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军主体都是源自清末的新编陆军,而且是最精锐的北洋六镇。
最初开始,也就是袁世凯担任北洋大臣后,北洋陆军成军的这四年,可以认为是北洋军奠基的时期。此时的北洋军,全军一心,上下同欲,可以说是战力最强的时刻。
即使人数只有三四万人,士卒之精锐,当与法、德、日在殖民地的驻军战力相仿。至于英国,则不再此列,大英帝国统治广袤的殖民地,靠的除了强大到极点的海军,还有一直数量不多,但是极其精悍的陆战力量。
这支实行募兵制组建的小规模陆军中,拥有大量的多年服役的士官和低级军官,这是英国陆军强大的支柱,便是号称陆军强国的德法两国,部队之精锐,也远差英国数成。
自庚子年之后,列强再也不曾使用蛮横的武力逼迫中国,原因不是那支消失在史书里的北洋水师,而是一支足够强大和精锐的北洋陆军建立了。当然,也有列强之间分歧越来越大的原因。
刚开始+以国务总理段祺瑞的性子,断然是不会发布这样的命令的,趁着俄国内乱的时刻,他不出兵外蒙,彻底消除独立风波,已经是老实了。只是现而今菩萨心肠黎元洪不入中央,冯国璋代理总统一职,段祺瑞已经不如过去那样恣意妄为了,更糟糕的是,南方的护法战事战火正酣,北洋军大部分都被牵涉进去,根本没有能力挑起一场对外战事。
加古庆衙门是过去清廷在此设置的官衙,辛亥革命之后,北洋政府再次设立了民政员,管理华人华商大小事务,并与俄方设在前营子的郭米沙尔衙门(专员公署)沟通。
加少将衔的李恒官阶高于民政员路邦道,再加上他兼任军政两个官位,权涉军、政、外交三项,加古庆衙门自然要有他的办公之地。为了避免与路邦道的纠纷,李恒也没有强逼他让出官衙,而是两人友好的将加古庆衙门分成了两部分,各占一侧。
民政员路邦道正值壮年,一身灰色长袍,脖上裹着一条宽大紫貂围领,手中捧着青铜暖炉,步履悠闲。
客厅中的李恒脑门渗汗,一看到淡然雍容的路邦道,急匆匆的迎了出来。
“我的路兄啊,我都急得嘴角燎泡了,你怎么还这么悠闲啊!”
被李恒强扯着进了客厅,路邦道一个劲的劝道“李专员,你可是段总理的亲信,地位尊崇,怎能这么急躁。”
“路兄啊!”长叹了口气,李恒将路邦道按在主座上,“现今正是多事之秋,我每天都急得彻夜难眠,也就您够豁达,才能这么逍遥。”
青铜打造的暖炉构思巧妙,无论暖炉怎么晃动,里面的红碳都不会倒出,而且独特的构造使得暖炉各部位的散热均衡,既不会出现太热,也不会太寒。在经常零下十数度,甚至数十度的恰克图,这样的暖炉是必须的。
观赏着手里雕饰精美的暖炉,路邦道漫不经心的说道“李专员,段总理是旷世英杰,有他在位,张勋、康有为等不过是戏子,给大家逗个乐,不足为虑;至于南方的唐继尧、陆荣廷、孙文等人,虽有雀跃,也闹不出段总理的手掌心,你无须过于焦虑。”
“哎呀,我的路兄,你知道我不是为总理他担心,我现在担心的是咱们自己的项上人头!”李恒气急,叫道“前营子为乱匪强占已经是六七日了,我碍于上令不敢乱入俄境,可现在众俄商纷纷要求我们出兵前营子,那个拉夫多夫斯基,也隔天的来公房威胁,我现在是两头为难,你可不能置身事外啊!”
眉头一皱,路邦道奇声道“如今中国驻军是俄人数倍,那个俄国领事那来的勇气威胁您这个中央少将?”
李恒俊脸微红,有些灿然道“或许是那个拉夫多夫斯基是急昏头了!”
低头偷笑,路邦道自然知道李恒是有意夸大,不过却也不说破。
“哎,路兄啊,我知道您素有多智,在买卖城关系深厚,现如今,我可正有需要您帮忙的时候,您可一定要用心啊!”
苦笑着摇了摇头,以李恒的身份之尊,后台之硬,犯不着对自己一个民政员用什么敬辞,现今,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容不得路邦道在装聋作哑了。
放下暖炉,路邦道从衣袖中取出一份纸件,递给李恒,道“这是一个故人送来的,你看看!”
“城中事急,速退!”李恒心中一愣,奇道“路兄,这是何意?”
“很简单,不过两层意思!”重新抱起暖炉,路邦道分析道“一是内,二是外。内则是蒙古有变,那些王公要向买卖城动手;外嘛,或许是俄人,亦或是马匪、恶盗。”
李恒也是人中俊杰,稍加思索就明白了。
“前营子!”李恒急声喝道“定然是那批占据了前营子的恶匪!”
微微颔首,路邦道面露欣然。
“他们敢向买卖城动手,我就剁了他们的爪子!”李恒目光狠辣,语气坚决。
这才是一方督镇的风范,只有这样的气质,才能在距离中央数千里的买卖城,担任都护副使和佐理专员,手握军政外交诸权。
心服归心服,路邦道还是觉得自己该把一些话挑在明处。
“以我数日观察,再加上综合得来的消息,前营子的那些恶匪怕不是简单的匪人?”
李恒问道“路兄是指?”
“五日前,俄之彼得堡发生暴动,一个叫做布尔什维克的党夺去了首都的政权,宣称一切政权归于苏维埃,前营子之时爆发时机很奇妙啊?”路邦道语音不详。
“路兄似有弦外之音。”李恒恍然道“莫非前营子的事情和彼得堡有关系?”
“不是彼得堡,是布尔什维克!”路邦道沉声道。
“激党!?”李恒大惊“他们要图谋买卖城,为什么?”
布尔什维克党主张激烈,国内的报纸在最早提到他们的时候,就直接以激党冠称。至于布尔什维克党的名头,只不过是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党员的自称罢了。
所有稍知俄国内事的人都知道,布尔什维克在大部分的时候都只是少数派。除了在1903年俄国社民工党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的时候,因为分歧,犹太工人组织退出,才使列宁代表的一派成为了多数派,而且是24:20的微弱优势成为的多数派。其他时候,布尔什维克都只是国内的少数派,他们唯一的优势,或许就是获得了激进工人组织的支持。
“若是按照常理,买卖城皆是商贸,除了钱财,似乎并无什要害,怎么也不会引起他们的觊觎。可现在,既然他传来了消息,想来是不会错的。”
李恒不知道那个“他”是谁,不过却明白,这应该是路邦道的老关系,不适合自己打听,以路邦道的性子,也犯不着为了这点事情欺骗自己。
“身负上命,肩负国运,李恒如何可以轻身而退!”李恒毅然道。
“哎”路邦道目含钦然,叹道“早知道你不会离开,现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加自己手里的力量,若是你胆子够大,就在国人中间招募青壮,当是可以组建一支两三千人的骑兵,可保心安。”
老实说,新组建的部队,如果没有三两个月的训练,决然是难有战力的,临战之时,极易崩溃。不过,若是有了这些人,至少可以安抚民心,减少逮人趁机作乱的可能,还能威慑外敌,最大限度的保护华民商号。
“罢了,就听路兄的。我这就传令王廷兰,让他抽调精锐军官,准备训练新的骑兵。”
“只是,现在天色将完,怕是要等到明天才行了!”
路邦道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这个时候时间虽紧,却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赶回来的,耽搁一晚当时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