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牧在国外出差一周回来,他这才知道家里出了件大事,他那个张扬跋扈的三姑姑居然被人用重物砸伤脚骨折了,还扬言是乔宝儿害她的。

    “这件事怎么没人跟我说?”

    君之牧直接先回东苑,他的神色有些不耐,脱着外套,语气冷淡带着责备询问方大妈。

    方大妈表情愧疚,也没有辩解。

    方大妈自小照顾君之牧长大,论起情分,比他那位亲生母亲还要关心他,君之牧凡事都会给她三分薄面,但事情都有底线。

    东苑里工作的十几个佣人低着头都不敢作声,君之牧凌厉的眼瞳扫过他们,态度铁面无私。

    “以后东苑这边的事,不需要爷爷他们干涉,如果你们觉得应该优先考虑爷爷和我母亲的决定,那就收拾调去北苑或者主宅那边工作,这里不需要你们。”

    东苑里佣人们顿时心慌了,他们都没想到君之牧一回来就发怒。

    君家各个岗位都有固定的人员干活,如果他们离开东苑,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辞退,他们谁也不想丢掉工作,在君家打工是好不容易托关系才进来的。

    方大妈率先应声保证,“之牧少爷,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君之牧没有为难下人的意思,他对待下属向来严苛,他们能保证不再犯,他也很干脆不再追究。

    “少夫人去公司了?”

    他刚上楼,乔宝儿没有在卧房里,君之牧猜测她又跑去上班了。

    方大妈如实汇报,“少夫人这几天很少回公司,她去了一位朋友家里。”乔宝儿最近这几天常常跑去见一位朋友,对方是谁这真的不清楚了。

    君之牧第一个想法是她去找朱小唯了,毕竟乔宝儿真的没什么朋友,她的生活圈子很单调,而他也有意不想让她接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

    但君之牧给乔宝儿手机拨打电话,那头传来一把低哑的男声。

    君之牧瞬间表情僵怔着。

    “宝宝在洗衣服。”唐聿看了来电显示知道是他,摁下接听键,说话直截了当。

    君之牧听着,一时间他竟不知如何接话。

    电话那边隐隐传来乔宝儿埋怨的声音,‘小柱子你这里的衣服到底堆了多久没洗了,每天都只穿新衣服,几千块的衬衫,你穿一次你就扔了垃圾袋啊,还不让钟点工进来……’

    “还有你那些窗帘和床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邋遢,你以前不是有洁癖吗,你赶紧给我立刻过来帮忙收拾啊!’

    然后唐聿迟钝抬头望一眼,很配合应一声,“好。”

    手机被他扔回桌面,依旧是通话中的状态,唐聿彻底无视这通来电,起身走过去帮忙收拾做家务。

    君之牧握着手机的手收紧,脸色渐渐变得复杂阴郁,而耳边手机还不断传出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

    “小柱子你现在是怎样啊,还不准莫高进你公寓,你想要虐待我当苦力是不是啊,怪僻那么多,就你最麻烦了。”乔宝儿气急败坏的声音。

    “叫莫高给咱们送下午茶点心,我饿啊!”

    “好。”唐聿依旧是那么不疾不徐。

    许久,君之牧才面不改色将手机挂断。

    方大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察觉到君之牧现在的情绪比刚才还要糟糕。

    她谨慎的询问一句,“需不需要派司机去接少夫人回来?”

    “不需要。”

    君之牧开口,声音冷硬。

    东苑的佣人,整个下午人心惶惶,都不时地抬头去看一下墙壁的大钟,盼着乔宝儿赶紧回家。

    乔宝儿知道君家的规矩,就算她再不情愿,傍晚7点之前都会赶回君家。

    方大妈在见到她的第一时间,立即告诉她,君之牧中午的时候就从国外赶回来了。

    乔宝儿下意识翻查自己的手机,果然有一通来电是他打来的。

    “我去唐聿的公寓帮助打扫卫生,他很龟毛,外人不许进去,东西太乱,他一个人收拾不过来。”

    乔宝儿去了书房就见到了君之牧,没跟他温情多日未见,反而像例行公事一样向他汇报自己的行程。

    她觉得她跟唐聿之间没什么见不得光。

    君之牧坐在办公桌前,继续低头翻着文件审阅。

    乔宝儿见他不理睬自己,想了想,多解释一句,“……可能你下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们太忙了没听见,你没必要生气。”

    乔宝儿了解唐聿那性格,如果是他注意有来电,会直接无视。

    “我有说过我生气吗?”君之牧从椅子上站起身,抬眸直直地凝视着她。

    乔宝儿听着他这低沉的反问,没有顶嘴。

    这样低气压的语气,还敢说没生气。

    她这几天积压了很多郁闷情绪,“我不就是出去找一下唐聿,至于这样吗,我们又没有干什么勾当,说什么已婚妇女单身男人,要不要我背三从四德四书五经啊,我成天在家里太闷了,难道要被人家说我混吃等死像个废物一样啊……”

    君之牧脸色阴郁更加明显,走上前,冷声反问她,“谁跟你说的?”

    乔宝儿看着这近在咫尺的男人,倒是立即闭嘴了。

    君之牧看她样子就知道,她是在赌气。

    “三姑姑的事……”君之牧刚提了个开头。

    乔宝儿反应有些过激,立即反驳,“我没有,反正不是我!”

