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打量一眼，发现后者全身都充满了凌厉的怒气，宛如失去了理智的猛兽。</p>
然而，面对着他那锐利的目光，少女却是犹如未闻，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动。</p>
“秦宏渊，你的修心已经蒙尘。”秦慕淡淡的道。</p>
“裘宁下挑战时你为什么会犹豫？明明你已经看透了他三全境不满的实力。”</p>
“他不可能是仙之境，即便他能凌空而立，你心里很清楚，可你还是畏惧了。因为，三年前的阴影仍未抹去。”</p>
修心蒙尘。</p>
修炼之路上所有的修者基本都会遇见的问题，若无法冲破阴影，实力将无法寸进一步。</p>
秦宏渊的脸色有些苍白。</p>
因为他发现对方的任何一句话语他都无法反驳。</p>
古道上，无声的沉默。</p>
绕过内府，再经过一座荒无人烟的大山后，便能看见远处石壁上“修心阁”三个大字。</p>
秦慕开口道：“如果，你想成为这世间的至强者，那就进去吧。”</p>
“至于修心阁…”秦宏渊的嘴角掀起一抹轻蔑，道：“这种地方，怕还入不了我的眼。”</p>
秦慕深深望了一眼石壁，摇了摇头，转身离去，“终有一天，你会为你的高傲和自大付出代价。”</p>
话音落下，少女的身形远去。</p>
这个问题，早在三年前，他就问过师尊了。</p>
“修者之心起迷雾阴影，该当如何？”</p>
“以剑破之。”</p>
“若无法破之？”</p>
“那便再破。”</p>
“若…”</p>
秦宏渊呆呆站在石壁之前，久久无言，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双眼神，从初始的锋利逐渐变得越来越坚定，最后嘴里碎碎的念了一句。</p>
“至死方休。”</p>
……</p>
天空中烈日炎炎，阳光刺眼，看起来马上就要正午了。</p>
凤殿，苍院。</p>
一座楼阁屹立岛屿之上，直插云天。</p>
楼阁四周便是一片巨大的环形广场，名为习武场，一眼望去，不见尽头。</p>
这是武学班的地盘，白平所教导的弟子长年在这习武、修炼，甚至包括吃饭睡觉也都不会离开此地。</p>
当然，每一个凤殿弟子都是自由之身，除了武都的规定不可违逆之外，其他个人的行为均不受约束。</p>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p>
没有人整天拿着棍棒逼你修炼，也没有导师会不厌其烦的重复武学课程。</p>
每道功法，每门武技，只教一遍。</p>
懂与不懂，会与不会，皆凭悟性。</p>
在这里，只有三年的师生情。三年期满，所有武都弟子，将会离开凤殿，去寻求自己的道，或继续修炼，或走南闯北，或效命于一方势力……</p>
正午，所有人都顶着烈阳练体比武，汗如雨下，意气风发。</p>
裘宁负手楼阁之巅，神情怅然。</p>
罡风扑来，吹得少年长发四扬，衣袂飘然。</p>
“三年时光，真是稍纵即逝。”裘宁俯视习武场，感慨道。</p>
斜靠在栏杆上的厉阳焱微微凝起了眸子，脸色有些动容。</p>
“这一届的学员，还有三天就期满出师了。”</p>
“很不错的苗子。”裘宁收回思绪，云淡风轻的应了一声。</p>
“为什么要回来武学班？”</p>
“为什么要替我拖延时间？”</p>
两人几乎是同时问道对方，短暂的沉默后，彼此相视一笑。</p>
“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多待几天？等…”</p>
厉阳焱看见了裘宁的眼神，然后又将想说的话吞咽进了肚中。</p>
裘宁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三日之后，他还能去的像现在这般坦然吗？</p>
不可能。</p>
“我不想牵连更多的人。”</p>
“我走后，武学班你就是大师兄了。”</p>
“记得，替我照顾好他们。”</p>
裘宁转过身，白平的声音随之响起。</p>
“一定要去吗？”</p>
“白先生。”</p>
武学班里，所有弟子都唤他白先生，因为白平不是修者，他饱览群书，悟道极深，却仅仅之讲授一些古籍中的修炼之法，碰上兴致好的话，还会讲点修者之心方面的知识。</p>
“嗯。”</p>
裘宁了然，微微点头。</p>
偶然间竟发现白平的鬓间添了几根银丝。</p>
他老的很快，三年前还春秋鼎盛，如今却显苍老，想必是这些年和弟子们隔阂太深缘故。</p>
这一届的弟子，资质最为优秀，但也最难教育。</p>
白平愕然，但很快，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p>
“去吧，顺便把这个也带上。”</p>
一柄剑，一把沉寂许久的古剑。</p>
那是天悲剑，玄阶下品佩剑，曾经铸就了他少修罗的名号。</p>
裘宁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追忆惘然的神色，似乎有很久没用过这把剑了。</p>
白平望着他，说道：“还能拿起这把剑吗？”</p>
“弟子，谢过师尊。”</p>
这是他来到武学班第一次这么称呼白平，也是最后一次。</p>
骄阳似火。</p>
数息后，一阵剑鸣，响彻云霄。</p>
仿佛是压抑了很久，那声剑鸣极为痛彻，只有心无杂念之人才能引发如此剑鸣。</p>
所以整个苍院弟子不约而同地望向楼阁。</p>
看着少年缓步走下楼阁的背影，白平有些落寞道：“殊无妨也。”</p>
栏杆旁，厉阳焱露出了一抹笑容。</p>
……</p>
东院。</p>
一座巨大恢弘的殿堂。</p>
青石台阶，一共有九百九十九步，直通最上方的圣地。</p>
尊堂。</p>
“他人此刻正在苍院？”</p>
秦雷的声音从内堂传出。</p>
一道女婢的娇小身影恭敬站在堂口，点头道：“没错，千真万确。”</p>
“我和小姐亲眼看到他去了武学班。”</p>
女婢又重新回想了一下，认真的道。</p>
秦雷沉默半晌，说道：“下去吧，告诉慕儿不要采取任何行动。”</p>
空气中传来细微的脚步声。</p>
“府主，情报可靠，裘宁已经回来了。”</p>
密卫站在一旁，汇报道。</p>
“还有殿下与他的一些传言，不知当讲不当讲。”</p>
“讲。”</p>
“……”</p>
一字不漏，一条不差，全部说出。</p>
密卫却是满脸的惊骇。</p>
关键是他居然还耐心的听完了，既然府主不叫停，那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讲下去了。</p>
“要不要属下，现在将他押来？”</p>
秦雷没有回答，缓缓走出堂门，望着台阶的最底端，猛地捏碎手中的玉符。</p>
“有点意思。”</p>
……</p>
乾元府外。</p>
几百道黑影瞬闪而逝，每隔五里便隐一人影，眨眼之间，包围了整个乾元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