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这一天里难兜国内各种消息风传,哪家丢了什么东西都以为是里纳节林马洛的食人老母所为,连丢一只鸡都会惊动人众,欧阳自远也是愁眉不展,不知该如何是好。
傍晚时分,美玉却来了。原来自美玉看了那炕,几天里都不安生,听得欧阳自远一再搜查,于是来问这事的进展。
欧阳自远见美玉来了,正合已意。这两日里他就在想以什么办法安定民心,他是汉人,以汉人的身份去劝说难兜民众,只怕难以服众,而美玉是西域人,又是圣女,说出话来自然有人相信,于是欧阳自远对美玉说了自己的看法:这件事,只怕是犯罪不是神鬼之事,其原因正如赵天成所说,如果这情形可以发生,那么只要抓得个千百具尸体让一只猫在上面跑一圈,就可以造就一直食人僵尸的大军,到时还真是天下无敌了。
美玉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对。你们中原不也讲人有八字吗?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一样的,这与天地人的运行有关,不是每个人都会被猫一碰就成为食人僵尸的,但也不是每个人都不会成为食人僵尸,如果事情凑巧,天地人相配,这事情就可能发生。”
欧阳自远只能苦笑。
他请了美玉来,本是想让美玉去说服难兜百姓的,但还没等美玉去说服难兜百姓,他自己却让美玉给说服了,美玉这几句话说的在情在理,一时间欧阳自远也是无言以对。
欧阳自远想了一下,笑道:“如果是犯罪,我还能对付,但如果是什么妖魔鬼怪之事,那我也没办法了。”
美玉轻轻一笑,学着欧阳自远的话说道:“如果是妖魔鬼怪之事,我还能对付,但如果是什么犯罪,那我也没办法了。”
欧阳自远听得美玉说的有趣,不由微笑,随即摇了摇头答道:“就算你能对付我也不能让你对付,你这是拿生命在拼。”
美玉知道欧阳自远的意思是说她每动用一回真力就会受到一次损伤,心中有些感动,轻笑道:“这一回的事情倒不至于,因为我只不过是动动嘴,对付这种食人僵尸,倒不必我亲自动手,只要出几个主意就够了。欧阳将军,如果要对付这些事,你不要忘记告诉我,如果是犯罪,我也就旁观一下吧,如果不是,让我来指挥这一回的‘作战’吧。”
欧阳自远笑着点头,心想既然美玉有这本事而且不必受损,那自然是极好的事。
二人正自说着,有卫士来报:“赵将军报,已抓到了里纳节林马洛的媳妇,赵将军已设好了公堂,请欧阳将军速去审问。”
欧阳自远和美玉相视而笑,没想到这说着说着就来了消息。欧阳自远心知这一回,只怕是犯罪的可能占了九成,要知道此前的说法一直是里纳节林马洛的媳妇失踪,极可能被里纳节林马洛的食人老母给吃了,现在却找到了里纳节林马洛的媳妇,这里极可能就是犯罪事件。只是方才他既然已经答应了美玉,也就带着美玉一起去了。
不一时欧阳自远已经来到赵天成所设的公堂,虽然时已傍晚,赵天成也是一抓到里纳节林马洛的媳妇就立刻设了公堂,但仍有消息传了出去,外面已经聚集了数人,还不断有人前来。这事情可是大事情,往大了说关系着整个难兜的安危,哪个人能置之不理,凡听到者无不想来听审。
欧阳自远心知这理是瞒不住的,干脆调来一个千人队,就在外面设了一个大场,四下拉起警戒线,点起火把,让难兜百姓都来听审,一边也传了众将来一并听审。
赵天成却是很有些担心,要知道这样做当然可能将流言都消灭,但也极可能由于审不出结果而导致事情更加严重。但他也知道欧阳自远的脾气,碰到这种要么防守要么进攻,二选一却没有哪一种选择更好的情形,欧阳自远的习惯是选择进攻,迎接挑战,这叫做迎难而上,如果没有这种性格,欧阳自远也就不是欧阳自远了。
不一时布置已毕,难兜人你拥我挤的足有上千人在这里听审,只听士卒一声吆喝,场内立时安静下来。
欧阳自远、赵天成和美玉端坐台上,欧阳自远下令带里纳节林马洛的媳妇上来。
不一会儿,士兵已将里纳节林马洛的媳妇带了上来。
原来赵天成带着士兵,挨家挨户的搜查,但凡三十来岁的女子都要一一核查是否这家的人,后来查到一家,这家人住的房屋很是破旧,几乎是不能遮风挡雨了,换了别人,这样的屋子连给牲口住都不会选择,而且这房子后面不远就是一块坟地,也实在不是住人之所,但就是这样的房子里,居然住着几个人。
