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朝议,鄢子月起得很早,床榻已经空了,红素进来为鄢子月梳妆。
“红素,你先帮我准备一碗花梨汤”。
“公主,你昨晚”。
“嗯”。
“公主,布姑娘也说了,花梨汤不要老喝,还是顺其自然吧”。
“快去吧,我有分寸”。
“噢”。
中天殿,鄢子月回朝,群臣一早便都到了,虽然一些文臣武将还有些微词,但见鄢子月稳坐王座之上,君威毕现,也不敢造次了。
欧阳连磬扫了一眼众人,上前奏问道:“启禀王女殿下,前此时日,传言西境操戈,战事一触即发,不知所谓何事”?
昃离和南宫赦一听,目光直射向欧阳连磬。
“王女殿下,臣也很想知道”,白麓上前帮腔道。
“嗯你们还有谁想知道的,可以站出来,我一并回答了你们便是”,鄢子月不气不恼,淡然的问道。
好一会,除了欧阳连磬和白麓两人外,再没有第三人站出来了。
“岐王,你不想知道吗”?鄢子白特意看向许久不立朝堂的白岐道。
白岐站在原地抬眼看着鄢子月,许久都不作声,仿佛是一个人偶一般,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太过平静。
欧阳连磬眼神狠厉的扫向右侧的一众文臣,见无一人有胆量站出来,皆是噤声不语,气得直磨牙,心生鄙夷,心腹道:真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
“尽管只有白丞相和欧阳司户如此好奇,但本王还是跟各位说一说,免得各位心生疑虑”,鄢子月站了起来,走下王座,看着两侧的文武众臣道:“简单点说,如今的天狼国狼王正是昔日本王的王夫裂天,本王携裂天前往西境,正是为平息此事,幸得裂天善良仁厚,最终得以化干戈为玉帛,此后天狼国与我火凤,和睦共处,于两国千万百姓,是最大的福祉”。
鄢子月话音刚落,昃离则率群臣跪下,呼道:“王女殿下,千秋万岁”。
鄢子月示意众臣平身,转向白麓和欧阳连磬道:“白丞相和欧阳司户,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女殿下,为国为民,不辞辛劳,让臣敬佩”,欧阳连磬拱手行礼道。
“欧阳司户,真这么认为”?
“臣句句肺腑,实为衷心”。
“那就好”,鄢子月说着,转向白麓,特地站在离她不过一尺的距离看着她的脸道:“白丞相,可还是有话说”?
白麓眼睛上翻,机械的抬头看向鄢子月道:“没有”。
“当真没有”?
“没有”,白麓面对鄢子月的逼问,眼中没有任何波澜的回答,这让鄢子月很是疑惑。
下了朝,昃离和南宫赦随鄢子月便来了御策殿。
“离、南宫赦,你们刚才看到了吗,白丞相的反应,你们觉得她还是一个正常人吗”?
“这些时日以来,我一直在观察她,她确实已经完全成为一副人偶了,只是我还没能查出来操纵她的人”,昃离道。
“她的家人呢,你可有查过”?鄢子月问道。
“白洛辰离开出走后,至今未归,白鹂貌似已经疯了,白鸢一直足不出户,不曾露面,至于白洛天,我找过他,什么也没问出来,而白府的下人们也打发走了许多,留下的人不多,又都是多年在府的老人了,不过听说白麓半年前便已经独自搬到府中的后院居住,不让人服侍,白府上下入夜之后,都不让出来”。
“噢”,鄢子月听得越来觉得事有蹊跷了。
“我派人潜入白府过,可惜,有去无回”,昃离说着,有些忏愧之色。
“离,你可有想到这些会不会与一个人有关”?
昃离抬头看向鄢子月,寻思了一下道:“你说的是魁尤”?
“嗯”。
“的确,很可能这一切的背后正是他”。
“可我奇怪的是,欧阳连磬,魁尤为何没有对他下手”?
“那说明欧阳连磬有别的利用价值,所以,魁尤暂时不动他”,南宫赦插嘴道。
鄢子月听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凝眉抿唇道:“南宫赦,你说得对,他正是在利用欧阳连磬作为他在凤都的掩护,借欧阳司户的手来寻找下一个目标”。
“月儿,你说的下一个目标是”?昃离问道。
“白岐,说不定,他已经得手了”。
“什么”?昃离不敢相信。
“还有一件事情,魁尤说不定一直在宫中”。
“在宫中”?昃离震惊了。
“月儿,你说真的”?南宫赦问道。
“我像是在说笑吗”?鄢子白回应南宫赦的目光道。
“那好,月儿,这件事你交给我吧,我一定把他找出来”,南宫赦自信的道。
“嗯不过,不要打草惊蛇”。
“嗯”,南宫赦点头。
“月儿,你要多加小心啊”,昃离关心的看着鄢子月。
“嗯,我知道了,有南宫赦和雷云霆在我身边呢,你不用担心”。
昃离回了大司命宫,南宫赦找了铁琅开始秘密对王宫进行搜寻,鄢子月出了御策殿后独自一人在王宫闲逛,途径栖霞殿,见一个绿衣婢女哭着从殿里跑了出来,问道:“你怎么了”?
“王女殿下,奴婢该死,冒犯殿下了”,绿衣婢女赶紧跪下,磕头认错。
“起来吧”。
“奴婢不敢”。
“起来说话”,鄢子月温柔的道。
“是”,绿衣婢女这才站了起来,不敢抬头,一直刻意回避着。
“你不知道在宫中,不必以奴婢自称吗”?
“奴婢,不,我我知道”。
“知道,你还自称奴婢”?
