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鹘男人的心目中,没有那么多的讲究。”阿啜豪爽的一挥手,说道,“只要情投意合兄弟同心,就可以义结金兰。李将军,你长我两岁,我就叫你一声大哥了!从今天起,你也就是我回鹘的王爷,哈哈!”
“这不行!”李马上义正辞严的拒绝道,“少主,我可以和你结拜,倒绝对不能当回鹘的王爷。我是大齐的将军,是大齐皇帝的臣子,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的!”
“我没说要你改变啊!”阿啜说道,“你仍然是大齐的将军,但同时也是阿啜的兄长、回鹘的王爷!”
李松了一口气,哈哈的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愧受了----阿啜兄弟,我们祭天拜天去吧!”
“好!”阿啜哈哈的大笑。
“恭喜你呀,弟弟!”绿城也很开心,“恭喜你,英俊将军。恭喜你们两个,又多了一个好兄弟!”
正在这时,宫殿外跑进来一名回鹘小校,拜倒在殿前说道:“报少主人!楞格河畔爆发了大战!颉干迦斯大相正率军渡河,与驻守在那里的叛军发生了冲突。一撮叛军败卒正朝金帐败退而来。”
阿啜眉头一拧,说道:“看来,楞格河那边的人,还不知道金帐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兄长,我们一起率军迎上去吧!击散败卒,将消息告之颉干迦斯大相!”
“好!”李沉声道,“你我兄弟,就再同袍战斗一回!但要谨记一点,尽量少造杀孽。因为他们都是你的族人。现在次汗已经败亡了,其他的叛军群龙无首,完全可以降伏。”
“兄长说得有道理。小弟依你就是。”阿啜也还有几分细心,寻思一下说道,“兄长不如打出大齐的旗号,相信那些人见了,也就都明白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出发吧!”
二人点起一千骑兵,打开金帐大门,朝西面冲击而去。
血红的唐字大旗,又飘扬在了雪域草原上。
干冷的北风在皇城的宫殿间呼啸,将地面清扫得一尘不染。积雪已经退去,天气仍然很阴冷。
萧云鹤坐在武德殿书房里,就着一盆炉火看着奏章。一旁韩朝中正在清理桌面的折子,一丝不苟。
萧云鹤拿起一份边关奏报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自言自语的道:“这个李怀光,真是!……”
韩朝中听得清楚,疑惑的问道:“陛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萧云鹤和韩朝中也变得十分亲密了。他将手中的折子朝韩朝中递了一递说道:“退之,你自己看看。李怀光这样做,是不是太鲁莽了?”
韩朝中接过来看了一眼,也吃了一惊,说道:“李大帅居然让李带二千步卒,徒步赶往回鹘金帐?”
“是啊!”萧云鹤有些担忧的说道,“冰天雪地天地无路,李有什么异能,难道可以飞翔过去吗?不是朕不相信李的能力。他虽然年轻,却是一员难得的将帅之材。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朕可不愿意他毫无价值的损失在冰雪之中。李良器刚刚过世,他儿子都还不知道消息,这个时候就去亲历生死了。朕,真是感觉愧对他们哪!”
韩朝中思索了一下,说道:“陛下也不必太过忧虑。想来,李怀光虽然性格粗莽,打起仗来却是比谁都精明。他既然敢让李带人前往,就必有他的把握和道理。算起来,李出发已经有二十天了。说不定,都已经成功了呢?”
“但愿如此吧!”萧云鹤轻轻的吁了一口气,神色仍然有些担忧。他想了一想,说道,“看来西征的事情。也不能再耽误了。大雪已停,冰雪都在消融。朕也该整点大军了。韩朝中,你去弘文馆通知一下,让武元衡、马燧、陆贽和六部尚书到武德殿来。”
“是。”韩朝中马上动身。
不久后,众人依次赶到。
萧云鹤开门见山的问道:“王锷,钱粮筹措得如何了?”
