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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黑涩会,小木终于明白了。

    就是见不得光,超出你正常想像规则主导的世界。比如,他的遭遇。

    本来想试试父亲的态度,结果掉坑了;本来想混个温饱,结果脱颖而出了;本来想整点钱远走高飞,却不料越陷越深。而且还是无知无觉的,前一刻还和红姐、老瘸说得心平气和,后一刻的翻脸成仇了。

    手被捆着,一人见方的小箱子,能勉强挪动,坐都坐不直,这种情况他知道一切挣扎和呼救都是徒劳,和过去出柜浸猪笼一样。

    恐惧,像毒虫一样爬在他心头,额头,全身汗涔涔地,却凉意透骨,特别是隐隐听到黑钢的呼救,更让他觉得毛骨怵然。

    死了,就这么去死

    死是一个什么概念,在他心里是没有认知的,是躺在墓园里和霭的妈妈好像那个场景挺恬静。

    或者是那些他曾经接触过的罪案在司法与犯罪心理学的学科里,那些重口味的学生会用尺度很大的凶杀照片来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小木曾经挑战的结果是:变态第一,他记得,对着一圈残肢分尸照片,他照样若无其事的吃饭。

    可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却又是另一番感觉了。

    一个人、一条命,像尘土、像水滴、像虫豸众生芸芸的世界里,你的存在和消失都改变不了什么。他莫名地觉得有点悲伤,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家里真的狠心,再也没有像从前一样四处找他,那是他最深的牵挂,而现在,却是最不愿意想起的。

    害怕,慢慢地变成了悲伤;逆流的悲伤,又慢慢化作绝望。

    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真正地爱过,徜徉在灯红酒绿中,却从不知道爱情的滋味。于是这个时候,他能想起的爱人都没有那怕一个。

    生活之于他,是苍白的、是堕落的、是浑浑噩噩的,到了最后一步,能值得留恋的,几乎一点也没有。

    不,也有点,他奇怪地想起了卢疯子,那个被他读懂,被他送进监狱的卢疯子,现在的感觉是非常非常的羡慕他,那怕他穷途末路,还有一位生死同命的红颜知己,而自己,却连点值得回忆的东西都没有。

    “他妈的,下辈子老子要当恐怖分子,活得嚣张,死得干脆,别他妈这么窝囊。”

    他恨恨地唾弃着自己,而眼角,却挂上一滴清清凉凉的泪滴。

    这时候,他的兜里震动了,奇怪了,那部手机没有被搜走,他侧着手,掏着,费了好大劲才抓到了手里,这像一线生机,让他紧紧地握着不敢稍动

    车在暗夜里行驶着,转到了一个起降着塔吊的地方,困在箱里的人,只觉得被抬下来,又被运进了另一个地方,重重一放,然后就静止了,能听到了汽笛的声音,轮渡的声音,可他们那点微弱的呼救,却无人听到。

    过了很久,感觉到了船开的震动,水面的摇晃,箱子里的小木颓然又泄了。

    没错,知道的太多下场都不会好,而且猜得很准确,真要被运到海上了

    弃船上艇,汽艇保持着匀速前进,亮着灯光的艇仓里,剩下的三个人,老瘸开着酒,那位叫五哥,或者叫武哥的司机靠着沙发,脚搭在茶几上,不知所想,另一位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抽着烟。

    等了好久,依然是静默无声,只闻艇边的海风习习,沙发上这位不耐烦了,问着道:“有必要这么麻烦么,吃里扒外的,直接扔海里得了。”

    “镊子,别打断武哥想问题,这次有点严重啊,潘子被抓了,能不能扛住还得另说。”老瘸道。

    叫镊子的那位,显得有点慌乱问着:“潘子要反水,那咱们麻烦可不小啊。”

    “反不反都是死路一条,我想他知道轻重,只管偷不管卖的,他就想交,也能只自己的财产啊没事,他是被深港公安追到的,哎,这几年越来越贪了,好多事干得咱们根本不知道。”司机叹气道,深为那位挽惜。

    “咱们这行,除了一条路走到黑,那有收手的时候啊。”老瘸叹了句,给司机倒酒,顺手递给镊子一杯。

    镊子却是无心成饮,他轻声问着:“那丧毛和马寡妇会怎么样”

    “捉奸拿双,捉贼拿赃,又没有赃物,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很快就出来了。”司机道,抿了口香槟,像是很遗憾地点评着:“这两人也不怎么样啊,贪心越来越大,心眼却是越来越小,只怕自己吃亏手下居然还养个警察的线人,就把生意放在线人面前,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黑钢应该不知道出货渠道吧”镊子道。

    “不知道也差不多了,恐怕那个经营几年的窝点,得扔喽,又得重头开始了。”司机有点懊丧地道,在无数次与警察的猫捉老鼠游戏中,他深谙其中的变化,只要露出点苗头,就会被盯死,盯死对于警察有特别的含义,那就是一直盯着等着你犯错,盯着直到你死定了。

