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德华·罗伦兹发现,理论上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之后,蝴蝶效应这个词便在全世界范围内广为流传。
而在三省六部空间当中,这个词出现的次数更加频繁,并且在空间的推波助澜之下,显得更加的多变无度,在经过契约者的参与,历史已经不能在称之为历史了。
在临走之际李知时拉住那名管事问了问,然后便知道了朱成几人此次前来张所府邸是要递交一样东西,想来这便是他们能够离开陈东的原因,这个东西是什么在他看来并不重要,不管是什么,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让他们获得张所的信任亦或是重视。
可对于如今的朱成来说,在得知他们已经先一步与张所形成了“密不可分”的关系,以及终于对大势反应过来之后,很可能会尽力避免与张所连带上,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上,张所的政治生涯已经所剩无几。
最重要的是,他从朱成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甘和较量的欲望。
“是把我当做宿敌了吗?”李知时轻轻的摇了摇头,对于他来说,从他第一次开始算计对方的时候,便已经在朱成身上挂上了敌人的标签了,至于宿敌这样形式意义更大于实际需求的关系,在他看来是一种脑细胞上的浪费。
很快他们三人便到了欧阳澈居住的地方,还是那个外面看普普通通的民居,大宋官场上的某些糜烂风气,还并没有侵蚀到这个性子上比较执拗的书生心中。
“李兄你们怎么来了?”李知时的登门拜访让欧阳澈有些吃惊,在将他送上仕途之后,李知时便表现出了一种与世无争的隐士之意,这也是其登门拜访时大多是拿着酒与美食,除了在某些看不透办不到的事情上会向李知时请教,而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只谈风月不谈仕途的原因。
像今日这样,大晚上的如此兴师动众的跑过来找他,当真从未曾有过的事情。
“今日李相病逝的消息传出来,少爷却是怕欧阳兄心伤过度,特意过来看看。”李知时笑笑,然后身边的木琴替其开口解释,反倒被李知时瞪了一眼。
此话一出,欧阳澈自然是心中感动,再加上今日李纲身亡朝堂大变之下心绪难平,当即就从院内一角拿出了一坛封存已久的老酒,要与李知时畅饮一番。
对此李知时自然不会拒绝,书生意气的欧阳澈爱酒,兴致一来便有饮酒的习惯,而他今日来,目的就是要将这家伙灌醉,就算其此刻不主动拿出来,一会他也会想办法把酒拿出来主动与其对饮。
“槿秀,你二人便先行回去吧,今日我要与欧阳兄彻夜对饮。”
“这,你的安全……”今日才遇见了朱成几人,胖子自然是心有疑虑,而如今已然将李知时当做心里寄托的木琴更是脑袋摆的跟拨浪鼓一样连连摇头。
“是了李兄,以你之才智,若是有了损伤可是这世间极大的损失,如今李相之事扑朔迷离,你我断然不能放松警惕。”倒出酒满上的欧阳澈也出言相劝道,更是又拿出一个陶碗倒上了一碗,示意胖子与他们共饮。
见此李知时便不再继续赶人,酒局是这片土地上几千年来约定俗成的最适合交谈的场所,今夜他要和欧阳澈所说的事情对接下来的布局颇为重要,所以他不想让对方有任何防备。
不过看欧阳澈此时的样子,应该不存在这方面的顾虑了。
“李兄,你说,这朝堂之上,可还有我等的机会?”几碗酒下肚,欧阳澈的情绪已经不再低迷,而是如同一座被压抑已久即将爆发的火山。
当其放下碗,一直站在桌旁的“侍女”木琴自然是已经又将欧阳澈面前的陶碗满上。
李知时看了一眼欧阳澈,笑了笑说道:“欧阳兄何出此言?”
面对李知时的反问,欧阳澈端起碗又是一大口酒,然后才说道:“如今李相病逝,许尚书被贬,朝堂之上只剩张御史一人独撑,而反观黄潜善等人,深的天子信任,且党羽林立,先是将陈兄困与路途,又在李相退位后仍下毒手,简直是嚣张跋扈之至!”
“欧阳兄慎言。”李知时摇了摇头,不过李纲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是黄潜善等人是幕后凶手,就算是天子赵构也是如此,只有他明白,无论此时背后有没有黄潜善等人的手段,只要他们还要继续结交欧阳澈,那么李纲在空间的关注下,迟早也会驾鹤仙去。
在空间面前,哪有什么人命关天一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不是说明天地不仁,草菅人命,而是天地无情,活物与死物在它面前都是毫无区别的罢了。
是否符合规则,才是它唯一关注的核心。
欧阳澈此时却是反常的哈哈大笑了几声,“李兄啊李兄,你之才智自然是让澈无话可说,澈无力解决之事李兄总会有方法来应对。”
“在澈看来,李兄就是如同那汉末贾诩一样的人物,才智冠绝天下却又能审时夺度不立于危墙之下,自然是名士风流自当潇洒。”
“可澈只是一个凡人,一生下来就是父辈忠君爱国之言的念叨,心中逐渐麻木之下,却也真的再也避不开李兄眼中的这些固执,活了半辈子,一心想要匡扶天下,到头来却一事无成,徒有几分连一座城都传不出去的虚名。”
说到这,欧阳澈顿起酒碗就是仰头饮空,然后一脸怅然的看着天空中几乎被云层整个遮住的月亮,眼神逐渐坚定。
“但既然我欧阳澈如今有了去匡扶天下的机会,便定然不会以任何理由去放弃,澈也不瞒李兄,实际上澈并不相信黄潜善等人会对辞官后的李相下毒手,但澈可以也必须相信这件事与他们有关。”
“如此一来,李兄,可能明白澈的坚持与悲哀?”
欧阳澈洋洋洒洒的一番话,的确让李知时有些感慨,就连一旁的胖子看着欧阳澈的目光都有些愣神。
在他的印象当中,面前这个书生是属于那种不懂得变通的内心正直之人,可如今其说的这番话,却哪里是一个死板的人能够说出来的?
再加上李纲,包括已经准备被贬的张所,以及这天下纷纷冒出来以死明志的人,原本和绝大多数人一样,认为这大宋就是毁于腐儒的胖子,如今已然是说不上来,这大宋的儒生,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