王锷明显比以前憔悴瘦了许多,看来最近连番战事让他操碎了心了。他说道:“回陛下。近一个月来,微臣在关内各大粮仓中紧急调粮,现已筹得粮草五十万石。国库充盈,现在可以拨出军饷六百万贯。唯一有所欠缺的是寒衣。仡今为止。微臣竭尽所能,也只筹到了十八万套寒衣与被褥。这离陛下要求的四十万套,还有十分巨大地差距。”
“怎么会这样?”萧云鹤面色有些不善了。
王锷一脸菜色,惶恐不安的说道:“陛下明鉴。以前,朝廷的军资储备中从来都只有兵器马具这些常备物资。寒衣,都是折成现钱,再由军队在地方州县去采购,国家一般是不配发的。所以,陛下临时要微臣凑出这四十万件寒衣,的确是时间不够用。微臣派出了户部的几乎所有官员。甚至跑到了山南等地采购用品。将作监更是临时加聘了一千多名工人,日夜赶工制作寒衣被褥。尽管如此,估计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备齐。”
“半个月?”萧云鹤面带愠色的挑了挑眉。“到时候,一切战机都丧失了。将士们也冻死冻伤一大片了,还要你的寒衣何用?三天之内,想办法将这批寒衣被褥办齐。朕听说,驻扎在国都城外的李光颜大军,现在是苦不堪言。他们是从温暖地江南赶来的。根本不适应关内的严寒。许多将士只能往衣服里面塞草取暖。晚上守在火堆边不赶离开,否则就会被冻死。王锷,你是不是要试一试这种滋味。才知道朕为什么要逼你?”
王锷吓得楚彦身一软。顿时跪了下来慌忙道:“陛下恕罪!微臣的确是尽力了!还有二十多万套寒衣被褥,三天的时间是无论如何也凑不齐的。微臣无能获罪。无话可说,请陛下降罪!”
“你!……”萧云鹤眼看着就要发怒,一旁陆贽急忙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请息怒!”
“有话就讲。”萧云鹤按捺住性子,又坐了下来。
陆贽拱手拜了一拜,说道:“陛下,王锷确有渎职之罪,但也是罪出有因,请陛下息怒。为今之际,重点在于处理好寒衣被褥的问题,若要治罪,何不等到事后再说?”
萧云鹤看了陆贽一眼,说道:“你有何良策?”
陆贽答道:“微臣认为,应该先解救近火。王锷凑来的寒衣被褥,应该先发放给驻扎在城外的李光颜大军。他们有十万大军,十八万套寒衣被褥发下去,也勉强可以支撑一下了。要追加的二十多万套,是作备添置地,不妨慢慢来凑。陛下如若当真急用,倒是不妨向国都的百姓去买寒衣。国都户口三百万,二十万套寒衣是很容易凑齐的。”
萧云鹤说道:“你要让朕地军人,穿着杂七杂八的服色上阵吗?岂不是令人笑话!”
陆贽微微一笑:“常言道,饥不择食,寒不择衣。能解决将士受寒的问题,才是关键。十八万套衣服救急,另外的只是备用换洗,微臣认为也并无大的不妥。”
萧云鹤想了一想,虽然心里有些不舒坦,但也算是接受了。于是说道:“起来吧,王锷。那你就按陆贽说的法子去办吧。三日内,凑齐余下地寒衣被褥,不得有误。”
“微臣遵旨……”王锷站了起来。大冷天地,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汗珠。
一旁的薛存诚突然冒了出来,拱手一拜大声道:“陛下,微臣有话要讲。”
“说。”萧云鹤看了他一眼,心里琢磨道:你这时候冒出来干什么?
“微臣认为,陛下现在变了。”薛存诚向来直言不讳,而且语气硬梆梆的。
萧云鹤面色不变,沉静地道:“说下去。”
“陛下现在喜欢讲排场、讲阔气了。”薛存诚正色说道,“出征地将士们,最重要的是温饱。如果是杂色地寒衣和被褥就不用。那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吗?这几年来,我大齐是兴盛了许多,可仍然要力求精简和节约。陆相公所提的意见,微臣认为是十分妥当地。陛下却颇有微辞。由此可见,当初提倡节俭的皇帝陛下,如今已经变了。”
萧云鹤面色微沉,有些恼怒的盯着薛存诚,却又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反驳。心中虽然有些怒意,但仔细回想一下,不由得怔道:莫非朕登基这几年来。的确是变了?贞观晚年时,朕也变得喜好奢华排场。如今又痼疾重犯吗?
众臣都替薛存诚捏了一把汗。这一两年来,很少有人像这样当着许多人的面,直陈皇帝的不是了。一来是因为皇帝很少犯错误,二来也是因为皇帝的威严日盛、威信日高,众人都默契的不想去直捋龙须损他的面子。
眼见场面尴尬,武元衡急忙站了出来,说道:“薛大夫言之有理。出征的将士们,最重要地是温饱。但是,这一次是皇帝陛下御驾亲征。也有必要顾及天子圣颜。如果天子手下军队也着杂色军服,势必让百姓和胡邦笑话,有伤国体。陛下。也是有陛下的苦衷。薛大夫旁敲侧击提醒陛下,也是一番好意。”
萧云鹤心中的怒怨顿时消退了不少,正了正颜色,说道:“说得对,朕知道了。薛存诚,朕感谢你的提醒。今后。朕会注意的。但是,朕御率的大军,穿杂色军服上阵。总是不妥的事情。暂且可以用民间购来的寒衣充数。王锷。你还是要尽快凑齐衣服,将杂色军服替换掉。”
王锷拱手领命。薛存诚也再无话可说。
萧云鹤梳理了一下心情,说道:“军机处为朕调拨的人手、兵马,情况如何?”
