明亮，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仿佛能够看到很多事物里隐藏的真相，就像透着金光一般。</p>
就在此时，少年站着的身子微微一僵。</p>
一道荧光从秦雷的掌心冲起，眨眼便消失在云端。</p>
百丈天空上，云海翻滚，一股闷雷般的压迫朝着少年的方向轰去。</p>
不到一会，少年不自觉的浑身颤抖。</p>
虚空凝聚，那股无形之力仿佛愈来愈猛，仿佛无穷无尽。</p>
裘宁体内气海的运转慢如蜗牛，呼吸急促，经脉隐隐作痛。</p>
一分钟过去了，压迫的力量还在持暴涨。</p>
两分钟…</p>
秦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少年的身旁，凌空而立，眼神望着那一声不吭的少年，嘴角还带着笑意。</p>
吼！</p>
空气一声嘶吼，又是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p>
宛如一座巨大的山峰压在少年的肩上，而那最后一丝坚忍也是被摧残的支离破碎，最后的结局定然是不堪重负。</p>
下一秒。</p>
“扑通。”</p>
少年双膝跪地。</p>
殷红的血滴沿着裤脚缓缓流下，一滴，两滴…嘀嗒声清晰可闻。</p>
但他的腰杆永远是那样挺直。</p>
秦雷脸庞上的笑意顿时化作了一片冰寒。</p>
裘宁沉默片刻后笑了起来。</p>
尊堂在归凤街外，没有密林遮蔽，沐浴在最后的暮光之中，浮云蔽日极为好看，但此刻却是像染上了一层血红。</p>
一切还是那样安静，唯有血滴淋在青石阶的细微声响越来越清晰。</p>
秦雷说道：“尊堂外这么冷，你为何还要在这站着？”</p>
“已经冷习惯了，也不可能再冷。”</p>
少年终于抬起头来，眼睛明亮而清澈，像极了夜空中远去的星辰。</p>
看着这样的眼睛，秦雷觉得很熟悉，紧接着却觉得内心深处有一种心悸，就像是有一根刺落在了那里。</p>
“你叛离乾元府，又有何颜面来见我？莫非，当我不敢杀你不成？”</p>
忽有杀气冲天而起，不可一世。</p>
裘宁望向秦雷，情绪有些复杂。</p>
他没想到乾元府的府主也会这般失态。</p>
果然这天下最为难测的还是人心。</p>
那种境界离他太遥远。</p>
那个强者离他却很近。</p>
关于乾元府，这个高高在上的世家，他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p>
裘宁明白这是为什么，就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或者又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p>
只从踏入乾元府的那一天起，他的命运便缚上了一道枷锁，活着就是万幸，更不用说如何去挣脱它。忽然，裘宁脸上的平静消失，如同此刻他的心一样，开始变得狰狞起来。</p>
秦雷并没有注意他，自然也没有看到他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p>
“出手吧。”</p>
裘宁嘴角微扬，在笑。</p>
他的笑容越来越盛，直到露出悲怆的狂笑声。</p>
笑声越来越响亮，这次换做秦雷微惊。</p>
空气里有不尽怒意，抉择往往与之相伴。</p>
……</p>
一名少年跪在石阶，低头闭目，不曾言语，只半身是血。</p>
石阶旁一名男子背着双手，他的眼睛就像是一片大海，藏着无数风暴与浪涛。</p>
有杀意，有不解，有愤怒，有些犹豫，也有些遗憾。</p>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男子终于说话了。</p>
“我给你一个机会。”</p>
“一个能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p>
“你想试一试吗？”</p>
少年睁开了眼睛，看了眼远方隐没在云雾里的那座楼阁，想了想后说道：“有些事虽遥不可及，但并不是不可能实现。”</p>
一片安静，院外的风破天荒的吹了进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