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两生花是什么?”尔东岑有些幸灾乐祸的问道
“两生花是一种词牌名!”
“词牌是什么?”
“词牌是一种限制文体词的格式!”
“词是什么?”
“是一种文体!”我很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会问这种低级的问题,我上句话已经说得很明了,词是一种文体,他还问!不可救药。
“我只听说过赋、辞、曲、经、史等文体,从没有听说过还有词这种文体!你不会是瞎编的吧?”
“天下之大,书籍浩繁如牛毛,文体也是丰富无比,岂是你一介书生能够知晓的了的?”
“你!”尔东岑愤愤的一声闷哼之后忽然计上心来,说道:“好!既然你说这是一种文体,那你就不妨拿出一两篇这种文体的文章来证实一下!”
听他这么一说,我瞬间凌乱!这本来就是我瞎编的一个词牌,本来只是拿来为自己这个对联的出处找一个依靠,又哪来的什么文章来证实啊!于是一时无语!
他见我无话可说便认定我是在瞎编,于是更加放肆的挖苦。而众人也都开始议论起来。
这时,我才发现因为我的谎话,我把自己陷入了一种最为尴尬的境地!该怎么办?难道我要告诉他这是我瞎编的,这个联子我对不出来!你赢了!不,不可能!在我孔雅尘的字典里绝没有认输和失败这样的字眼!我不能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可以!”我爆发似的说道
“什么?”尔东岑似乎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我说,可以!”
尔东岑终于确定了我说的是真的却又有些不相信,他自负自己对文体知晓得清清楚楚,便讽刺我起来。他边笑边向众人说道:“各位,你们听见他说什么了吗?他说他可以!他可以?哈哈……天下文体有多少,经典文章有几篇,我不知道难道各位还不知道吗?词是什么东西,各位听说过吗?……”
“一生花,”我打断他,极力掩饰内心的紧张,故意装作很是淡定的吟道,“年少心高,只求穷通,哪知时光如虹。
昨日还是花开时,今成秋风落梧桐。
日与时迟,韶光易逝,青春不可稍纵。
直到霜鬓回首,当年彩笺常通。
佳人常笑,曾是万般柔情。
如今却是,独伤往事,孤扶愁枫!
醒来方知,誓言如空纸,青春与梦同空!”
刚刚还在喧嚣的人群,听到我“一生花”三个字,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都凝神屏气,侧耳倾听。听到“誓言如空纸,青春与梦同空!”都大叫“好”。尔东岑却故作不屑,轻哂了一声!
而方晴雪的神情就显得有些震惊和忧伤。她觉得我这几句话,虽没有之乎者也,矣兮焉哉,却另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律感!只是,看着我吟读它们时候的神情,似乎有一种暗藏心中的痛苦流于容颜之上,便觉得我曾经有过一段无法忘怀的往事,或恨或爱!于是,便替我忧伤起来。
当然,我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吟完这一段,我便沉浸在了我自己的故事中,沉浸在我写这两首词的因由里:这首《两生花》是在我和朱思婷分手之后的那天晚上写的,包含悔恨的同时又参杂了太多的不舍。想着远在另一个时间维度里的朱思婷,那么多的痛苦涌入心头,一丝丝的感受着他们对我的啮噬,竟然忘了此时此事的沉默了起来。
“哎,小乞丐!”尔东岑喝道,“这才一生花了,你的两生花呢?”
被人从回忆中突然的喝吓回来,正欲发怒,突然想起自己的境地,便尴尬的苦笑一下,接着说道:“两生花:
年少轻狂,错入情网,曾经历沧桑!
百年同船镂空痕,千载共枕易成伤。
空怅惘,多少真爱埋藏。
强颜欢笑,最是断人肠!
重游当年分手处,衰草败柳枯杨。
多少恨,苦对秋风,随酒入愁肠!
想当年,伤如今,红颜何往?
夜夜梦中乘兰州,天涯海角寻访!”
我话音刚落,掌声便如雷般的响了起来,叫好声此起彼伏。方晴雪喃喃的低语“百年同船镂空痕,千载共枕易成伤。”看着我丝毫没有胜利的微笑,反而多了几丝无可奈何的痛苦的脸,静静的思索着:为什么是这一句?难道他不相信爱情吗?不相信今生缘,前生定的缘分吗?他受过什么样的刺激,遇到过什么样的女子,经历过什么样的往事才能够写得出这一句?”
