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技术支撑提供了详尽的定位,晚八点,申令辰一行到了苏杭市中海宾馆,这部手机机主的位置,就在房间。
一个手机号,一个绰号青头。手机号是深港的,更让申令辰怀疑,这是潘子手下回来的贼,要是抓住一个,很有可能扯出一串来,行动即将开始,他却有点犹豫了,有点放不下心里的疑窦。
“怎么了?师傅。”关毅青小声问。
“我抓了多少贼了,可就邪了,今天怎么心虚了。”申令辰道,这个案子已经成了夹生饭了,潘双龙是突破的重点,他有点狐疑地道着:“很少见这种藏这么深的,不会出漏子吧?”
“线人提供的线索,又是随机的,难道他们有防备?”关毅青反问着。
“应该没有……动手吧,不能再等了。”他下定决心了,这个案子拖得他都有点受不了了。
抓捕方案也用了个随机的,关毅青换上了一身服务员服装,敲门送赠饮的矿泉水了,房间在302,敲门的同时,申令辰用缴获潘双龙的手机拔号……开门的是位姑娘,一开门那位玩手机的正接电话,随口应了声潘哥。申令辰和郭伟就冲进去,直接把嫌疑人摁在了床上。
关门,铐人,那位要叫嚷的女子,被关毅青喝令蹲下了,郭伟电话通知着这里的刑侦支队来人,要审讯一下解押回去,申令辰此时却盯着那个女人,目光凝结了。
裸腿、染着黑指甲,妆很艳,老浓的香味,想到了什么,申令辰惊恐失声地道着:“搜她的包。”
关毅青一倒这位女人的包,湿巾、春药、一长串安全套,一下子关毅青也明白这是位什么人了,她沉喝着:“做特服多少钱?”
“谁做了,还没开始呢,人家刚上来。”那女人悻悻剜了一眼。
岔了,是个叫服务的,好像不是带着女朋友的什么“青头”,可这手机,刚才又叫“潘哥”,申令辰急步到了被抓的嫌疑人面前,直勾勾盯了他几秒钟,蓦地一伸手两指直戳对方眼睛,对方吓得一缩头直喊饶命,申令辰不相信地又拽着他手,一摸一看,懊丧的表情瞬间爬了他满脸。
“手机是谁的?”申令辰问。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青头的。”那人惊恐道。
“你怎么知道潘哥?”申令辰问。
“那那……手机上显示的不就是潘哥么?”那人道。
怎么了?关毅青和郭伟愣着,没想明白,申令辰急急安排着:“快,撤销通知,千万别来警车。”
申令辰急急把两人带进了小卫生间,碰上门,然后头痛欲裂地蹲在门口想着,而手里,就握着那部嫌疑人的手机。
审都没审就这样了,关毅青小心翼翼问着:“师傅,出了什么事?”
“这个根本不是贼……眼睛浑浊、反应又慢,特别是手,又松又粗,要是长年靠盗窃混饭的,差不到这种程度。”申令辰机械地道,他的眼睛里,意外地闪着惊恐。
“可是,师傅,您这样是……”郭伟不确定地问。
“可能我们触警了,贼设下的警戒点……”申令辰道,他小声解释着,就像监狱里设一个点,等着嫌疑人求证一样,刚才这两位,可能也是嫌疑人设的警戒点,这儿没事,那就说明警察还没顺藤摸到他,万一有事,那就检测出危险来了。
“这么诡异?”郭伟惊讶了。
“江湖招数,有些年没见这么精明和小心的人了……之前,线人探到的消息,肯定是叫什么青头,故意在认识的人面前出现,留下了线索,就等着咱们上钩呢。”申令辰以极低的声音说着,有点无语,寄予厚望的线人,传回来这么条消息。
“那意思是,他们在探路?”关毅青问,潘双龙在狱中的消息肯定传不出来,只能通过这种手段测试了,申令辰点点头道着:“要有动作了,我们可能有点高看潘双龙了,这帮人不掌握在他的手里。”
“那现在怎么办?”郭伟道着。
“趁着电话还没来,审审。”申令辰道。
这个货很好审,申令辰进去不到五分钟解决了,叫张君,有吸毒前科,果真是被人安排住在这儿管吃管喝管抽的,拿着青头的手机等着人家派活,至于那位女的,是他临时起意,叫了个特服。
审是审下来了,可一脚踏进陷阱的申令辰几人却进退维谷了,不敢带人走,又不知道得在这里停留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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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追求的人,是很难快乐了。
没追求的人,想不快乐是很难的。
又是一天结束,大小葫芦簇着小木,敬着另一位大哥:乐子。
敲诈完饭店,又想了招敲诈购物点的办法,乐子现在已经沉浸在敲诈之后的快乐之中了,乐得合不拢嘴了,大小葫芦都知道乐子在影视圈有人,什么负面消息他都能找到该给的人,还尼马很灵,扛着西瓜刀都办不了的事,电视里一曝光,哎我艹,一个个全给吓尿了。
“乐哥,今天怎么安排?”二葫芦巴结问,大葫芦赶紧倒酒征询着:“要不,我再给哥你找一对?”
