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昊骑马在外头,听着马车里面的欢声笑语,心里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明明该是他在马车里才对的,以后媳妇儿在庄子上,他在京城,难道不该是让他把握机会你侬我侬么?怎么会他们在里面,留他一个人在外面呢?
骆静竹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掀开帘子道:“到前面小林子里歇会儿吧!”
梓辛拧紧了眉,“娘娘,庄子虽然没有很远,可是也要大半日呢,等会儿王爷还得回来,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吧!”她有一种不好的直觉,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怎么了?”骆静竹瞧见她的脸色,关切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儿!夜枭他们有跟在身后吧?”梓辛警觉地看了看四周,马上就要到小树林了,要是有什么意外的话,最有可能就是在那里。
空气突然就有些凝滞,骆静竹看了看周围,发现确实太过安静了一些。“停下!”
闻人昊策马回来,“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我们先不要进林子,就在入口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喝点水吧!让暗卫也都出来歇歇!”不管有没有埋伏,预先准备着总不会出错,以逸待劳比直接闯进去好。
喝水?闻人昊有些不解,但也顺势下了马,将人扶下马车。他刚才满心都在吃醋,没注意周边的动静,这会儿将人安置好了,才发现周围除了他们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不对啊,这条路是附近村民进城的唯一路径,就算是再冷清,也不会冷清到这种程度啊!“你们先在这儿歇会儿,我去去就来!”
“等等!”骆静竹拉住他,“别去!你坐下,别的都不用管了!”
“静竹,怎么了?”简逸轩倒了水给两个小孩喝,又招呼他们吃东西,转头见他们两个拉扯,还以为他们又吵架了。
“没事儿!他不想吃东西,我正劝他喝点水呢!请你先帮我顾着些子真子程好吗?”
简逸轩不可思议地看向闻人昊,“昊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娇气了?喝水吃东西还要人劝?你是不是欺负静竹?臭小子,媳妇儿是用来疼的,可不是给你当老妈子的!”又对着骆静竹道:“静竹,你别理他!让你不高兴了,打骂都是使得的,敢欺负你,我跟他哥饶不了他!我先去照顾子真他们,你有事就叫我!”
要不是目前这状况不对,骆静竹准能笑死,爹爹不疼姥姥不爱的小可怜!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你放心,他不敢的!”
见临走前还要不甘心再瞪他一眼的简逸轩,闻人昊颇为无奈,以前不是最疼他吗?碰上静竹就把他抛到耳后了?“怎么啦?没事儿,我就去附近瞧瞧!”
“你也发现了吧?这里的情况不对劲,你不能一个人去!要不然,咱们先回京,过几日再过去庄子。”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闻人昊看着渐渐走过来的农夫,人高马大,脚步沉稳,这明显不是村民,而是练家子。
骆静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霎时便开始戒备起来。逸轩和子真他们都不会武,打起来难免束手束脚,她必须小心再小心。
不着痕迹地给了梓辛一个眼神,梓辛了然地走到简逸轩他们身边护住。悄悄拍了拍小白的脑袋,在心里道:“小白,一会儿要是有危险,你一定要先护着他们三个,明白吗?”
“主人,小白明白!我这就发信号给我周围的同类,让他们赶过来帮忙!”小白从她袖口滑了出来,悄悄往旁边的小树林而去,速度飞快。
快的连骆静竹想阻止都来不及,林子里肯定有危险,小白这时候去,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在心里一直叫喊,也没听到小白回话,真是急死人了!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条胆大包天的蛇!
这时,一个高大憨厚的男人怀里抱了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急急地靠近他们,却不是冲着看着就像是领头的骆静竹和闻人昊,而是简逸轩和骆子真兄弟,“几位公子救命!我婆娘肚子疼,能不能帮小人看看?”
话音刚落,简逸轩就想上前查看,他是大夫,见不得病人在眼前呻吟;而且那个妇人,脸色苍白,满头的汗,可见是疼的狠了。
“慢着!”骆子真拉住他的衣袖,对着男人道:“你怎么会来求我们?莫非你知道我们是大夫?我们脸上可没写着会瞧病几个字。”
荒郊野外地,突然就冒出来求医,求的还不是姐姐而是他们几个看起来就不经事的少年,傻子都知道有问题,这是觉得他们蠢吗?
男人目光闪了闪,心疼地拿出巾帕给怀里的女人擦了擦汗,“小公子此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小人故意拿自己婆娘的命开玩笑吗?小人家里穷,好容易才娶了这么个婆娘,平日里活儿都舍不得让她干,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来求公子!”
“哦?”骆子真挑眉,那神态竟是跟平日的骆静竹有几分相似,“你既如此疼爱她,又怎会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疼成这样?看这样子,可不止疼了一个时辰了!”
