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手怕另一房间的安柔听见,虽然浑身伤痛可仍咬牙忍住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李岩在火炉上烧了壶水,拿毛巾帮刘一手擦拭干净,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他逼视着刘一手的眼睛,低沉着声音道:“刘一手,你怎么会惹上日本人了?是不是你到安吉后到处惹事,节外生枝了?”
刘一手心中有鬼,不敢正视李岩,嘴上却大喊冤枉,声言自己在安吉一切都小心,尽是按李岩的要求去做的。李岩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缓缓地道:“刘一手,如此说来,这个日本人针对的不是你一个人,而是我们。蜀山老街上还有这么一处神秘的宅子?里面隐藏着什么?刘一手,你有种吗?若是想知道其中的秘密,今夜我俩得跑一趟了。”
谁都听得出李岩话语中的怀疑,刘一手无奈,稍作犹豫也只得答应了李岩的要求。两人收拾了一会,先是掩上了门,再轻轻从窗户而出,看到安柔的房间亮着灯,他俩使了个眼色,这才悄悄地从墙上翻出了安柔家老宅。
虽然老街上曲曲折折的,便老街规模倒并不是很大,刘一手凭借着月光辩认出方向,七绕八绕把李岩领到了日本人出没的那座宅子。院子内静悄悄的,老街上也没有动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狗叫。
李岩正想跃上围墙察看里面的情况,刘一手却一把拉住了他。刘一手压低声音道:“李岩,我上去先看看情况,你在下面注意四周。嘿嘿,虽然我不如你,可这翻墙上梁的本事,你可不如我喽。”
见刘一手急于露一手,李岩想都没想便同意了他的提议。刘一手斜身快走两步,一脚踹在巷子的一面墙内,一个漂亮的转身便抓住了院墙的另一面墙头,他稍一探视,便蹿进院内,没发出半点声响。
李岩心中暗赞,忽然听到院墙内传来一声猫叫,那是他和刘一手约定的信号,便也借力爬上了院墙。李岩刚一落地,便和刘一手隐到了院子内的一处花丛中。
院子内死气沉沉的,阴森可怕。李岩心中纳闷:这院中似是没人居住,那日本人为什么进来后会喝酒再离开?莫非有诈,刘一手在说谎?
他心中一惊,悄悄摸出了腰间的手枪,暗中指向刘一手的后背。刘一手却不知情,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压低声音对李岩道:“李岩,中间的大厅好象没关门,咱们既然来了,还是去瞧瞧吧。”
李岩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让刘一手走在前面,自己则警觉地跟在他身后。两人进了大厅,越发觉得这儿阴森可怕,正四处张望时,忽然厅中和院子中一片雪亮。
两人猝不及防,眼睛还没适应强烈的光线,四周却已经站满了人。这老宅中装了电灯,这在那时是个很奢侈的事,想必宅子主人不是很有地位便是非常有钱。更让李岩和刘一手紧张的是,围住他们的十几个大汉,居然手上都端着汉阳造步枪。
被人枪口指着的感觉自然非常不好,李岩暗暗叫苦,可又在这么多枪口下一时想不到脱身之法。正在他凝视思索对策时,屏风后阴阴地响起了一个苍凉的声音:“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夜闯我府?”
李岩心中一惊,屏风后这人应该就是这群人的头目。可那人的口音倒是地道的吴语,绝不可能是日本人,而且,不知怎么的,李岩隐隐觉得这声音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始终对不上号。
一个端枪的壮汉对着屏风后低声道:“老爷,这两个蟊贼怎么处理?”屏风后的人低声道:“乱世之秋,还讲究那么多干吗?此二人欲不利于我,按老规矩办了吧!”
壮汉应了一声,从腿肚子上拔出一把雪亮的刀子,恶狠狠地走向李岩和刘一手。这下李岩也慌了,傻子都能听出,屏风后的人已经对这群壮汉下了杀人令。一对一李岩自然不惧,可是,刘一手打架可不行,已然是李岩的负担,何况四周还有十多枝枪在指着他们呢。
刘一手急着汗都冒了出来,忽然他惊喜地指着其中一人道:“张小五,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刘一手啊!”
那个叫张小五的人一楞,手执利刃的壮汉也停下了脚步,扭头狐疑地看着张小五。张小五借着灯光仔细辨认了一下,对着那个为首的壮汉道:“王哥,这个人我倒真认识,是在我们蜀山老街上熬粥救济灾民的。”
见张小五认出了自己,见到了求生希望的刘一手大喜,赶紧道:“张小五,我在救济灾民时,你就在边上维持灾民秩序的。糟了,莫非这儿是赵老爷的府第?”
他忽然啪啪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对着屏风后连说自己该死,有眼无珠冒犯了赵老爷,请赵老爷放他一马。屏风后的赵老爷咳嗽一声,张小五立即上前回了赵老爷几句话。
赵老爷沉默了一会,闷声道:“虽然你认识这个人,可此两人夜闯我府,形迹可疑,万一是日本人的奸细呢?老爷我今天累了,你们把这两人关押在后院,等明天老爷我养好了精神来亲自审上一审。”
为首的壮汉王哥“嗯”了一声,挥了挥手,吩咐众人把李岩和刘一手押解到后院好生看管,同时警告他俩道:“知不知道我们赵老爷是什么人?蜀山一带的治安连宜兴县长都得仰仗我们老爷呢!把你们暂时关起来,可别耍滑头想着跑,也别乱叫乱喊,不然立即送你俩上西天。”
暂时躲过一劫,刘一手哪还敢顶撞,连声答应,扯了下李岩,乖乖地由着几人把他俩的手反绑上,带到了后院的柴房关押了起来。
两人在柴房中坐了好久,见门外两个看守一直在走来走去,并无其他异样,李岩才冷冷地对刘一手道:“刘一手,你就别装了,我早识穿了你,是你设了这么一个圈套让我来钻的吧?这苦肉计也太拙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