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眺望碧海,见整个海面被落霞渲染成璀璨的嫣红,和天空连成一片,再也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海浪翻滚卷起的波浪就如海面灼烧的火焰,绚丽夺目,满目满天尽是如此,心中顿时生起了某种‘潮平天地宽,风正一帆悬’的感觉,于是笑笑,对刚从瞭望塔下来的海底蛟道:
“蛟兄,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海天宽阔大地苍茫,我们人只是天地间极为渺小的一粒沙土,有时候真别太拘泥执著某些东西了,你当那是个事儿,但是在这浩瀚的天地间不过是白驹过隙,屁痕迹都不可能留下的。”
“这就是你坚持找先辈遗物的原因?”晨曦靠在驾驶室门口道:“就因为眼前的事儿很重要?”“那倒是不是,”海底蛟皱皱眉,话语突然变得深沉了:“你们丈海家虽然零乱,但是毕竟一代代把张海秘诀给传了下来,而我们呢?我们这捞海匠几百年前就断了,剩下的这帮人只有口述言传的一鳞半爪,真正的口诀根本不知道,除了打渔为生之外屁都不是,空顶着个捞海匠的名头…这种日子我真他妈受够了!”
他这席话让我大感意外,诧道:“你们没有传下来?他们发生了什么?”“他们出事了,”海底蛟长长的叹了口气:“要不是这样。那坟头岛我能上不去?这毕竟是我们祖辈的东西啊,结果还要靠外人才能躲开暗礁激流,这难道不太他妈的荒唐了吗?”。
“言之有理,”我看看晨曦,她也如同一样,都是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于是想想之后我又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说说吗?”。
原本我以为他是肯定不会说的,但没想到我这一问之后,海底蛟经过短暂的思考居然答应了,理由也很直白就说了出来:“这些事我本是不应该说的,不过我觉得既然咱们同舟共济,我最好还是给你们说说,既是让你们有个准备,同时也避免了你们认为我应该知道岛上的各种机关陷阱——这一切恐怕得从坟头岛的来历说起了…”
皮添寿当年设立这坟头岛之后。收拢捞海匠旧部日渐壮大,后来竟然发展成了个过千人的巨大庞大组织,各类船舶二十余条,一时如日中天,唐末的时候甚至成为了南洋首屈一指的霸主,垄断了整个南洋的贸易。
同时,皮添寿还把捞海匠的众家之长结合起来,编纂了本叫做《海经》的著作。其中除了捞海诀窍之外,还收罗了白莲教的幻术。弥勒宗的鬼祭术,甚至就连失传已久的神仙索、五鬼运财、剪纸为马等等都有涉猎,据说堪比古传《鲁班书》和《太平要术》,乃是能建邦立国的奇书。
世上的事儿都这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盛名之下必出哗变。坟头岛也是这样——就在他们如日中天之时,结果没想到皮添寿却突发疾病而去世了,骤然而亡之下,甚至连最起码的继承者都没有安排和准备。
如此一来,这坟头岛上立刻就乱了。当年跟随皮添寿从大唐逃出来的人员一体,另外收拢的黄巢其他旧部一体,更有近些年新加入的各处海盗一体,三方都想独霸海岛,结果就在岛上爆发了内讧,厮杀之下,黄巢旧部也就是归妹祖上便让人送怀孕的妇孺和小孩,傍晚时分乘船而逃,可没想到船上混入了皮添寿旧部的内应,厮杀之下,船上的壮年男子尽皆死亡,只剩下了数名怀孕的女子最终逃出生天。
那些女子逃出多年之后,这才发现岛上全无消息了,于是便揣测岛上之人已经尽数死亡,她们本想回到岛上,可到了这时候才发现,根本没有人知道上岛的法子,即便是她们曾经从自己丈夫口中得到过只言片语的入岛之法,可总结之后就立刻明白了,这里面缺少了上岛最重要的一步,也就是通过坟头岛外围暗礁激流的法子。
这些妇孺虽然无法上岛,可她们始终记得自己的丈夫留在岛上,于是把这经历就一代代的传给了孩子,并且告知他们是属于捞海匠传人的事情,同时,她们还把曾经从丈夫口中听到的那些口诀之类归纳整理,做成了另外一套传承的捞海匠口诀。
如此,这捞海匠终于传承了下来,可是那和真正意义上的捞海匠已经相距太远,甚至可以说只是个徒有躯壳的称谓罢了…
