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分激动,但很快魂中掠过了一丝淡淡的寒意:就算是真的宝贝又如何,自己也不能享用,鬼魂注定凄凉而又孤独。
鬼身不禁哆嗦了一下。
再度陷入悲伤的男鬼小心翼翼地单手将极为沉重的宝剑置于石台斜担着。
他想这个死者应该是女的,有剑,还有珍宝,她究竟是谁呢?
鬼的好奇思绪丝毫不弱于人类,于是他干脆动身去仔细鉴别。
“盆骨很大,明显是女人。有剑,应该是个习武之人……那是不是还会留下武功秘籍什么的。”
自成为鬼以后,尽管聊东非常失意还是有了浅而短暂笑容。
鬼声忽厉:“孤魂野鬼又怎样?既然我被阴间拒绝收容,被阎王爷抛弃,我一定要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
聊东的情绪跌宕起伏,魂思游动一番后鬼眼四扫,石墓碑上好像有字。仔细一看,是字,密密麻麻的小字,蚯蚓般的文字熟悉而又陌生。
鬼眼左右绕着转了两圈,明白了这是秦代的文字,背包里刚好就有一本前女友的书可以诠释这些文字。
背包在自己的尸体上,他再次调头出去。
待来到暗河边时聊东稍有犹豫,因为自己已经不会飘浮,活着的时候不会游泳,然后又是溺水而亡,一系列的惯性思维阻碍了行动。
忽然的一阵鬼笑:“好傻呀我!死都死了还怕什么?我这鬼连气都不喘又没生命,难道还怕死上加死,被淹成了死鬼死神么!”
下水……
吸取了夜明珠一样的东西之后他是有了体重,但不过才是有了小半斤而已,对于这副鬼身躯的体积而言就等于是几乎没体重,仿佛聚氨酯硬质泡沫。
泡沫塑料一样的鬼魂遇到流淌的河水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漂!
哗地一下他就玩具般地随波逐流漂出好远。
“哎呀呀……好没天理呀!我这水鬼居然还是没水性!”
聊东不满地大喊大叫着抓住了岸边,然后拽着轻飘飘的自己在水面上移动,一直移动到自己那悲人的尸体旁。
男鬼把身体上的背包取下,他愣神一阵,然后将尸体从两钟乳石之间拉出来,手一松,任其飘走。
鬼声凄话:“人都死了,我还留这身体做什么?这地方形同天然墓穴,不如顺其自然就此水葬吧。”
待身体被冲入暗道彻底消失,目光无所牵挂,欲哭无泪的聊东这才顺着垂下的石头调头回到岸边。
字典般的工具书从包里取出,可惜被水浸了个湿透,并烂了部分。
洞里不可能晒书,但毕竟是兴趣浓厚,糟糕的书小心翼翼之下居然也能慢慢揭开看。
于是……
一个发生在两千多年前的古老故事一点一点地被翻译,进入了聊东的魂海。
用钟乳石制作的石台,人活作床睡,死了就作墓。这床头般的东西就是个墓碑,碑文两面满刻,内容诸多,洋洋洒洒。
在石面上直接素刻的碑文字体是小篆,无任何颜色,但也不难辨认。
时间因为沉浸其中而过得很快,数小时轻轻松松就一页页飘然而逝。
秦文晦涩难懂,需要半读半猜,还好此位作者叙述的内容并无太多生僻事项,男鬼读者兴致一直很高,不过也难免偶尔叫苦不迭。
碑文正面讲述的内容基本拼凑完毕,内容不简单,叫读者魂玄一通乱拨。
根据碑文所述,这位名为斋凝玉的奇女子在其十六岁的时候就机缘巧合地通过特殊方法在数月内练就了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挑战各门派均无败绩。
此时国家陷入战乱,于是她想从军施展抱负,结果负责征兵的将军起初不予理睬,后来还恶语羞辱,双方发生争执,并因此动手打伤了十几人。
混乱中嬴政出现!