汉军士卒见这几个人中有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仍是按规定查问这女子是何人,没想到几个人都直摇头,示意不懂汉语。
这情形倒也碰到过,毕竟难兜人不是人人懂汉语的,一般来说碰到这种情形,领头的汉军将官仔细观察一下,看着没什么问题也就放过了,毕竟没办法将所有不懂汉语的人都一一过堂去审。
但这一回,领头的伍长越看越不对。
这户人家的屋内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床被褥几套碗筷,但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是旅行之物,而且室内也没有什么家俱,甚至没有什么锅灶,这样的住家怎么可能是长住之人?那伍长心下起疑,于是令士兵看住这几个人,下令派人去通知通译来,好好审一审这几个人。
那几个人虽然明显是真的不懂汉语,但看汉军的意思却已经猜到了,那女子脸上变色,突然转身就跑。
汉军士卒哪能让她跑掉,急忙赶上抓住,连着那几个人一起带回来,细审之下,原来这女子正是里纳节林马洛的媳妇,而另外几位,则是里纳节林马洛的亲属,这几个人从自家逃出后,居然就在这样一个荒僻之所藏着。
赵天成听了这消息,立时决定布置公堂,同时派人通知欧阳自远。
欧阳自远就趁着带里纳节林马洛的媳妇上来这一段空档了解了事情经过,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个大约的判断。
这个案子,的确有一些难以解释之处,但的确有犯罪的味道,那些难以解释之处可以先放一放,慢慢的再查,但这犯罪的情形,却要先行解决,特别是这个犯罪可说是别出心裁,居然借了鬼神之名,弄的举国不安,这可是必须要解决的事。
他下令带了里纳节林马洛的媳妇上来,同时传了通译。
欧阳自远首先问这里纳节林马洛的媳妇的姓名,他知道西域人的习俗与汉人不一样,汉人如果丈夫姓王而妻子姓李,则就是王李氏,就算不问妻子姓名,也可以直接称为王氏,但西域人则不同,如这难兜人,妻子自有姓名,不随夫家,所以要首先问这女子的姓名。
这女子说了姓名,那通译翻译道:“我叫钱德里卡阿罗约。马龙百克。德拉玛里美特。”
“钱。。。。。。。钱什么约”?欧阳自远听的直发晕。
“钱德里卡阿罗约。马龙百克。德拉玛里美特。”那通译嘴皮子翻飞,飞快的又说了一回。
欧阳自远苦笑。
这他可实在是记不住,只能学习赵天成的办法,称这女子为钱德里卡阿罗约了。
“钱德里卡阿罗约,你且将你所经历的事说一说,究竟为什么你要偷偷跑到那样一个荒僻之处和你的亲属藏身?”欧阳自远问道。
钱德里卡阿罗约听得欧阳自远叫她钱德里卡阿罗约,不由脸现喜色。
原来难兜人的习俗,名在前,姓在后,这钱德里卡阿罗约其实姓德拉玛里美特,名钱德里卡阿罗约,陌生人之间是称呼姓氏的,只有亲密友人之间才称呼名字,按这个规矩,欧阳自远该当称呼钱德里卡阿罗约为德拉玛里美特才是。欧阳自远不知这个习俗,按照中原的习惯叫她钱德里卡阿罗约,钱德里卡阿罗约却以为自己给了汉人大老爷以好感,所以汉人大老爷居然称呼她的名字。
钱德里卡阿罗约于是将那故事又重复了一回,其他的事基本与此前欧阳自远听的一样,只是到后来又说道,自己见婆婆已经变成了食人僵尸,这家是住不得了,于是收拾了东西逃跑,但里纳节林马洛却不肯走,说道自己的母亲再怎么也不会害自己的儿子,钱德里卡阿罗约说服不了他,只得自己逃走,在逃走过程中碰到了那几个亲属,于是几个人结伴找了个荒僻之所住下,以防婆婆找到。
那小屋子以前是坟地的守墓人住的,后来百姓们生活清苦,无力再给守墓人钱,守墓人也就不干了,那小屋子也就空了下来,天长日久,已经破败无人,所以他们几个在那里隐藏,倒也无人想到,毕竟那里紧临坟地,不会有人特别去那样的地方寻找,也不会有人闲的没事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