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轮回(2)
那如雪的微尘飘飘洒洒,自那小小的落飞出,然后便洒在天音寺周围的漫山遍野,就好像是一场洗礼,又仿佛是某种解脱。<>
他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明明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jiushi这世界上人人为之疯狂的天,只要得到这神秘字卷的bangzhu,就能够破茧成蝶,化蛟为龙,从此修为一日千里。但,jiushi如此宝贵的东西,流影却一眼都没有看它…
他背对着山石,在无字玉璧对面的山崖上,妖狐和一块孤零零的矮小石碑靠在一起,他仿佛是在对待老朋友那样轻轻拍了拍那同样没有刻上任何一字的石碑,目光中却隐隐闪烁着某些晶莹…他突然想喝酒,而像是他这般常常离不开这杯中之物的人,自然会在乾坤袖中留下一下佳酿。仔细想想,这些酒大多还是几年前在青云山上那段闲散日子留下的,直到今日,了却一桩心愿的他这才终于将这佳酿再次取出。
“我知道你要守戒律,不喝酒,虽然你早就被逐出师门了…哈,也罢,今日不谈这些。”
流影自己攥着手中的酒壶,一口一口的喝着,渐渐甚至有了些醉意,但今日,原本一直为张小凡,为小六,为夜魇的事情而苦恼的他。却难得的在脸上寻觅到几分虚幻的笑容。至少,一直牵绊着他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一部分,到现在,他终于不需要再为张小凡的事情苦恼…这孩子天性纯良,就算是遭逢了如此大劫,最终却还是将仇怨放下。一声“师父”了却了他自己的一段宿世尘缘,解脱了老僧至死不能解脱的自责苦厄,也将一直默默zhushi着这一切的流影从徘徊和犹豫中拉回了正轨。
如此想来,不管是千年之前的自己也好,莲生也好,又或者,是自己眼前的张小凡也好,遭逢劫难和悲痛的损失仿佛亦不过是一种上天的考验,千年前。流影走错了一步——最错的一步,而后天下涂炭,哀鸿遍野。而莲生则选择了最终的体悟,他超脱了世俗的看法,甚至超脱了一直以来师尊们教授给自己的道理,找到了他真正坚持并且正确的选择…所以,纵然如今他只能化作这一块矮小的石碑永远盘卧在这天地之间,却为今日可能到来的劫难。为世间苍生留下了一线生机。
而如今,张小凡也是如此…堪破仇恨。堪破苦痛。
这看似无法停下的仇恨连环终于在这里被终结,就如同那样看似无法理解的悖论一样,之所以长久以来都无法得到daan,也不过是当局者始终不肯放下而已。
而现在,这迷惑,终于是在张小凡身上得到了解答。在将一切仇怨拭去之后,这颗赤子之心竟然如此珍贵。
流影用左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是他贴身存放伏龙鼎的所在…自从随玲珑镇压兽神一战到现在,这宝物一直都放在他身上,而从前段时间开始。这千年都未有所动静的法宝终于再次被激活起来。
一直到今日,就算流影设下多重结界,却仍能感受到这洪荒异宝每时每刻的不安和躁动…就仿佛它也有灵,知道曾在自己身体上留下伤痕的那个怪物又要重新复活了一样。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从前段时间小白收集的那些情报来看,原本纵横在山林之间的南疆百族竟然一时间消失了踪迹,数量庞大的妖兽仿佛受到了某种特殊力量的牵引,一夕之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只留下原本所在之地的一片废墟。
而在同时,经历过夜魇之乱的焚香谷似乎也收到了某种信号,广招门人弟子回归本门,好像也在为将要发生的事情zhunbei蓄力。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兽神将要复活的证明,而对于知晓其中yuangu的流影来说,这件事还远没有这么简单…
千年之前,他受命前往南疆,以伏龙鼎交换玄火鉴,明面上是为了bangzhu天主疗伤,但shiji上,已是风中残烛的天主却并非是如此kaolu。
——普天之下,若想以一人之力抗衡兽神实在是难上加难,就连当年修为通神的巫女玲珑都没能做到,想要压制兽神,必须依靠某种强力阵法,众志成城才有可能成功,而天下阵法当中,以玄火鉴催动的八荒玄火阵,以伏龙鼎为阵眼的四灵血阵,还有…jiushi那以诛仙剑催持的诛仙剑阵威力最为超凡,当以此克制兽神。