小木喷酒了,乐了来了三天,葫芦兄弟可了劲地给乐子介绍妞,一晚上往房间里能送,是一对一对送,把乐子玩得早受不了,他一拉脸道:“甭提这个啊,哥现在知道禁欲生活的好处了。”
“是不是啊,乐子,你真准备禁欲。”小木逗着道。
“不禁行不?一晚上好几回谁受得了?”乐子吐真言了。
“没事,给您整两片药,绝对金枪不倒。”大葫芦道。
“得了,你俩别糟践他了。别以后有了老婆造人有困难。”小木拽着老大,大葫芦呲笑着坐下了。
吃饭的地方是三都饭店,饭间不时地有电话进来,大部分的事小木都是几句安排妥当,对此,两位葫芦兄弟那是佩服得无以复加,小木的处理方式和瘸哥一点都不一样,从来不拿巴掌拳头说话,可比巴掌拳头管用的多,那些看场的、望风的,晚上分几班倒办事,一点都不乱,甚至流莺游击队依旧上岗,但控制在限度之内,当然,现在兄弟俩已经不用干那事了,等着收提成就行了。
喝得五迷三道的乐子,现在也快成小木的粉丝了,他一把揽着小木道着:“木啊,我有个事啊,你得答应。”
“吃得山珍海味,睡得是靓妞嫩妹,这生活夫复何求啊?还有要求?”小木笑道。
“听我说,咱们……合伙行不?”乐子期待地提议了,小木一笑,两肩直耸,乐子赞叹道着:“我活这么大了,就办成这一件事,以后这事,我得当事业来办。”
“啥事啊,乐哥?”二葫芦好奇问。
“敲诈勒索啊,太好玩了,而且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这相当尼马站在牌坊上当婊子啊。哎妈呀,我咋这么有成就感呢?”乐子道。
“去去,一边去,这都是玩短平快,长线你迟早出事。”小木道,对此看得很清,见事也很明,他架不住心里太阴暗,总是想问题从暗的一面着手。
乐子恬着脸开始央求了,小木说了,不早就合伙了么?乐子不悦了,那不能算合伙,你说你管理这么多人呢,我这个合伙人得有参政议政权力啊,小木被逼急了,成成成,明天你当大哥,你来处理行不?我靠,你还别不信了,我这是mba的管理方式,组织扁平化、分工明细化、管理流程化,你懂么你?