武元衡礼让的朝后退了一步,示意马燧出来说话。马燧也不推辞,站出来说道:“回陛下。军机处连日征调兵马人手,现决案如下,请陛下圣听!”
“西征大军,由陛下亲自挂帅。帐下大将有:左神武卫大将军楚彦、右神武卫大将军李光颜、泾州都督郝;工部侍郎李吉甫担任行军长史;中书舍人韩朝中担任行军司马。帐前护卫使薛平率领一万飞龙骑在中军护驾。微臣马燧在后总督粮草,接应陛下。”
“嗯,可以。”萧云鹤非常满意这样地人员搭配。三员大将自然是不必说,楚彦、李光颜、郝,都正值当打之年,都是大齐现今吧。我听着呢。”老头没能忍住,还是扯了一个哈欠,显然是困了。
“是这样地。儿臣准备御率亲征,西击吐蕃收复河陇了。”萧云鹤正色说道,“出征的日子就在不远。儿臣离开之后,想劳烦父皇监国理政。”
“啊?什么?”老头惶然一愣,睡意全无,惊愕的问道。
萧云鹤的表情依旧平静,吐辞清晰的说道:“儿臣要出征,想请父皇监国理事。”
“你出征。我监国?”老头仿佛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问了一次。
“是的。”萧云鹤回答得十分肯定。
老头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了无数个念头,眼神也变得飘乎起来。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萧云鹤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父皇不愿意?”
“呃?我没有说不愿意,可是……”老头狐疑地看向萧云鹤,“你就真的相信我?”
“我为什么不相信?”萧云鹤淡然一笑,反问。老头愣了一愣,直直的盯着萧云鹤看了半晌。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答应你。”
“多谢父皇。”交涉的结果在自己预料之中,萧云鹤露出了一丝微笑来。说道:“既然如此。父皇就请歇息吧。儿臣告退。”
“嗯,你去吧……”送走了皇帝。老头一个人柞在那里呆坐了许久左右寻思。他的表情变幻未定,时而目露精光,时而摇头叹息。最后,他无奈的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大声唤道:“苏姬,蔡姬,快来侍寝!”两名娇艳年轻的女子飞快的跳了出来,左右搀着肥胖的老头,嘻笑着一起进了寝宫。
晚上,萧云鹤驾幸承庆殿,武琦云自然是欢喜地接到了。
萧云鹤一向喜欢跟武琦云说一些朝堂上的政事,听听她的意见。今天他请太上皇监国地事情,也不例外的告诉了她。
武琦云最初是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后来又展颜一笑:“陛下果然英明!”
萧云鹤哈哈的笑道:“你倒是说说,朕英明在哪里呀?”
“这个,就不必臣妾说得太明白了吧?”武琦云神秘一笑,说道,“只是太上皇监国,才是最合理也最稳妥的。”
萧云鹤一脸深意的笑容看着武琦云:“如果朕非得要听个理由呢?”
“哎呀……陛下心知肚明,就不要再逼臣妾了嘛!”武琦云拿出了惯用地耍赖手段。
萧云鹤故做生气,把眼一瞪:“讲!”
“好,说就说嘛……”武琦云委屈地一撇嘴,说道,“臣妾也是二皇子李淮的母亲,本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地。可是现在,储君之争已经成了朝堂与后宫里公开地秘密。陛下这次出征在外,让哪个皇子监国理事,自然就成了最引人注目的目题了。可是,不管让谁监国,仿佛都难以服众。而且众皇子都还年幼,无力处理国事。所以,唯有太上皇监国,才能保持朝堂地稳定和后宫的稳定,不会出什么乱子。虽然陛下并不指望太上皇能起到什么作用,真正料理朝政的,定然是陛下指定的辅政宰相。可是有他在上面太上皇监国之后没有特别的想法,那肯定是不可能地。至少,他就会想把前太子、贤王李育接回京城来吧?不过,你亲政几年,满朝大臣都把你奉若神明了。谁还会听太上皇的呢?这样的事情。朝堂大臣们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太上皇监国,不过是傀儡罢了。下面有一批对你忠心耿耿而且能力卓著的臣子在,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就连陆贽那样的太上皇死忠。现在恐怕也不会听他的什么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愿意看到和平与兴盛的大齐,不会因为旧日的情谊。而坏了君臣之纲、社稷之宁。更何况,这几年来太上皇都已经心安理得地过好日子,又哪会生出别的心思?你若是不将这些人的心思把握牢了,又怎么敢御率亲征,将大齐江山交给太上皇?