“我在栖霞殿,凤沅公主不许”。
“噢”?鄢子月听着有几分生气,突然瞥见绿衣婢女脸上有伤便问道:“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是是我不小心自己摔的”。
“摔的?你在哪里摔的”?
“我王女殿下,我”。
“我想听真话”,鄢子月也猜得几分了,不过还是想认实一下。
“我”,绿衣婢女无奈只好给鄢子月再次跪下。
“是凤沅对吗?她打的你”?
绿衣婢女听了,点头之后又是一阵摇头,眼泪巴巴的掉。
“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芬”。
“小芬是吧,你去找迟砮吧,让他给你调到别处,就说是我说的”。
“谢王女殿下”,婢女小芬磕头叩谢。
“起来,快去吧”。
“是”,婢女小芬站起来,向内库司一路小跑去了。
鄢子月看了看栖霞殿,想了想,决定进去看看。
往日的栖霞殿金碧辉煌,如今也黯淡了许多,往日的栖霞殿热闹非凡,如今也清冷了许多,鄢子月一步一步往里走,居然没碰到什么人,偌大的栖霞殿,自己还是第一次走进来,一时竟也找不着地。
迎面走来一个深灰色衣裳的侍从,见鄢子月过来,转身欲离开,被鄢子月叫住了。
“你是这栖霞殿里的人”?
“是”,侍从点头道。
“你认得我吗”?
“不认得,不过看您该是尊贵的人,来栖霞殿做什么”?侍从说着留意着鄢子月的反应。
鄢子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说他是王宫里的侍从,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瞧他贼眉鼠眼间还有一股子浊气,便问道:“你叫什么”?
“我的名字不好,怕说出来,污了您的耳朵”。
“你还没说,怎么知道会不会污了人的耳朵呢”?
侍从尴尬一笑,开口道:“狗幺,我的名字”。
“狗幺”,鄢子月重复了一下,觉得不像是个正经名字,接着问道:“凤仪公主的寝殿在哪”?
“这个”,狗幺脸上闪过一丝犯难的表情。
“还不带路”,鄢子月断定眼前的人若真是栖霞殿的人,不应该不知道鄢凤仪的住处。
“是”,狗幺转身引着鄢子月往里走,一路上不时的回头看。
走过中厅,出了圆门来便是一处十字走廊,前方左右各通一处。
侍从在十字路口停了脚步,转身面向鄢子月,指着右侧道:“此处便是凤仪公主的寝殿”。
鄢子月看了一眼狗幺,刚转身准备走过去就听到身后传来鄢凤沅的声音。
“原来是王女殿下驾到,有失远迎了”。
侍从狗幺方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王女殿下,啪的一声跪下了。
鄢凤沅说着走到鄢子月跟前,瞅了一眼狗幺道:“王女殿下来了,你也不知道来通报一声,真是越来越不知数了,还不给我滚下去”,说完又转向鄢子月道:“子月妹妹应该不会因此怪我的吧”?
鄢子月盯着鄢凤沅看了看,总觉得眼前的鄢凤沅好像已经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鄢凤沅了,至少不应该这般热情,也绝不可能这样唤自己,真是越看越让人看不真切了,就像是戴了一张面具。
鄢子月不愿与鄢凤沅多说什么,直接的问道:“我来找鄢凤仪”。
“噢,原来子月妹妹是来找凤仪姐姐的啊,那我陪你进去看看”,鄢凤沅说着便来到鄢凤仪的房门外,轻轻一推便开了门,朝里唤了一声:“凤仪姐姐,你在吗?子月妹妹来看你了”。
稍候了片刻,鄢凤沅回头看了一眼鄢子月后,一步迈进了房间,继续唤道:“凤仪姐姐,你在吗”?
鄢子月走上前来,鄢凤沅转头笑着道:“看样子,凤仪姐姐是不在房里,可能是出去闲逛了吧,子月妹妹,你来得不凑巧啊”。
鄢子月仔细听了听,房间里确实没有任何声响,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于是道:“既然如此,我明日再来”。
“好啊,等凤仪姐姐回来,我一定告诉她你来过,让她明日等你”。
“嗯”,鄢子月吭了一声,转身便要走。
“来人帮我送子月妹妹回去”,鄢凤沅唤出来两名婢女。
两名婢女低头过来,作了一个请的姿势,送了鄢子月往回走。
鄢子月临走之时再次看了一眼鄢凤沅,只见她笑面如风,更觉得意外。
一路上,鄢子月好几次开口问两名婢女问题,两人都缄口不言,直至出了栖霞殿,两人站在殿前似有话说,却终究没能开口。
鄢子月回来胧月台后,寻思着,越想越觉得古怪,于是让人叫了迟砮来问话。
“殿下,您叫我”?迟砮来了,行了恭礼道。
“迟砮,栖霞殿,有一个叫狗幺的侍从吗”?
迟砮想了一下,坚定的回答道:“没有”?
“你确定吗”?
“我确定”。
“果然是假名字”,鄢子月接着问道:“栖霞殿如今侍奉的人有多少”?
“不多,婢女十二人,侍从十人,一共二十二人”。
“奇怪,为何今日,我并未见这些人,难道真是我去的时候不巧,都不在吗”?鄢子月自语道。
“殿下,我正好有事向您禀报”。
“你说”。
“有一个叫小芬的,原是在栖霞殿侍奉的,今日来找内库司,说是来找我,让我将她调往别处当差”。
“是,是我让她去找你的”。
“可是,我并未见到她。我回到内库司之时,就听内库司的人说,她刚到一会的功夫,凤沅公主就派人来将她领回去了”。
“哦”,鄢子月听着,心中越发不安起来,总觉得有太多的事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却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