小沐玉更是夸张,一蹦一跳的跑到尔东岑面前看着他有些发青的脸说道:“怎么样,小眼睛?”
“你叫谁小眼睛?”尔东岑阴晴不定的脸上爆出怒容。
沐玉见他发怒,本能的向后退一步,又觉得不能怕了他便一挺胸脯叫道:“就,就是叫你呢!你看看你的眼睛小的像被刚刚利了个缝一样。你不是小眼睛,难道我是啊?”边说边眨着一双忽灵灵的大眼睛。那种可爱的样子果如猫玩线团一般。
大家听她这样一说,都往尔东岑眼上看去。果然他的眼睛确实不大,细如柳叶,短如槐叶。于是都“哈哈”大笑起来。尔东岑无从反驳,便又将矛头指向我。他说道:“小乞丐!你说这就是《两生花》,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没听过,更没见过,怎知不是你自己杜撰来的?”
“这当然不是我杜撰的!”这句话说的一点儿底气没有。
“既然不是杜撰,倒不妨将此词的出处道个详细,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博闻。”尔东岑听我上句之言毫无底气,便暗忖我必是杜撰无疑,于是便步步紧逼,又紧接发问。
这一句一下子便将我打懵了。这《两生花》确是杜撰,可是刚刚那一句谎话已经说出,有怎好再次揭开。看着围观的人群那一个个渴望的神情,我知道这第二个谎是必撒不可了!
“此词出自孔楠的《宁高诗抄》!”我胡乱的编了个名字。
“孔楠?哼哼,孔楠时何朝何代人,又是何方人氏?”
既然是撒谎,倒不如瞎编乱造吧。于是便随口答道:“孔楠,春秋沙随国人。”
“春秋沙随国是哪个地方呢?”人群中有人问道
“沙随国,夏、商、周时称为葛伯国,故有葛伯文化传世。春秋时期更名为沙随国,曾是战国君子信陵君和宁陵君的封地,故,秦人称为宁陵城,故汉武帝元狩元年,即公元前122年,沙随国置县,命名宁陵,一直至今!”
我刚刚说完,众人都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尔东岑虽知我所言有惑,却不知惑在何处,又不甘如此就输败于我,便抱着最后一根稻草问道:“可是,我们为何没有听闻任何关于孔楠的身世传说呢?”
“那是因为小眼睛你孤陋寡闻啊!”我还没有答话,沐玉就急急地脱口说道。
“这位小兄弟说得好!”沐玉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闪出一个鲜衣飘飘的人高声说道。原来这人将身着破烂,发髻蓬乱的沐玉错认为男子了。而沐玉只想,此人既然与我附和,我当不应纠其误识之责,故而只是瞪了瞪他,并未吭声。
“邓先生来啦!”
“邓先生常常游历四方,定是见多识广……”
“是啊,是啊!说不定邓先生知道这沙随国的孔楠呢……”
……
众人吵吵嚷嚷,都夸赞着这邓先生的博闻。那邓先生边走边向围观的人群笑着拱手示意。方公锦箧见这邓先生站出来说话,便趋步向前说道:“既然邓晨先生也说这世上确实有沙随国孔楠其人,想必那公子必不会杜撰!”
邓晨先生向方公回了个礼答道:“不错!这孔楠确实存在,其所著仅《宁高诗抄》一部,且少有流传,恰好半年前有位老者赠我一本……”
什么?确有其人?我自己杜撰出来个人,竟然是有的?还连诗词集的名字和所处的历史时代都杜撰的一字不差!不是开玩笑吧?这时候我也疑惑万分了。杜撰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历史事实,那我干脆创造历史算了!不过,既然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邓晨先生说历史上确有此人,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解说此人的。
“实不相瞒,关于孔楠此人,以前我亦是一无所知,直到半年前。半年前我在南城门外遇到一位两鬓斑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看其相貌,一派仙风道骨,想其必是异人,便与他攀谈。果然,听他谈天说地,纵古横今。天文地理,轶闻传说信手拈来,诗词歌赋开口即是,琴棋书画抚手便成。于是有心结识,故而成为莫逆。离开南阳城前,那老者送给我一部书简,名曰《宁高诗抄》。由于孤陋,便虚心询问此书简之著者。那老者便将此书简的著作者孔楠的生平与我做了详细的介绍!”说着邓先生指着我说道,“那老者所述与此位公子所言一般无二!今日方信,世上真有此人!”