了解缘由后,君王非但没有将出手重伤人的斋凝玉治罪,反而将其纳为朝夕相伴的御前侍卫,并亲自赐予姬灵剑。
因为女子不得从军的固有条例由来已久,即便君王在明面上也不好当众轻易更改,所以斋凝玉不能像其他御前侍卫一样戎装,只能着侍女装,不过自始至终她都是御前唯一的佩剑侍女。
嬴政非常喜欢斋凝玉,时不时还单独赏赐财物给她,可惜好景不长,身体素来安康的君王在巡游途中突然患上重病,竟无一医生能治,全都束手无策。
君王宾天之后所有宫女都要陪葬,连斋凝玉也不能例外,她辩解自己是御前侍卫而非普通宫女,但无人回应,愤怒之下她杀了阻拦自己离开的数十人出宫而去。
由于女侍卫的所作所为犯了大逆之罪,第二天,其九族的男女老少就全都因此受牵连而被灭杀。
事后得知噩耗详情的斋凝玉悲痛愧疚万分,一连数日持续发生大吐血,几乎因此丧命。
心灰意冷的人从此云游四方,惩恶扬善无数,她到死的时候一共经历了九次午马之年,虽108岁但依然不改年轻习武时的二八容貌,终生未嫁。
斋凝玉之所以最终止步于这片蛮荒林地并非出自本意,而是不幸中了恶瘴邪疾,不得不休整。
她的病很重,身体忽冷忽热,每况愈下还伴有黑尿,这一切不是武功所能抵御的,似乎走到了生命尽头,于是居于此洞,等候自己的终了。
此位容貌一直停留在16岁的漂亮老妇人将自己骇人武学的功法用字与图来讲解,并刻于地面上。
她告诫:这是女子专练的功法,男子千万别尝试。
另外特别强调:如果哪位女子得机缘能够学习到这部功法,她希望此人能够将师父的遗骸带出水洞,选择北面的阳坡下葬。只有当此事完成,两人方才具有师徒之名。
当真有武功秘籍!
聊东阅完正面碑文后觉得自己筋疲力尽,魂精魄神强拧了一阵后居然昏昏欲睡。
他自嘲:“奇怪,好没天理,为何鬼也会想睡觉?”
搁好书,困困的男鬼挨着石台边就地躺下,他说睡就睡,并且立刻就酣睡,一觉就是十几个小时。
“呃……好舒服。”
饱睡之后,聊东伸了伸懒腰,还打了个鬼哈欠。就在这时,他无意间注意到落地的湿背包竟然干了许多。
伸手于地面认真感受之后,原本以为水洞很潮湿的男鬼恍然大悟:内洞自有地热,难怪古人斋凝玉会定居于此处,这个其貌不扬的暗河洞穴的确是个可遇不可求的绝佳居所。
聊东顺手拿起书,不用说,它也基本干了,翻阅起来不再提心吊胆,省事不少,他鬼笑。
比对着看了石碑背面一会儿,聊东已然失去了兴趣,因为都是人名,是被斋凝玉连累而被灭门的族人,也许她觉得自己愧对他们,根本无脸相见,所以在石碑的处理上采取两面相隔。
“武功,我是鬼,还是受到这位古人特别禁止的男性!怕是学不会,再说练会了又能做什么?与降妖除魔的和尚道士斗法?”
“可是我是鬼,还是没有伙伴又不通水性的孤魂野鬼,不学武功打发时间我又能做什么?”
“奇怪了,世上天天都在死人,为何我就没有见到过一个同类,就连死在石头床上的人也没有鬼魂在此,连她鬼影子都找不到。”
由于出不了这与世隔绝的水洞,思来想去,似乎做鬼的生活很寂寞,毫无乐趣可言。
聊东继续自言自语:“悲哀啊!难不成我非无聊死不可吗?不行,我不能永远留在这里做孤魂,要想尽一切办法出去。”
琢磨着他忽然一激灵,“谁知道鬼的世界是什么样,会不会遇到异常凶残的同类?要不想被欺负,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练习一些对付恶鬼的防身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