只可惜,这伏龙鼎却已经无法作为压制兽神之用。
至于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当年bangzhu玲珑一手制造出兽神zhege怪物的,不是别人,正是众妙天天主!唯一的问题在于,玲珑求的是长生,而天主却早已知晓这一切不过镜花水月,他bangzhu玲珑亲手造出的兽妖其实不过是模仿夜魇而生的复制品…
最开始,天主的dasuan是想将zhege复制出的怪物直接加以控制,成为众妙天征讨天下的战力,只是到头来zhege计划还是功亏一篑。到最后,这兽妖却反倒是无心插柳,成了连通封天石刻中夜魇真身的钥匙,换言之,原本本封绝千年,无论谁也无法解开的封天石刻fengyin,却因为这次尝试,而产生了破绽…
眼见如此,天主才做出了接下来一系列的计划…他在伏龙鼎上guyi留下破绽,使得一旦有人催动这伏龙鼎和兽妖作战,like就会将兽妖的煞气引回众妙天之中的封天石刻上,至于派遣流影前去,也不过是看准了兽神即将失控的时机,加速了zhege计划而已。
…之后的事情,就如他预料中一样,唯一的yiai。jiushi老狐狸动用秘法,以众妙天中所有生灵血肉为祭,将整个众妙天与世间“天人两隔”,而十多年后,那fengyin又被流影亲手摧毁…
至此,也才有了夜魇为祸世间。流影最后以身祭剑,使诛仙剑发挥最大威力,帮青叶重新fengyin了夜魇肉身的事情。只是,就算青叶的确是修为超绝,却还是留下了一处破绽…他和流影万万没有想到,为了争取再次脱困的机会,夜魇竟然放弃了肉身,以魂灵存在于天地之间,以图后事。
而如今。兽神脱困,封天石刻又不知所踪,若是真个被夜魇得到,再拿到兽神面前,到时候的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流影,已经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
“你现在这里歇息吧,要是这一次我还能回来,一定再来看你…到时。我会记得带些斋菜的。”
流影起身,将杯中之物一口饮尽。那辛辣却又香甜的气息馥郁浓厚久久不散,混着这满山的禅音一起终于凝成一种特殊的eidao,一如千年前佛者最明媚的一笑。
轻笑。
面向那无尽天地的狐妖仿佛终于放下了某个重担似的,笑容连同那白色的背影一起尽皆消失在这这山林之中,再也寻不见踪影。
张小凡和天音寺的这一段尘缘已经了结,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劳他费心,所以…也是抽出手来专心应对夜魇之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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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离他们两人不远的地方,一个面容姣好却衣不蔽体的女子却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
…正是金瓶儿!?
“这这这!”
周一仙一把拉过小环连退了几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差,土行符远遁之术他经营已久,虽然也不免有被人堪破。甚至直接阻止的时候,但像这样,远遁之后竟然自己送上门来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当时场面一片混乱,但他依稀记得金瓶儿也是自顾不暇,才在关键时刻使出本门秘法远遁,难道双方遁去的方向一致,这才双双落在了这里!?
逃!
虽然此刻看来对方也是一头栽倒在地,受伤不轻的样子,但金瓶儿又岂是寻常修士?魔教之中多心狠手辣之士,而在他们其中还能被尊为“妙公子”的金瓶儿自然是可想而知…不说其他,就拿她刚刚和秦无炎互相算计的事情来说,要是换上其他人,恐怕两边都已经死了十次不止,他老人家虽然寿元无尽,但又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小环,我们快走!”
