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恕则是惊恐难当,他的官职不大,在昌图这样的诸王面前自然要力求表现,因此擅闯军营时以他最为积极,也是第一个冲进去的。刚进军营就有一名女真的骑兵过来阻拦,又是他第一个动手,在那名骑兵肋下狠狠打了几鞭子。当时他听着女真骑兵的惨叫,难免得意洋洋,还道自己威震全营,哪曾想竟然会激怒了镇南王?若是早知有今天,给他多大的胆子他也不敢靠近女真军营!
王府甚大,马恕中间被宋都木达换过一次手,依旧提着来到内堂外,立时看到里面人头攒动,不断传出欢声笑语,侍女仆妇,川流不息,内堂之中,还有名扬天下的姬在尽情歌舞,端的好享受!
内堂门外,跪着几名在昌图和马恕之前抓拿到府的纨绔子弟,平时张牙舞爪的他们,如今哪还有半点张狂的样子?一个个都在瑟瑟发抖,惴惴不安。
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大群他们的家人和亲随,人人忧心忡忡,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些人听到后面有动静,回头一看,竟是诸王昌图来了,面色一喜,可瞬间又转为黯淡。诸王又如何?镇南王也不是没杀过,塔剌海皇后的侄儿这道身份算不上什么保命符。
昌图一到,很快便从内堂走出来一个高大秀美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忽土伦公主!
忽土伦的身份尊贵,她的父亲海都是汗王,远在一般的诸王之上,镇南王程越总算还是给了昌图一个面子,让她出来迎接昌图夫妇。
两厢行过礼,忽土伦淡淡地道:“王爷叫你们来是为公事,不谈私谊,请在堂外等候,待所有人全被抓来,王爷才会召见。”
昌图虽然不满,倒也不敢造次,镇南王程越不是别人,向来军令如山,他一个小小的诸王还是老实点的好。
宋都木达将手里的马恕往地上一扔,发出“呯”地一声,马恕也随之发出一声闷哼,与其他人明显不同。
忽土伦皱眉道:“这个人怎么回事?为何绑了过来?”
宋都木达恭敬地道:“公主,此人叫马恕,臣去抓他的时候,他竟然胆敢带着家臣反抗,还打了臣一名亲军两记棍子。臣气不过,就没对他客气。”
忽土伦脸上泛起怒意,道:“好大的胆子,连王爷的军令都敢违背,真是找死!”
马恕被摔得疼痛难忍,憋着气说不出话来,但听到忽土伦说出这番话来,不禁吓得魂飞魄散,一股气涌上来,居然顶开了喉咙,大叫道:“臣不是有意的,是臣的家人不认识宋都木达大人,见大人打上门来,害怕臣受害,这才拿起棍棒,全是误会啊!”
宋都木达满脸鄙视地道:“认不出我的人也该认得出这身官服!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最好别在王爷面前提,否则王爷直接就一刀把你砍了!哼,什么东西!”
马恕吓得浑身发抖,但他还有一张王牌未出,就等着在镇南王面前作求饶之用。
忽必烈在宫中忙了几天,又是祭祀,又是赏赐,又是接受贺表,到了初四,刚歇了口气,和察必等嫔妃在寝殿享受新出炉的蛋糕。
正吃得高兴,外面进来了传奏折的内侍,手里拿着一封忽必烈在此时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忽必烈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察必看到此时竟然还有奏折送进宫来,也是十分生气,心道奴才好大的狗胆,收了人家多少银子,敢在过年的时候送奏折到大汗面前?没等内侍开口,便斥责道:“大过年的,什么急事非得送奏折来?不能等上朝么?你也是老人了,为何这般糊涂?”察必极少声色俱厉地教训奴婢,说出这样的重话,显然已是动了气。
察必骂得没错,元朝宫中有规矩,过年休息的时候只要不是边关急奏或者天灾**,一律不得奏报,都等到年后上朝再说。内侍拿的奏折一看就知道不是边关的急奏,而是大都的折子。大都哪来的大事?此时送进来,定是受了别人的重贿,不是讨骂是什么?重打一顿都是轻的!
出人意料的是,内侍即使被察必严加斥责,居然也硬着头皮没有退出去,而是朝察必连连行礼,苦笑道:“大皇后教训得是,奴才也不敢随便打扰大汗,可这是镇南王派人送来的折子,非让奴才马上进来奏报,奴才要是不送,镇南王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得亲自来送,奴才……哪有胆子耽搁?”
忽必烈一听是程越的奏折,吃了一惊,伸出手道:“这个程越,又要做什么?快拿来给朕看。”
察必听到是程越送来的折子,脸上不悦的表情也在瞬间消失,若无其事拿起叉子,重新吃起蛋糕来,看得众嫔妃忍俊不禁,还有人笑了出来。
内侍连忙将奏折呈上,心中感叹:镇南王权势至此,方为人臣之极!
忽必烈打开奏折细细看了两遍,忽然重重一拍大腿,喝道:“不好!程越要杀人!”
“啊——?!”众嫔妃都不由一片惊呼!
年还没过完,程越竟然要开刀杀人!
出什么事情了?
察必从忽必烈手中取过奏折一看,摇头叹道:“这些人也真是胆大包天,军营那是禁地,难道可以随便乱闯么?我早就说过,他们平时不守规矩,迟早会惹出麻烦,这下可好,程越最是护犊,看他们怎么办!”
塔剌海好奇地道:“到底是谁擅闯军营,还惹到了程越?”
察必将手中的奏折递给塔剌海,道:“呶,里面第一个就是你的侄子。”
塔剌海大吃一惊,接过来一看,马上就看到了昌图的名字!
昌图是塔剌海的侄子,一向骄横跋扈,在大都的纨绔中算得上是几个带头的人物之一,塔剌海也不是没说过他,可昌图听过后便置之脑后,朝野上下看在塔剌海的面子上也不会跟昌图为难,没想到这回碰到了镇南王程越,算是他命中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