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春天,在冀鲁平原卫运河畔的小刘庄坡冈上,就有一种嫣红的花儿遍地开放。刘六奶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喊春花。
刘六奶奶今年八十二岁了。守寡至今六十四年,膝下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可就是身子骨硬朗。
每当喊春花开了的时候,就到了湿漉漉的清明节。刘六奶奶就脚步趔趄地踏着满坡的寒春花走来了。当她的男人和张连长的两座坟茔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的忧伤就穿透了那低垂的云翳。
“天杀的东洋鬼子,凭么你隔着山背着海来俺中国杀人放火啊啊啊啊……”六奶奶站坡冈上冲那东北方向声嘶力竭地喊着:“还俺男人来啊!”
刘六奶奶抹了一把沧桑的泪,继而跪那俩座坟茔中间,就忍不住悲声大作起来:“六子哎,俺又来看你和张连长来了啊!你俩把阳寿折给俺了哦,呜呜呜……..”哭着哭着,她的意识也就回到了六十七年前的那个夜晚。
六十七年前的那个初冬的日子,刘六虎和春花的洞房花烛夜很热闹。老八团的张连长他们着实让小两口感到了新婚的温馨。
张连长与其他两个伤员负伤以后,就被安排在小刘庄养了两个月的伤。在乡亲们的悉心照料下,三个人养得又胖又壮。三个人早就耐不住没仗打的那种难受滋味,成天盼着回部队打鬼子。这天交通员刘六虎终于带回来了团部命令,团长命令他们三人回太行山参加新的反扫荡第四战役。三个人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于是,就做好了回部队的一切准备。
张连长知道那个漂亮的春花早就与交通员刘六虎暗地里恋着。张连长就与村长一起从中撮合,择了个好日子,让刘六虎赶早儿把春花娶过来了。
刘六虎结婚这天,乡亲们都来了。有掂一小篮子鸡蛋的,有拿两丈土布的,有背着自己的黄豆和芝麻的。大家一片热心,一是来给刘六虎贺喜,二来知道张连长就要归队了,大家依依不舍,但是张连长他们要重返太行去打鬼子,大家只好为张连长一行人送行。大家都知道刘六虎是八路军的交通员,给刘六虎送的鸡蛋什么的,就等于给是张连长他们了。春花心里头清楚着呐,她把那些鸡蛋都煮熟了,分装在三个袋子里,好让张连长他们第二天上路的时候带着。还有那些芝麻啊黄豆啊土布啊什么的,她都用布袋分装好,让张连长他们带到部队去,让侦察连的八路军战士们分享。
张连长他们伤愈归队去打鬼子,也不失为一件大喜事呢。再加上刘六虎与春花结婚,小刘庄真可谓双喜临门,大家都很高兴,把刘六虎的婚庆推向了高潮。
婶子大娘们忙着贴窗花和喜字。新媳妇春花真的象一朵盛开的花儿。
年轻的小伙子们缠磨新媳妇春花。
有的早早地用麻籽叶包好了锅底灰,想趁新媳妇不注意,往新媳妇脸上抹,但见新媳妇春花身穿崭新的藕荷土布夹袄,腰身柔顺赛过垂杨柳,模样特好看,漂亮得象天上的仙女一样,于是,大家也就不忍心弄脏新媳妇的白里透红的脸蛋儿了。
还有的汉子故意让新媳妇点旱烟带。春花就耐心地打火镰,可是汉子故意躲开火星,故意让春花点不着,弄得一屋子人哄笑不止。还有小一点儿辈分的男孩子缠住新媳妇要糖豆儿豆儿吃,那叫槐树上要枣吃,难怪春花坐立不安。婶子大娘和嫂子们则不依不饶地缠住六虎,无论如何不让六虎进洞房,那刘六虎真的是恨不得飞到春花身边……
看着刘六虎急得象猴子一样,张连长和王排长笑得肚子都疼了。
正在这个时候,“砰砰”,枪声响了
附注释:
打火镰:非常原始的一种取火方法。用铁器和石头碰出来的火星作为引火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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