“公子不肯施救就直说,何以如此污蔑小人?这是突发急症,小人也是无法预料的;要不是曾经远远见过这位简公子在街上救人,小人也不会冒昧上前。你们可以怀疑小人的用心,却不能怀疑小人对婆娘的真心!”男人越说越激动,就要上前跟他们理论。
简逸轩这时也看出不对劲来了,枉他活了半辈子,竟没有子真一个小少年看得清楚!“站住!再过来,我们就不客气了!你婆娘有急症,你自找大夫去便罢了,跟我们这儿胡搅蛮缠做什么?我们治不了,你赶紧走吧,别回头你婆娘没命了还要赖我们头上!”
男人此时却是连怀里的女人也顾不上了,将人放在地上就指着简逸轩的鼻子骂道:“好你个人面兽心的大夫,那达官贵人你就救,贩夫走卒你就不救是吗?你算的什么狗屁大夫?如此医德,你也配叫大夫?我非要拿了你进京城告御状不可!”说完就想上前将简逸轩抓过来。
梓辛将几人护到身后,手放在剑柄上,冷冷地道:“再往前一步,我要了你的命!”
男人正要不管不顾上前,裤脚却被人扯住,“当家的,别别…为了我得罪这些权贵,不过一条烂命,没了就没了,你万万不可为我丢了性命!”
男人回身抱住地上的女人哭天喊地道:“苍天不公啊,我们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要被这些权贵逼死了……”
原本没有一人的偏僻之地,此时却无端多了众多穷苦打扮的挑夫纷纷围了上来指指点点。眼看着这些人就要逼近简逸轩几人了,骆静竹当即立断摔了手中的茶杯,冷声道:“看来,你们是吃定我们了!”
侍卫围成一圈,将几个主子保护在里面,眼里没有一丝情绪。
骆静竹眼神轻轻扫过闻人昊,抬脚往简逸轩三人那边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是个女子,没有任何威胁,那些围上来的人看见她过来,竟是也没有阻止。“诸位,我们什么也没做,不过是在此歇歇脚罢了;你们若是就此散去,我便什么都不追究,饶你们一命,如何?”
你不追究?我们此来就是要你们命的,你们不死,便是你们饶了我们,我们也活不成。“这位姑娘好生无礼,你们同行既有大夫,为人家小娘子看一下也不费什么功夫,何不行个方便?”
“既然你们非要相逼,那生死也就怨不得我了,到了阎王殿上,可别说是我心狠手辣容不下你们!”骆静竹唇角泛起冷冷的笑意。
如寒梅绽放的笑容,让几个大汉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眼神也带上轻浮淫亵之意,骆静竹厌恶地冷下脸,对着梓辛道:“不必留情!”
“小娘皮脾气倒挺大的,待哥哥好好调教调教!”如果能将堂堂的武王妃压在身下肆意玩弄,想必比那些花魁的滋味好上百倍,至少这姿色就比她们好了千倍也不止,冰清玉洁的样子真是天生的尤物。
梓辛见状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该死的,竟敢用那种肮脏的眼神看娘娘,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消她心头之恨。
闻人昊眼睛瞬间漫上血色,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竟然被这些粗鄙之人如此羞辱,甚至还用那种该死的轻佻的语气说要调教她?“今日不仅你们要死,你们的家人也要给你们陪葬!本王要诛了你们九族!”
周围的壮汉听后先是一顿,而后就上前想抓了骆静竹几人,若是有他们在手,投鼠忌器,到时候任凭武王再如何武功高强骁勇善战也奈何不得他们。
梓辛岂会让他们得逞,拔了剑便上去与他们打斗起来。
小鱼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今日不大杀四方,她以后就不叫小鱼改叫小虾,哼!
暗卫也与林子里赶来的敌人缠斗起来,一时间竟是脱不开身。
眼看着人疯狂地往骆静竹他们那边涌,闻人昊急了就想飞身过去,无奈那些人始终缠着不让他走。这个倒下了那个马上又补上,让他只能光着急。
也不知道那个蠢货老二是从哪里找来这些人的,看他平日的出手,哪有这些人手上的功夫强,今儿莫不是想将他们置于死地?竟派了这么多人过来。
骆子程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吓得牙齿发颤,紧紧拉着哥哥的衣衫;死活忍住了没开口尖叫,只脸色煞白一片。
骆子真倒是要好一些,他毕竟也经历过一次生死劫难,如今看着倒颇有些临危不惧的风采。小小少年,已能窥见其风骨,倒也是难得。
“静竹,怎么回事儿?这些人…这些人是想杀了我们吗?”简逸轩有些慌张,他们人那么多,要是万一昊儿和静竹或是子真他们有什么损失,他该如何是好?可恨自己平日只知制药,却没制些毒物,若是有制些毒药备用,此刻也不用如此被动。
“逸轩不怕!放心,他们伤不了我们!”骆静竹轻轻拍拍他的背,眼睛却时刻紧盯战局。带出来的人都是她相信的人,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一个也不行!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传到她的脑海,“主人,小白回来了!我已经让我的同类赶过来了,他们片刻之后就会到!”
