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煦的阳光如从天而降的金粉,为好吃有道后院的枣树、青瓦、灶台、石桌,以及忙碌的伙计身上都罩了一层淡淡的黄。无论刮风下雨,好吃有道的后院都是忙碌的景象,又送菜送肉的车队,有来来往往的工人,有烧火起灶的鼓风声,有切菜剁肉的撞击声。
在别人看来这该是让人烦躁的杂音,但这些早已不能影响夏商,不管外面多热闹,后院小屋都是平稳的鼾声。
一声平淡的“相公”像是事先调好的闹钟,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把夏商叫醒。
而夏商总会应声而起,不管睡得有多死,都会从梦中醒来。
这时候,早已适应夫人身份的公主就会微笑着送上今日穿的衣裳。
今天也不例外。
夏商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李洛捧着的衣裳,面露疑惑:“今日的衣裳是否单薄了些?”
“相公,今日大晴,妾身觉得近两日天气将转暖。”
经此一说,夏商才注意到外面天气,笑了笑:“还是夫人心细。”
李洛没有回答,把的衣裳交给夏商,转身出门,这时会唤郭青青送来洗脸的温水。
夏商正在穿衣,李洛端着水盆回来:“父皇有派护卫暗中保护我。”
夏商顿了顿,扭头看着李洛,有些不解,不知她忽然说这个有什么用意。
“相公经常在外没察觉,那些护卫帮妾身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赛家的那位少夫人。这次那位少夫人走了,相公看着虽没什么情绪,但妾身知道相公总有牵挂,便让一些护卫去了江南,暗中看着,希望有机会能把孩子带回来。”
“……”
“相公,妾身这么做不对吗?”
夏商也不知怎么说,笑着点头:“没有不妥,只是惊讶落落怎变得如此心细了?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
“什么话?”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以前觉得是天真可爱,现在一看……”
“怎么?是不是很失望?”
“哪有,我这……我这……”夏商有些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李洛白了一眼,将水盆放在夏商脚边,自己到桌边拿了一张纸:“相公,家里有些事妾身没有跟你说,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妾身好好理了理,把需要相公处理的事都写在了纸上,请相公过目。”
“嗯?”
稍稍疑惑,夏商接过纸来。
一张不大的牛皮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娟秀的小字。
一、坪翠山农庄需扩大,牧园羊群需分散,多开新田,需人手十余。
二、齐王府三日后有约,似要加入好吃有道。
三、大朝宴即将开始,要相公入御膳房交流。
四、秦北诗会多次来人催促银两及商谈场地事宜。
还有第五条,好像写了什么,却又被墨汁涂了。
看了这些,夏商有些吃惊:“落落,这些事情都什么时候发生的?我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也就这两天事,相公不是时常在家,不是每件事都知道。”
“那这第五条又是什么?”
“一些小事,妾身能解决的就先帮相公解决了。”
夏商深深地看了看落落,此时无声。
……
根据落落小纸上的信息,近日来的事情颇多。首当其冲的是农庄扩建,李洛觉得只要叫十来个熟手去帮忙就行了,现在的事情这么多,夏商不用亲自去一趟坪翠山。
夏商有别的想法,执意要亲自去一趟。
今日的行程似乎早有准备,郭青青不一会儿就找来了十多个老农,专门开荒田,挖水渠什么的,价钱都谈好了,准备即刻出发。本来打算由方不语带他们去的,一听说掌柜的要去,方不语就留了下来。从安乐街出城再到坪翠山少说也要半天时间,一来一回就是一天,夏商此去少说也要两天。为照顾夏商起居,落落让郭青青跟着。
让郭青青同行?
这要求夏商和郭青青两人都满意。
对郭青青,夏商一直保有猜疑,之前一直没机会独处所以少有机会接触,对她的了解并不是很多,此行坪翠山是一个机会。
至于郭青青为何那么兴奋的就不得而知了。
十余人出行,夏商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租了辆马车,还是长安城寻常人家的能租到的最好的那种,外面又画布帘子,里面是软坐垫。
考虑到十几个老农的脚力,一路走得很慢。夏商和郭青青都在轿子里,空间很宽敞,并不显拥挤,中间还能放一张小圆桌,上面摆着果脯和在家中泡好的香茶。两人安安静静相对坐着,这个状态不像是外出办事,倒像是郊游。
在城中还相对平稳,夏商在车里也不好问什么,透过车帘看长安的繁华不知不觉就出了城。
城外的官道逐渐颠簸,夏商很难集中精力注意车外的景物,时不时会注意到对面的郭青青,忽然发现这女人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不时会有一种怪异的淡笑挂在脸上。
“小青,你笑什么?”
“啊?老爷我有笑么?”
夏商半眯眼睛:“还说没有?”
郭青青忽然不在隐藏,笑得眯起了眼睛:“老爷,您知道夫人为何奴婢跟着你?”
“什么?不是照顾起居?”
“这当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不是这个。”
夏商一头雾水:“是哪个?”
郭青青狡黠一笑:“夫人是想让奴婢跟老爷多接触接触。”
“多接触接触?什么意思?”
“夫人说她嫁给老爷的时候没有陪嫁,奴婢现在是她的丫鬟,可以作为陪嫁丫鬟嫁给老爷的。只是怕老爷不喜欢,就想让奴婢跟老爷多接触接触。”
“噗!”
郭青青说话时夏商正准备喝茶,听完便是一口茶水喷出,好在没喷到郭青青身上。
“你说什么?陪陪陪……陪嫁?”
“老爷,您别激动呀!奴婢发誓是夫人这么说的,跟奴婢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老爷要问,奴婢只好说了。”
“我看你这丫头也不像一根筋呀!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出口?”
“不说那就只有欺骗,奴婢可不想骗老爷。”
“……好吧,我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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