    “如果是我,我用不着在背后将她推倒,还拿石头去砸她……我真看她不顺眼,我直接给她一个过肩摔,把她摔进池子里泡冷水。”乔宝儿明显这几天因为三姑姑的事气着郁郁不欢。

    君之牧听着她说得这样理直气壮……这女人还说要将三姑姑摔进池子里泡冷水呢。

    根本满腔的郁闷,看着她这样生气的表情,仿佛他所有的抑郁就消散了。

    “你这凶巴巴的样子,干嘛不直接去跟三姑姑和爷爷对质,”君之牧看着她这满脸气愤的样子,倒有些好笑,“……在他们那里吃了瘪,还朝我发脾气。”

    “爷爷和三姑姑觉得是我干的,我说再多也没用。”乔宝儿这几天是很憋屈。

    “遇到事情就直接去面对,躲着也解决不了问题。”

    君之牧很少跟她讲这些大道理,他愿意她对着他任性发脾气,但希望她学会更多成长。

    君家的晚饭时间。

    君之牧领着乔宝儿去主宅餐厅,爷爷,她婆婆江美丽,君之妍都坐齐。

    “三姑姑腿伤的事跟乔宝儿无关。”君之牧刚坐下,就直接扔出一句。

    身为君夫人的江美丽一听,气不过,“之牧,这件事还要查,跟她有没有关系,很快会查出来……”

    早知道自己儿子回来了一定会护短偏袒这乔家的女人,可这刚一坐下就给他们下定论,听着心里不舒服。

    “我说了,跟乔宝儿无关。”君之牧对着自己的母亲,态度很强硬。

    君老爷子看向君之牧那眼里的偏执,也有些不快,“上菜,别再谈这桩事。”

    爷爷的态度让乔宝儿有些心寒,明明不是她的错,却避而不谈,不给她澄清的机会,这样模糊的态度只会引导着那些下人,以为她真的干了些什么。

    “……嫂子没有弄伤三姑姑。”

    素来在餐桌上非常安静不说话的君之妍,她今晚抬起头,望向君老爷子小声坚定地开口,为乔宝儿帮腔。

    乔宝儿脸色有些讶异看向她。

    君之妍眼瞳清纯干净,低声重复诉说,“爷爷,嫂子真的没有弄伤三姑姑。”她的声音温软清甜。

    君老爷子对君之妍这乖巧的孙女向来多一些耐心,听着君之妍鲜少地为别人开口说话,老眉微皱。

    江美丽是个聪明的女人,活到中年,下半辈子主要依靠着这双儿女,既然现在君之牧和君之妍都为乔宝儿开口,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唱反调。

    “爸,我今天仔细问了清秀,她说当时是有人将她推倒,拿起石头砸她的腿……但是她当时扑在地上没看清那人什么模样,只感觉对方是个女人。”

    君老爷子听到这里,老脸变得很复杂,“当时没看清是谁,怎么就口口声声说是宝儿,这真是糊涂!”

    江美丽也不忘给三姑姑个下台阶,“清秀这辈子哪有挨过什么苦,这骨折是真的痛,她当时心里慌了就没说清楚。”

    终究是自己女儿,还病着在医院躺,君老爷子没再说太多。

    大家安静用餐,都没再提这件事了。

    平时君之妍总是第一个吃完,很小声对他们说一句,‘先回房了’。但今晚她早早就吃了自己那份晚餐,却依旧像个非常规矩的小学生一样端坐,似乎等着什么。

    直到乔宝儿和君之牧要用完晚餐离桌,君之妍犹豫上前喊一声,“嫂,嫂子。”

    乔宝儿扭头看向她,“有什么事?”下意识的还是有些戒备。

    君之妍立即跑到客厅的橱窗那边,拎了一个小纸袋过来,递给她,“是……是今天裴夫人做了好多小蛋糕给我们吃,她叫我带一个回来给你。”

    她的声音乖巧清甜,像是个小学生向大人汇报一样,努力表达清楚。

    但乔宝儿真的听不太懂她讲什么。

    “朱小唯带了很多蛋糕去公司,她让之妍给你带一个。”君之牧倒是能很轻易的明白他妹妹想要表达什么。

    “别喊她裴夫人,直接学你嫂子喊小朱就行。”君之牧还提醒了她注意称呼问题。

    君之妍看着她哥,点头,“知道。”

    乔宝儿看着他们俩的对话,接过小蛋糕,脑子有些迷糊,被君之牧带着回了东苑。

    “为什么对之妍那么警惕?”君之牧注意到她似乎不太喜欢之妍,还有些戒备。

    “我觉得,她有点奇怪。”

    乔宝儿不知道怎么说,刚才那模样的君之妍真的很纯良,一点也不像装,跟她之前想象的恶人形象大相径庭。

    君之牧望着她低下头的侧脸,他承认自己有私心,乔宝儿跟之妍的性格完全不同,他有时也会偏护之妍这位妹妹,但乔宝儿不同,这女人常常能让他抓狂。

    “之妍就像跟唐聿差不多,他们心思比较简单,内向……”

    乔宝儿没等他说完,反应有些激动,“不一样,小柱子跟她完全不一样。”

    这一瞬间,君之牧似乎意识到,可能有些事被他忽视了,或者他看轻了唐聿在她心里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