    “是该挪窝了。”老瘸慨然道。

    今夜,当然就是挪窝前最后的洗底了,在最后的时刻,老瘸不时地看着司机的脸色,试图从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发现端倪,揣摩是不是真要对付小木。

    “老瘸,你在担心他”司机笑了。

    “哎呀,我说不准了,本来就准备回滨海,查查小木的底子,没想到潘子出事了更没想到的是啊,这小子居然是个富二代,我还真以为他是娱乐场混迹的小流氓。”老瘸道,还真有点替这位担心了。

    镊子笑着补充道:“现在的富二代,有不流氓的么”

    “呵呵,那倒也是,他比较特殊,是一个很会用文明手段的流氓,咱们躲了这么久,我以为很难找人了,肯定四零五散了,谁可知道,他把我的、马寡妇、丧毛的队伍都招一起了,邪了,打破我脑袋,我也想不到他们居然窝到技校去了。”老瘸笑着道,小木的行径,每每都让他惊讶不已。

    就司机也一样,听到小木组织这批混子组团敲诈,笑得那叫一个乐不可支。

    说到此处,镊子想起一事,他问着:“对了,出事前一天,潘子给老李打电话说碰到了邪门人物,眼光比他还贼,还想让我见识见识呢难道就是他”

    “对。”老瘸点头道,紧张地看看司机。

    这时候,镊子也侧头看司机了,不确定地问着:“武哥,真把他们一起做了”

    “嗯。”五哥点头,嗯了声。

    “那费这周折干什么,都快到公海了。直接扔了得了,何必给那帮蛇头钱呢。”镊子道,知趣地停下了,这种时候,不该提意见的。

    司机没介意,扬头示意着茶几上放着两个电子设备,看看表,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他揶揄地道着:“我得亲自确认一下,他们的背后究竟是谁,而且得确认他们是背信弃义的人,以免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内疚。”

    此话很高深,而且司机向来是一位很有原则的人。镊子和老瘸明显不懂,他眼睛盯着电子设备,慢吞吞地解释着:“鸟之将死,其鸣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个人只有在绝望到极致的时候,才能显现出他灵魂的样子简单点,平时不管金玉其外、不管衣衫褴缕都是表像,不到临死那一刻,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个人的灵魂是高尚、还是卑鄙的、是勇敢的、还是胆怯的”

    说到此处,他眼前一晃而过的是黑钢的乞怜、是小木的恶相,没错,那是一对,与内里截然不同的表像。

    这时候,沙沙的电子设备开始响了,是黑钢的声音:

    “喂、喂陈队长陈队长吗我,我,我是徐刚,他们要杀我是是是老瘸,其他人我不认识五哥出现了,就在滨海码头,刚上船不久。你们快来救我啊陈队,我可是给您当线人的,不能不管我死活吧我家里可还有老婆孩子呢,他们现在知道是我通风报信的,肯定要灭口的”

    电话里泣不成声,五哥的脸上却泛着一层病态的笑容,他轻声道着:“这个傻孩子,太高估自己的份量了,线人不受法律保护的,警察也不会承认你的。”

    电话断了,又是一个电话的声音,估计是黑钢也等了好久,觉得生机渺茫了,才一个劲往外打电话,期待救援,司机此时已经决策方定,淡淡道着:“掐了他的信号吧,这种背信弃义的人死不足惜。”

    镊子闻言,拔着电话,那部响着的电子设备,嘎然中断,应该是通话的那一方,断了。

    这时候,五哥,或者武哥,像在等着什么。对了,另一位呢,不可能发现不了故意遗漏的手机,不可能在绝境中就那么等死吧不过等的时间,似乎也确实够长了。看看时间,已经到凌晨了,连他都按捺不住了,奇怪地道着:“这位是不是有点傻啊,不会没发现手机吧”

    “不可能,给他的手机发短信提醒了。”镊子道。

    “可现在已经在海上走了这么久,还没反应”司机道。

    “我觉得他没问题,年纪小,没有那么弯弯绕。而且眼光独到,要是警察都有这种眼光,恐怕咱们没活路了。”老瘸给了句公正的评价,可惜错了。

    镊子反问着:“那不能富二代,钻咱们的狗窝里吧”

    “这个我可以解释,这是个吃喝嫖赌太俱全的,被他爸撵出家门了,他是前妻生的,他爸续弦了滨海富人圈子里,很有名的一个纨裤,有一半放高利贷的认识他,他和高利贷的串通,打欠条去朝他爸要钱呵呵,奇葩的很呢,我查到他居然在你们那儿,真吓了我一跳。”司机笑着道。

    这么说,老瘸暗暗放心了,镊子却是接受不了,警惕问着:“不会是警察的探子吧”

    “不会,是警察打击的对象倒是有可能。”司机笑道。

    “那您”老瘸小心翼翼问。

    “我得确认一下啊,要是有瓜葛,只能把他捎带走了。”司机道,脸上笑吟吟地狠色一闪,把杯子顿到了茶几上,这时候,电子设备里的声音传出来了

    是小木的声音,颓废、虚弱,很像绝望到极致的音调:

    “喂,您是哪位”一位陌生的男子回答了。

    “严助理,我是木林深。”

    “哦小少爷,您好,您好,您在哪里”

    “呵呵,别叫我少爷了,我不是什么少爷严助理。”

    “我在,您说。”

    “家里好吗”

    “好的,好的,一切都好。”

    “那就好。”

    “少爷,您在哪儿,我接您去这么长时间,您父亲气应该消了点了,他是个心里做事的人,嘴上不说,可我想肯定不会那么绝情,毕竟血浓于水啊”

    “不用了,别告诉他能求您一件事吗”

    “您说”

    “我妈的墓地,西郊紫竹林郊墓园,你知道吧。”

    “知道。”

    “我可能要去很久了,说不定回不来,每年清明、七月,就提醒提醒我爸,让他去扫个墓,看看我妈好吗,她在世的时候,对你们家不错,一直把你和你爸当亲戚待小时候家里穷,我也不懂事,其实我妈就是给累死的,有病撑着,舍不得花钱,舍不得让我爸担心我知道,我没有权力干涉我爸的私生活,可毕竟是他的发妻,是我的妈妈他就娶了老婆再幸福,我就不相信,在他心里,已经没有我妈妈一点位置了他连去墓园看一眼都没有去”

    电话里的小木失控了,在啜泣,在哽咽,是难受地说着自己也许是最后遗言的话。

    “少爷,我知道,我知道了您别激动,我一定会告诉你父亲的”

    “谢谢你,严助理,我知道我以前给您添麻烦了,真的谢谢你,以后不会了。”

    “没事的,少爷,您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你答应我,要是我爸把我,把我妈妈都忘了,连去都不想去一次,您能代我多去看看我妈妈吗,她一个人,好孤单的”

    “好的,没问题,我答应”

    “谢谢谢谢你”

    电话挂了,成了嘟嘟的盲音。

    手机信号消失了,这是最后遗言。

    艇仓里好久都没有声音,老瘸怔着,镊子愕着,还有准备印证判断的五哥,惊讶间都忘了掩饰自己的表情,一个哭泣的男人,一个在最后绝境哭泣的男人,却是哀求着别人,去办一件毫不相干的事。

    可笑吗一点也不,司机慢慢肃穆的脸上,有一种怅然若失的表情,也像在怀念着什么。

    老瘸看到了黑暗中的闪光,提醒着镊子,镊子出声道着:“武哥,时间到了。”

    “哦。”司机从惆怅的伤感中省过神来,机械地应了。

    镊子小心翼翼问:“都运走”

    说得是箱子里的人,司机想了片刻道着:“斩草不除根,后患肯定生,黑钢必须除掉,但另一位有点麻烦。除掉他很干净,但有违我的原则,他确实和此事无关;但不除掉他,他可就知道,黑刚是折在我们手上了。”

    老瘸和镊子安静地听着,第一次发现,武哥雷厉风行的作风变了,开始优柔寡断了。

    停了片刻,司机武哥干脆说道:“我们来赌一把吧,就赌他的命。镊子,你来。”

    他像不愿意下这个决定一样,镊子一笑,摸着口袋里的,一枚硬币,叮声往上一弹,硬币划着一条光线,翻滚着上升,然后疾速下落,直落向司机身前的矮桌,他伸手扣住,他看着另外两位问着:“老规矩,正面生,反面死你们要正,还是要反。”

    “正面。”老瘸道。

    “正面。”镊子道。

    两人意外地,意见一致,而且异口同声,五哥轻轻抬手,看看手掌下压的硬币,赫然是正面朝上

    他笑着看了镊子一眼道:“你放水了”

    “你还是可以决定的,翻过去就可以了。”镊子笑道。

    这位拿着决定权的司机手一抬,硬币被扔回了镊子手中,他笑道:“我也挑正面干活吧。”

    说罢,他脸色复杂地靠住了沙发,老瘸和镊子告辞而去。

    在亮着微弱灯光的海面上,接应的是一艘渔船,搭着缆绳把一个笨重的箱子拉到了渔船上,紧接着镊子像猿猴一样,拉着绳头,一晃一蹬,攀上了渔船,迎接他的是两名渔民打扮的男子,满脸的胡须掩住了相貌,就像他戴着口罩遮了大半边脸一样。

    这里通行的信任只有一样东西,钱。

    厚厚的一摞扔给了对方,对方验看一下,装起来了,镊子道着:“风急浪大风声紧,到了大池子公海再处理,老规矩,吃干抹净,不留渣毁尸灭迹。”

    两人点头,嘟囊了句土话,镊子看了眼被跺在舷边的箱子,嘴里打着呼哨叫着老瘸,然后他后退几步,加速跑,踩上船舷纵身一跃,直跳到游艇的甲板上,恰恰抓住了老瘸伸出来的拐杖。

    两船分离,在静默的海上越驶越远,慢慢只剩下被黑暗吞噬的一点灯光如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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