“吹牛b了吧?mba方式管理盲流加流氓?”乐子不屑了。
“这叫牛b,真不是吹的,只有这种简约的,教他们做一种简单重复事情的方式,才是最合适的方式,比如偷拍,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比如望风的,他不知道是什么目的,比如……”小木说着,这是这个特殊的团伙运作方式里得到的启示,把整做案过程碎片化、流程化,然后就成了谁也看不懂,只有策划者可以掌控的局面,他说到此处堪堪刹住了,另外三外奇也怪哉地看着他,看来根本听不懂,小木一笑解释着:“不说mba,讨论下中间这个字母b吧。”
“哎这不就对了,说点大家能听懂的……也别说那个了,没意思,吃多了胃撑、日多了j疼,我得干点正经事,要不你们再想想那个行业还有黑幕,再给搞点外快。”乐子吃着道着,现在发愁黑幕不够多了。
“有,有,绝对有,建材行业查不,那些民工都听我们指挥。”大葫芦道。
“工厂里,黑幕多呢,那些老板比鸡头还黑,用人往死里用。”二葫芦道。
这哥俩虽然没文化,可满肚子现实教科书不假,脱口能给你讲出一大堆来,小木提醒着:多少挣点就行了,别贪多嚼不烂,把自己噎着。吃吧吃吧,瞧你们敬业的,吃个饭还讨论工作啊?“
说到收入,大葫芦就有话了,直埋怨着:“木哥,咱们收的确实有点少了,现在把下面那帮货给乐得,以前瘸哥在,一天能给一百块就了不得了,现在您倒好,大头他们都赚了。”
“你以为你们的威信那儿来的,没粮没饷,你指望有队伍啊。”小木斥道。
“哎对了,今天我看见狗哥了,车上还拉了一人……那个木哥,要是瘸哥,马爷他们回来,咱们这好日子,咋办?”二葫芦道。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肯定谁也舍不得宝座旁落,大小葫芦齐齐看着小木,小木微微笑了,笑着道:“回来再说吧。”
恐怕就回来,也号令不动了,大块吃过肉啃过骨头的,再让他们回去喝汤怎么可能,小木没有说破其中的蹊跷,好奇问着:“车上拉得谁?”
“不认识。”二葫芦道。
“狗哥就是那个……”
“黄金宝嘛,拴着老粗的金链子,都叫着黄金狗,刚开始跟过瘸哥,后来一直在马爷那儿呆着……你不召原来的旧部么,狗哥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人家跟着马爷,早吃香喝辣的多少年了,能看得起咱们。”
“小逼样,不来拉倒。”
“那货好像自己开了个玩具商店,绝对跟着马爷捞着钱了,有回尼马瘸哥叫上我去给他卸货,我艹,累死爹了,饭都没管一顿,他妈的,要不是怕瘸哥回来,我看见他就想揍他一顿。”
大葫芦二葫芦咧咧说着,看样子对黄金宝全是怨念,这个忽视的人让小木重视了,使劲想着,似乎是从一开始就见过,投奔马玉兵的时候,他和黑钢就在一起,怎么翻了个底朝天,这个人居然毫发无伤。
“嗨,大葫芦,老马出事,就没把他逮进去?”小木问着。
“好像没事啊……哎对了,他还老打听你呢,咱们伙里的司机,都认识他。”大葫芦道。
尼马……小木心里恶恶地想着,八成这是马玉兵留下的一根钉子,这边发生的事,估计瞒不过那些人,一念至此,他心思飞快转着,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把这个人捅了,好像不行,对他几乎一无所知,没有说服力。
嗨…嗨…别尼马装深沉,乐子推着他,一大杯酒顿到他面前,小木说着:“真想不通,明知道喝不过我,还想挑战。”
“喝酒图个醉,找妞图个睡,谁怕谁呀……干了。”乐子一碰,一大杯仰脖下去了。
这时候,小木身上的手机嗡嗡响起来了,他拿着扫了一眼,离桌上卫生间,直说着,仨少喝点,每天都醉得找不着门,离桌一接电话,响起了申令辰低沉的声音,听得小木一阵头皮发麻,惊讶问着:“错了?有人给我下套?哎我艹,不就当个贼么,至于玩得像谍中谍么?”