萧云鹤笑了,笑得有些得意。因为他清楚,一向聪明伶俐地武琦云,肯定理解了自己的深意。武琦云,一向是最懂得欣赏他的。于是,他也就乐意在她面前卖弄一下自己的事迹。虽然所有的事情都不必挑明,可是从武琦云的眼神里,他品读出了那种欣赏与赞赏,这种感觉就让他很受用了。
武琦云心中哭笑不得地想道:男人嘛,都好这一口。在自己地女人面前体现自己的优势和长处。皇帝也是男人,无外乎如此。
虽然二人都没有再什么话,可是无声胜有声,各自眼神中都流露出了笑意。这种理解与默契,让萧云鹤感觉很舒服。
千里之外,阴山之巅。
李怀光展开一份书笺看了片刻,忽然就放声哈哈大笑起来,甚至还忍不住捶了几下大腿,着实兴奋。
段佐、宋良臣、高固、房慈和徐韬都凑了过来,疑惑的道:“大帅,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看吧!”李怀光将手中地书笺朝众人一递,中气十足地大声喊道,“兄弟们,加快脚程,争取在天黑之前度过阴山!无数的牛羊美酒,都在乌德犍山金帐等着咱们呢!”
众将凑在一起看书笺,急得宋良臣哇哇大叫:“快说!看了地快说,发生了啥大事啊?”
房慈和徐韬挤在最里,看完后顿时就欢呼起来:“成功了!大哥成功了!”
“太神了!”一向不苟言笑的高固一脸惊愕,连声说道,“太神了!太神了!”
宋良臣大急的叫道:“神你个鸟蛋,发生了什么事情啊,闷坛罐了?”
段佐面露狂喜之色,大声说道:“李千里度雪原、过阴山,单枪匹马降伏了回鹘三千叛军。然后引着这批人拿下了回鹘金帐,收服了回鹘叛军!不仅如此,他还与回鹘储君药罗葛?阿啜结义成了兄弟。后来,他们带兵出击,联合回鹘大相颉干迦斯的大军,在色楞格河击败了叛军主力,尽降其众。现在,回鹘金帐已经恢复了平静,所有篡逆之臣都被拿下治罪。李专请大帅尽快驱兵前箭乌德犍山,主持大局!”
“哈哈!哈哈哈!”宋良臣粗声的大笑起来,“这毛小子果然厉害啊!真的只比俺差那么一丝一毫了!”
众人都被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房慈与徐韬更是兴奋。兄弟二人已经在商量着履行当日的诺言,要和李在乌德犍山豪饮一场不醉不归了。
齐军加快了脚程翻越阴山。大雪已经停了数日,虽然还没有完全融雪解冰,但路途也基本能通行了。李怀光对这边的天候了如指掌,于是亲率七万大军开始向北方挺进,目标直指回鹘乌德犍山。
此时的回鹘金帐里,牛肉烤得焦黄,酒水淋湿了毡毯。俏丽而野性的回鹘姑娘,正在金帐中跳着别有风姿的舞蹈。
一派歌舞升平热闹喜庆的景象。
李被奉为上宾,与储君阿嗓并肩坐在最高处。在离他们二人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胡须浓密长着一双虎眼的彪形大汉,他就是回鹘大相、第一军事统帅颉干迦斯。
颉干迦斯拿着一杯羊奶酒走上前来,用一口流利的汉语对李和阿啜说道:“世子阁下,李大将军。我谨代表数万回鹘将士,恭喜二位喜结金兰!”
“客气,多谢!”阿啜和李都站起身来,笑哈哈的和颉干迦斯共饮了一杯。
颉干迦斯煞感兴趣的将李上下打量了一阵,连连啧声道:“虎将、虎将!天生虎将!不愧是万人敌的儿子!”
李谦虚的拱手拜了一拜:“大相太过赞誉了。末将不过匹夫之勇,只恐辱没了家父名声。”
“不。在我看来,你迟早一日要超越你的父亲。”颉干迦斯哈哈的大笑,然后一拍腿,正色说道,“赶着今天心情这么好,老夫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找李大将军商量。”
李放下酒杯,正色看着颉干迦斯问道:“大相有何事赐教?”