海底蛟姓焦,祖上曾经是黄巢从子,也就是黄巢大哥的儿子手下的将领。当年黄巢为报孟楷之仇延误了战机,被增援的唐军教唆尚让等将领叛变后大败,退至虎狼谷时被唐军包围,不幸中流箭身亡,而此刻的黄皓领兵在外攻击毫州,趁秦宗权称帝的机会诈降,积蓄力量,在唐昭宗天复初年杀节度使,建立‘浪荡军’试图复辟黄巢所建的大齐帝国,于是派出了海底蛟的祖上去联络流浪南海的皮添寿军队,不过可惜的是,浪荡军存在的时间太短了,甚至他们还没找到皮添寿,黄皓已经在湖南山道中被湘阴土豪邓进思、邓进忠地主武装伏击了,最终葬身在个偏僻的山野当中。
于是乎,焦家理所当然成为了这些新派捞海匠的首领,而海底蛟继承了祖上的本事,他把寥寥数语的口诀发扬光大,即使达不到祖上的本事,可是依旧在他多次拜师学艺之后,弄出了些能撑场面的法门来,而这之后,他终于踏上了寻找坟头岛的旅程。
不过。这过程之中,他也做出了某些不受理解,或者说有违道德的破事,使得本就不怎么强势的捞海匠又出现了不和谐,而当中另外一位颇受敬仰的前辈,也就是真正的归妹宣布脱离他们。自己找到了个小小的祖玛庙当了庙祝,继而不再理会捞海匠的破事儿了。
为了挽救这即将奔溃的捞海匠,海底蛟便请求自己的母亲前往妈祖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能说服归妹,可是归妹却始终坚持自己的意见,只说交情,不谈加入,最终。海底蛟之母只能在妈祖庙住了下来,准备多花些功夫——事有凑巧,正在此时,我和晨曦的父亲寻到了归妹,并且开始打听坟头岛的消息。
当时海底蛟之母立刻通知了他,想要让他赶来加入船队,可是当年的通讯确实问题太多,整个县城才有几部电话。那想要找到人比买粮食还难,等到海底蛟得到消息回来的时候。他姥姥的,我爹他们差不多都赶到镰刀岛上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回来后才找到了死里逃生的鬼佬王,并且重新赶往镰刀岛,希望能够上岛,可是等他赶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进入岛上,只能把船一直在海上绕行盘旋,可是等了两周的时间也不见我们父亲出来,别无他法之下,他只能回航了。
海底蛟回来之后重新拟定计划。他明白我们父亲若是失踪,那这丈海家就会来人再次重复拜访归妹的过程,上岛去寻找那失踪之人,守株待兔虽然是最笨的法子,可却是最有效的,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等,居然就是十多年…
我不知道海底蛟告诉我们这些,究竟是不是想要博取同情,不过听倒像是那么回事——这其中,他把归妹离开捞海匠的原因,说成了自己做了些有违道德而不受理解的事儿;他母亲顶替归妹,也说成了是自然死亡后才顶替的,反正没提自己杀人放火,即便是有错,这孙子也说成了是被逼无奈后的结果。
是真是假我们不说了,反正那海底蛟的演出还是很卖力的,说到情深处眼眶中甚至有泪光闪烁,我和晨曦也就陪着长吁短叹了一番,看着又把彼此的关系给拉近了不少。
在这之后,我们继续了自己的航行,一路上又几次路过了标x的地方,可是在我们的提前预警和高家兄弟的高超技艺之下,路上都无惊无险的过了。
临近地图上坟头岛位置还有几十海里的时候,骤然之间,我们面前忽然起了一场大雾。
我记得当年和潘教授去找那珠穴的时候也遇到过大雾,当时浓雾若墙浓稠无比,可这次的不一样,这次的雾气整个很薄,可是却水汽极重,感觉比冬天在县城大澡堂洗澡时候的水蒸气还重,又白得厉害,呆在里面呼吸都感觉困难起来了。
遇到这种事,论谁都不会留在船舱中了,我们的人和海底蛟的手下都集中到了甲板上,高明也放慢了船速,只靠着惯性在水中慢慢的滑行,无论操舵的高达还是我们,全都聚精会神的盯着船外,满脸满眼全是警惕。
想到当年晨曦用过的穿雾之术,我悄悄询问她道,“怎么,这会雾气你不用你们的法子来应对?是不想用,还是说没带东西?”
晨曦看看周围的人,拉我来到一旁,压低嗓子说道:“都不是,非说要用的话,倒也可以,只是我暂且不想露底罢了…看看吧,要是他们没办法了,我再出手。”
她显然比我考虑得更远,一席话出口我也不得不点头赞同,于是便换了个话题,问她究竟知不知道这雾气的来由,可就在这时候,我们突然听见站在船头用个巨大探照灯朝着雾中照射的瘦瘪猴猛然叫了起来:“左满舵!左满舵!雾气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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