“好,你守着逸轩他们,不许让任何人伤了他们,我去帮帮梓辛小鱼!”骆静竹飞身而起,抽出腰间软剑,转手便杀了一人。
简逸轩还在后头急得不得了,“静竹回来!”这静竹,她是个娇弱的女子,冲到前面去做什么?若是有个什么损伤,他如何向昊儿交待!
骆子真眼神暗了暗,要不是他没用,没有习得一身好武艺,如今何需姐姐保护他们?
原本该是他保护姐姐才对,可他好像每次都只是想想说说,目前为止还是一事无成;还是需得姐姐拼了命地护住她,自小到大都是如此,姐姐要是有个好歹,他如何向地下的母亲交待?
见简逸轩也想扑上去,骆子真赶忙拦住他,他们三个没有武艺,勉强上去没得反而拖累了姐姐他们施展不开,还是听姐姐的待在原地就好。“逸轩哥哥,我们就待在这里,别让姐姐还要分心来照顾我们!姐姐会去帮忙,想必是有把握的,我们要相信她!”
是的,要相信她!姐姐是无所不能的,他们只要相信她就可以了!
“可是……”简逸轩还是不放心,可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只能紧紧盯着骆静竹的身影不敢错眼。
骆静竹白色的裙摆早已被血晕染成了艳丽的红色,星星点点溅上了衣裙,有种令人惊心动魄的别样的美感。
神女般精致冷凝的面容上是一片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肃杀之色,这是她第一次亲自杀人;奇异的是,心里竟然没有一点恐慌,难道她天生就是无情之人吗?
周围的人都被她出神入化的手笔惊着了,所谓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明明没听说她会武功啊,看着娇娇弱弱的一个闺阁女子,怎么武功竟如此之高?
不管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没有退路了。若是失败了,迟早都是个死;但若侥幸成了,那后半辈子荣华富贵将享用不尽,这不仅是为了他们自己,也是为了他们后世子孙。
周围的人越挫越勇,骆静竹也越杀越勇。像是从地狱爬回来复仇般的冷厉神情,被她眼睛盯上的人无不胆寒。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好似眼前的这些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没有生命的木头,可以由她随意绞杀,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怜悯之色。
骆静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但她控制不了。因为她又想起了前世那些人的嘴脸,一个个脸色狰狞地逼迫她让出公司让出股份,而她的爸爸妈妈和弟弟就坐在一边冷眼看着,一语不发。
她恨!她从没有对不起他们过,可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她?从小就被爷爷抱去,难道是她的错吗?他们凭什么把她当作耻辱?当作要抢弟弟家产的敌人?
还有那些叔伯婶娘,堂兄妹们,她自认待他们不薄,从没有苛待他们一丝一毫;有什么要求她能办到的,不管有理无理她也都去帮他们做了,可他们为什么还要算计她的命?
她最恨的还是她爷爷。明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可他却总是在别人算计她的时候推波助澜甚至一脸失望地说她辜负了他的期望。
什么期望?她从来没有让任何人把所谓的期望放在她身上,她只想跟所有人一样,有爸爸妈妈疼爱;能自由自在地出去跟小伙伴一起玩耍,能撒娇说想要去游乐园玩,能被爸爸架在脖子上看风景。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数不尽的算计,直到她的命也被算计没了。
不知何时,骆静竹的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大家都不敢再到她那边去了,那个女刹神,一到她面前,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一个壮汉,趁人不注意,边打边不露声色地靠近站在边缘的骆子程。骆子程此时正紧张地盯着姐姐,根本不知道危险的来临。
正当壮汉露出得逞的笑容想伸手去抓时,脚上突然一阵剧痛,往下一看,竟是一条黑蛇一口咬在了上面。
黑蛇的竖瞳冷冰冰地盯着他,放开嘴里的肉,吐了吐蛇信子滑了下去。
壮汉大叫,“蛇…蛇啊…有蛇啊……”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黑了下来,不过片刻便没了声息。
周围人大骇之下,连忙看向脚下,发现地上竟密密麻麻全是蛇。听到那人的叫喊声,此刻那些蛇竟像是听懂了一般;全部都竖起了脑袋,大半个身子立了起来,看着分外地渗人。
林子里原本正在跟暗卫打斗的人,此刻也有些心惊,这么多毒蛇,到底是从哪钻出来的?莫非有高阶的御蛇之人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