“这些天还发现了什么异常?”申令辰问着。
小木边朝卫生间走,边道着:“没有啊…哦对了,马玉兵手下,原来有个叫黄金狗的,不对不对,黄金宝的,我一直没拉拢过来,好像私底下一直打听我的事……可我没干什么啊。”
“你小心点,可能要出事了。”申令辰低声道。
“出什么事?”小木心一跳,暗骂着,特么的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事业刚起步就出事,可他又不敢不相信申令辰这位老警的判断,毕竟经验搁在哪儿呢。
谁料这次申令辰也说不清了,他道着:“你在敌方阵营,你问我?”
“可我不知道啊,我现就是大哥啊,我上面没人了。”小木道着。
“兔崽子,知道你没干好事,偏门那么容易让你吃啊?小心点,可能要有动作了。”申令辰的话说完,喀声挂了。
站到卫生间的小木愣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脸有愧色,心有羞赧,这尼马金牌线人传个假消息,不得坑死人家老申?
呀,也不对,不光坑老申,回头还得坑自己,要是潘子手下那帮神出鬼没的贼知道他传的消息,那后果……他浑身一激灵,吓得尿意甚浓,推门进了卫生间。
进门的时候,他眼一黑,还没喊出来,嘴就被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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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们吗?”
一辆面包车泊到了饭店门口,司机问。
二楼,三位男的,临窗而坐,正杯来盏往喝得兴起。
“就是他们,老瘸手下那俩宝,那一位,看不清。”有位道。
“应该就是了,三人是焦不离孟,老瘸一溜,政民路一带全归他们了,现在都知道是木爷的地盘,比老瘸还黑,和街道办、城建穿一条裤子,大摇大摆满街收费,还没有管得着。”又一位道。
“看来……老瘸和马玉兵的消息,应该在他们这儿了。”司机道。
“错不了,都一窝出来的。”黑暗里,似乎还有一位。
“这样,不要动静太大,你们守到卫生间,从后门走。”司机安排着,几个人下了车,直进了饭店。走了一遍地形,等在卫生间,很快就等到了一位。
乐子喝大了,刚到卫生间门口,就被两位挟着,一扣脑袋,直拎着走了,路过厨房穿堂而过,那俩位匆匆一亮警证,话都没说就直接扬长而去。
一溜两排瞠目结舌的大师傅奇也怪哉地看着,人走了,终于有一位纳闷地问:“那刚才被蒙头带走的,是谁呢?”
是啊,刚刚不久前,也像这样被扣着脑袋带走了一位啊?
“干活,干活,看什么看?”厨师长不耐烦地道着,于是没人理会这事了。
唯一剩下的两位,大葫芦、二葫芦喝得也快忘了理会了,两人喝着喝着不对劲了,怎么就两人呢?大葫芦说着:“哎,人呢?不是掉厕所里了吧,我看看去。”
“娘滴,不许走,喝完这半瓶再走。”二葫芦嚷着,大葫芦摇摇晃晃起身骂着:“去你妈的,不喝了,找地方干一炮去,老子喝爽了就来瘾。”
两人正争执不下时,来了位小伙子叫着:“哟,葫芦哥,车在下面,来接您了。”
“耶,木哥和乐哥不喝了?”二葫芦随口道。
那位随口答着:“对对,让您下去呢。”
走走走,两人摇摇晃晃起来,一人往这小伙身上搭一只手,大葫芦问着:“哎,你谁呀?”
“我不……您小弟么?”那人笑着道。
“屁话,老子小弟弟在裤裆里呢,哈哈。”大葫芦淫笑着,那位也尴尬跟着笑,二葫芦拽着这人的耳朵问着:“你跟谁混的啊?”
“不都跟着木爷和葫芦哥混么?”那人含混道。
这话听得爽,二葫芦一打酒嗝,拍拍这小伙:“啊,小子挺有眼色,明儿哥提拔提拔你。”
两人哼哼叽叽下了楼,大摇大摆一走,一摆手让新小弟干活了:去,买单。
这位哭笑不得了,赶紧掏钱,顾不上拿零钱了,追着大葫芦二葫芦直往一辆面包车上的领,车门一开,一个一甩,一个背后一踹,上面一拽,两人进了面包车,那车呜地一声,加速,冒着股黑烟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