“即邓先生有那孔楠所著之诗文,世间亦有他人知晓,那定是假不了的!”方公有心帮我,故而他虽非不敢确信,却也如此肯定的说道。
“刚刚听这小乞丐所诵读之诗文,倒还有些丽词佳句,既然邓先生藏有此人诗文,想必也会背得一两首,小可斗胆恳请邓先生赐诵一首,不知可否?”那尔东岑恐我有诈,又怕我与邓先生有所勾结共同欺骗于他,故而出此一招作为试探。若是邓晨先生背诵不出,便是有心欺瞒。若是背诵的出,与他也无甚害处。
“邓晨先生记忆当然超群,只是这孔楠素无留名,且邓先生四方游历,诸事繁忙,怕也无甚闲情背诵他之诗文,哪能背诵的出?你休要为难邓先生!”我自知这孔楠是我自己杜撰,虽说恰与春秋沙随国之孔楠巧合相符,而那《两生花》却是我自己所写,《宁高诗抄》之名更是我以自己高中时的学校宁高之名命之,何谈其还有什么诗文?恐怕此事露馅,于是急忙辩道。
哪知那邓晨却将手一挥,袖口一飘说道:“多谢公子周全,不过既然尔公子有心向学,又恰邓某刚刚翻阅过那《宁高诗抄》,此时还记得一二,不才就借古人之诗文卖弄一下,还望尔公子莫要见笑。”
尔东岑躬身拱手一答,便静默不语。
众人听邓先生要诵读这闻所未闻的古人的诗文,也都好奇的安静下来看着身着淡灰色长衫的邓晨。
“昨夜风卷帘开,倩影伴孤月,凋树西窗。
万言锦书一缎,千里寄何方?
自恨红豆无踪,遥相望。
一夜衾冷,不见相思传来,枉断肠!”
邓晨先生背诵至此,我心中忽的一惊:这不是我写的《遥怨词》吗?
不等他背诵下一句,我便立时接道:
“细雨初歇,落红飘零,晓霁开轩窗。
那堪盈盈若扶柳,一副枯槁摸样!
满腔情意成死水,双眸凝成含瑕玉,到底梦一场!”
邓晨先生看我竟也能背诵的出这首《遥怨词》,便客气的说道:“原来公子亦如那老者一般,对孔楠之诗记得如此熟练!看来,以前对三梦的不了解以及对老者的怀疑,实乃是我邓晨孤陋寡闻,如井底之蛙只知坐井观天了!”
方晴雪闻听邓晨称孔楠为“三梦”一时不解,款步趋前问道:“适才听邓先生称孔楠为三梦却是为何?”
我亦是不解,也忙说道:“是啊!难道三梦是其字号?”
方晴雪见我和她问同一个问题,脸上潮红一涌与我相视一笑。
“方小姐,公子,”邓晨先生转身面向我和方晴雪说道,“这“三梦”并非孔楠之字号,而是当时沙随国之人对他的一种敬称!其实其字子木,号青竹子。”
“既然“三梦”既非其字,亦非其号,称其为孔三梦,却是为何?”方晴雪不待我问出口,就已急切问道
“方小姐,适才这位公子吟诵的《两生花》中有“誓言如空纸,青春与梦同空”和“夜夜梦中乘兰州,天涯海角寻访”之句,再加刚刚邓某和公子共同吟诵的《遥怨词》中的“满腔情意成死水,双眸凝成含瑕玉,到底梦一场”,共有三个“梦”字,且此三句寓情于理,含义至深,故而称其为三梦!”
“哦,原来如此!”我与方晴雪同时叹道。
可是,不对啊!这《两生花》和《遥怨词》是我自己所写啊?而且连词中的语句以及韵脚都不错,怎么就成了春秋沙随国的三梦所写了呢?难道我是梦中剽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