“老夫收有一义女,年方十六七岁,生得异常美丽,而且是贤淑知礼。与寻常的回鹘女子绝不相同。”颉干迦斯突然一下转过头来,用他的虎眼瞪着李,沉声说道,“我想将我女儿,嫁给李大将军为妻,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嗯?”李恍然一愣,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喃喃的道,“这……这……”
颉干迦斯放声大笑起来:“怎么,在战场上睥睨千军威风八面的大将军,还会怕了一个女人吗?”
“不是,话不能这么说。”李尴尬的笑道,“在下年纪尚幼,一直没想过婚娶的事情。再说……如今在下身负重担,应该以国事为先,不该想太多的儿女私情。”
“你这话,说得也还有些道理。你们中原人,向来都是有许多规矩的。”颉干迦斯寻思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变得柔和起来,点点头说道,“以老夫数十年的识人阅历,你是一个好男儿。我颉干迦斯一生生了七个儿子,唯独没有女儿。两年前收了一个义女,却比亲生儿子还要看得亲。李将军,你可别以为我是为了某种利益,拿一个便宜女儿来跟你套近乎。我是真心的想让你和我女儿结成伉俪,彼此相伴一生正在这时,李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穿透了喧闹的歌舞人群射到了自己的脸上。他本能的偏头瞅了一眼,只见在不远处,绿城公主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也不眨。李的脸顿时有些发红,连忙对颉干迦斯说道:“大相地一番好意。在下确实是能够感受得到,实则多谢。不过,我们不妨先处理好国家大事,此许儿女小事,稍后再慢慢相谈如何?”
“嗯,也好。”颉干迦斯眼色微变,十分赞赏的看着李,点头道,“胸怀国事,少年老成……不错。很不错。我,的确没有看错人。李将军,那就等日后,我们再提此事。若有哪日方便,老夫会让你见上一见我那义女的。相信到时候,你自己也会十分满意的。哈哈!”
颉干迦斯笑得很粗放,也很开心。大笑一阵后,他满意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时不时的瞅一眼李。那种眼神,是从头到脚的打量。仿佛就是在审视自己的女婿一样。弄得李如坐针毡,很不舒服。
待颉干迦斯坐回座位以后,席间地歌舞曲乐声更浓了。阿啜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凑在李身边轻声说道:“兄长,幸好你随机应变,没有当场答应,也没有当场拒绝。不然……都不好收场啊!”
李微微一笑:“我知道。不必再提,喝酒吧。”他自己心中也揪成了一根弦,想了许多事情。眼下回鹘的局面虽然大致稳定了。可仍然十分的敏感。大相颉干迦斯手握回鹘兵权。是左右一切大局的人物。他的态度与想法,将决定药罗葛家族的命运、回鹘的命运和大齐北庭、安西的命运。如果李在自己的私人事情人触怒了颉干迦斯,那是非常不值地。尽管李自己对那个什么颉干迦斯的义女丝毫没有兴趣。甚至还有一点受人挟迫的反感。打从心眼里是很抗拒地。可是现在,他也唯有忍气吞声。等李怀光的大军来了再说。假如自己过于委曲求全的答应了他,那么颉干迦斯就会尾大不悼,认为唐人好欺负,为将来埋下不利的种子。而且……绿城的眼神,实在太过奇怪。虽然她和李说的话不到十句,但李隐隐有一种奇怪地感觉,而且自己会不自觉地去在乎她的感受。
真奇怪!……李心中一叹,不由自主的又朝绿城看了一眼。刚好二人视线相对,李马上心虚地瞟向了一边。绿城地脸色也不是太善,始终崩得紧紧的。
酒宴散后,好酒地颉干迦斯喝得大醉,被军士搀回了帐中歇息。李也辞别了阿啜,和杨锋等人一起回了驿馆。
回鹘人建起金帐之后,也仿造大齐的式样,建了许多的房子。尤其是这种安排外宾的客房,就和中原的鸿胪寺一样构造,只是规模小了许多。其中的摆设装簧和饮食器具,都和在中原没什么大的差别。李等人在驿馆里,还是住得很习惯的。
入夜之后,李心事缠绕无法入睡。正准备出门闲逛一下,门被敲响了。开门一看,居然是绿城。
绿城换了一套深绿色的对花襟袄,头上的瓣子扎成了细条,缠上了细碎的丝绦,纯粹的回鹘姑娘打扮。她的嘴角有些略微上扬,总是给人一种挑衅甚至是挑逗的味道。黑亮的瞳仁中,永远装满了说不完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