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彦庆的一番话,对于董立夫来说,就像是五雷轰顶,轰得他的脑袋一片混沌。这所有的事情,明明都尽在他掌控之中,怎么会突然扭转了局面,所有的矛头都反指向了他呢?
而且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对这小丫头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董立夫细细琢磨后,更是疑惑不解。
凡是接触过银矿山和谢家一事的人,董立夫早就派人在私下处理干净了,如今宋彦庆说的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诓他?
董立夫心存侥幸,强扯出一抹笑容,似是十分茫然道:“宋大人,话不可乱说,谢家人虽是受我弹劾入狱,我也只是秉公行事,道出了事实,何来谋害谢家一说?况且陛下已经查证清楚了,谢家的罪名已经落实,不知宋大人为何将如此大罪扣在我头上?”
董立夫巧舌如簧,句句诛心,还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
董宋两家本就不和,依董立夫这样一说,就好像是宋彦庆故意要诬陷于他一般。
可惜董立夫的说辞已是毫无用处,反倒给萧明越心里添了一把火。
萧明越长袖一挥,已是有些不耐,蹙眉道:“不必再废话,直接将此人押走吧。”
似乎说什么话都起不了作用了,董立夫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全打在了软棉花上,怎么也使不出气力。
董立夫挣扎着喊道:“殿下……您可要相信老……唔……唔……”他的话没喊完,嘴已被人堵住,两名侍卫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方才止住了挣扎。
跪在不远处的秋安,将整个脑袋都深深埋了下去,一双眼珠咕溜溜地转了又转,依旧想不出有何回旋的余地,若是董立夫被抓了进去,恐怕他的一颗脑袋也将是不保。
可是哪怕他想破了脑袋,此时也没了办法,这般局势,还真照那丫头所说,他们已经没了退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走进了一个早已设好的局,而这布局人,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
一直安安分分待在一边的赵沐歌,唇畔一抹不经意的笑一闪而过,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殿下,臣女还有一事相告。”
萧明越拉回眼光:“说吧。”
赵沐歌朝董立夫瞧了一眼,面露惧色,随之往一旁挪了一挪,想让自己与董立夫的距离远上一些,随后道:“其实臣女之所以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为这京都城的老百姓伸冤,希望朝廷能还百姓们一片安宁之境。”
少女此话一出,让萧明越很是不解,如今天下太平,江山稳固,全然一副繁荣昌盛之态,何来的冤屈一说?
萧明越关切道:“赵小姐此话怎么说?如今国泰民安,百姓们衣食无忧,父皇又体恤民情,百姓们安居乐业,何来的冤屈?即便是百姓们有所冤屈,也可以及时报官啊。”
“回禀殿下,陛下确乃一代明君不错,可是君主所虑之事甚多,天高皇帝远,陛下也会有许许多多事情无力顾全,如今天下虽太平,百姓们的生活表面上也是一派安然,可在这些平凡百姓中,却有许多人常常受人所欺,处处隐忍。即便是有所冤屈,朝中官吏,一层一层分管下来,早已没了替百姓伸张正义的渠道。”
赵沐歌说得义愤填膺,字句铿锵,说到这里,她却突然止住了口中的话语,她长叹了一声,面上几分无奈,几分忧愁,缓了一缓后,她轻启朱唇,道:“殿下,臣女今日也是为了给这些百姓们讨回一个说法。”
被赵沐歌这样一说,问题出在哪里,已是清晰明了。朝中官员互相勾结,确实是一件难以解决的事情,也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官员之间,早已形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网,要想将这面网扯清楚,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情。
如今萧明越的势力每况愈下,偏向他那一方的网已是稀疏不堪。
董立夫犯下重罪,背后所依靠的是何人,萧明越心中自然清楚。崇元皇帝有意派他来彻查此事,想必心里也是摆好了那杆秤,故意抬高他萧明越的身份,若是能趁此机会将这面网上的渣滓清除干净,恐怕对他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站在一旁的宋彦庆眉头紧蹙,没等萧明越说话,便急切道:“赵小姐尽可说得具体些。”
萧明越负手而立,身姿飒爽,静静聆听赵沐歌的倾诉,一边耐心倾听,一边凝神思考着一些什么,此番模样倒是确有几分储君风貌。
赵沐歌语气减缓,恭敬道:“宋大人,恐怕这些事情不是臣女能述说的清楚的,还是让朝廷亲自听听百姓们的声音吧。他们已经等在府衙之外了,还请殿下过去一瞧吧。”
面前侃侃而谈的人,不过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萧明越对她的一番言谈感到赞赏,立即迎合道:“还请宋大人将这些人押往天牢等待父皇亲自受审,本殿要去府衙一趟。”
萧明越对上赵沐歌那双明澈的眼眸,有一瞬间的脸红,他愣了一愣,缓神道:“不知赵小姐可要一同前去?”
赵沐歌恬淡一笑,垂眸道:“时辰已晚,臣女不宜在外逗留,也该回府了。”
萧明越也不挽留,挪开视线不去看赵沐歌,淡淡道:“既是如此,那本殿便命人送赵小姐回府吧。”
目送走一众人,赵沐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被压抑在胸口的那股郁气终于得以释放出来。
偌大的院子,突然一扫而空,唯独留下赵沐歌和她身后的两名侍卫三人。
赵沐歌静静地站在原地许久后,手不经意抚上腰间,才意外发觉别在腰间的那枚玉骨哨不见了踪影,回身对那两名侍卫道:“你们在此等我片刻,我有东西掉在那屋里了。”
那两名侍从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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