“可是…那姐姐好像受伤了。”
“哎…什么姐姐,堂堂合欢派妙公子,你还danxin她不成?”周一仙赶紧一拉旁边小环的胳膊,作势就要走“你现在自己上去说不定反倒成了她练功的材料!”
“噫,爷爷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这姐姐明明已经昏过去了,难道还能突然变成妖怪不成?”
“哎!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听话了。”
爷孙俩相争一气,可还没等他们消停下来,金瓶儿那边却又出了yiai。
原本侧卧在地的美人突然面色一红,“噗”的一声,一口黑血却已经从她空中涌出,只见那黑血流过之处草木皆折,万物枯萎,显然是这毒物厉害非常!
而吐出这口毒血之后,金瓶儿也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反倒是面色上更多了几分痛苦,青紫之色变化,想是中毒已深了,若是再无人救治,恐怕过不了多久,魔门的妙公子就要在此地香消玉殒。
“爷爷,你看!”
小环拉着周一仙的道袍一摇,周一仙自然只能回头看去,金瓶儿此番情况自然也就落入老人家眼中。
“这…这是催绝散!”
周一仙到底是云游天下,见识高深,一眼便看破了金瓶儿身重之毒的门路。
“啊,那毒公子还真是狡猾,竟然毒中藏毒?”
周一仙这么一说,小环自然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方才秦无炎挥手洒出的那一抔毒雾,只是周一仙本人却是摇了摇头。
“此毒并非是万毒门手笔,而是南疆妖族的不传法门,想是刚刚那个虎面人动的手脚…毒物原本取自于异种‘断念花’。无色无味,无形无相几如芥子,中毒者不损身体修为,偏偏伤其神魂,毒物每重一分,便要多损失一魄。待到毒发之时,三魂七魄已然不全,也就没救了。”
“这毒这么厉害?”
小环眨了眨眼睛,仿佛不敢相信。
“那当然!中毒者只能以**力自行逼毒,旁人难以相助,当世能有这样修为的人,恐怕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周一仙回头又看了金瓶儿一眼,皱了皱眉头
“可惜了,这女娃儿天赋卓绝。若是假以时日,恐怕又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大修士。”
说话间,催绝散也是开始爆发,金瓶儿的气息越来越弱,到现在,已经几乎是个死人了…
小环本是个心善的孩子,看到此景难免不忍,只是恍惚之间她仿佛又想起了什么。jidong地摇了摇周一仙的手臂。
“那爷爷,是不是只要再把这姐姐的魂魄重新收回体内。这毒便能破解?”
周一仙依旧皱着眉,不过开始回答了小环的yien“大概便是如此,这催绝散虽然毒性猛烈,但来得快,去得也快,毒物挥发之后。便没有毒性了,你问zhege干…”
老人家看着小环越来越亮的眼睛突然一愣,然后猛地一拍大腿。
“小环!你不会是想用《承天玉册上的法门救这妖女吧!?”
“为什么不行?”
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还guyi挺起了胸膛
“爷爷你说的,多为善行以福后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既然能做到,为什么不救救这姐姐?”
话刚说完,小环便一蹦一跳地向金瓶儿身边跑去,周一仙一下失神没有及时拉住,等到fanying过来的时候,小环已经开始zhunbei着手施法了!
“哎!哎!”
他急着跑了两步,却也知道此时万不能daduan自家孙女儿,否则秘法反噬可不是好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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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凡站在断崖之上,沉吟片刻,也跃了下去。
噬魂在雾气之中,闪烁起玄青着的光芒,慢慢笼罩着张小凡,护持着他,缓缓落下。
这里的雾气似乎有些奇怪,似浓非浓,只是如缠丝一般纠缠在一起,任凭山风吹拂,也不见半分散去的样子。在下落的过程中,张小凡注目向山壁看去,却只见眼前白雾一片,竟然不得望见。
他心中惊疑,便催持噬魂,向山壁方向靠近了些,只见片片雾气如云层一般散开,在他眼前向两旁滑了出去,正在他凝神时刻,陡然间,他竟看见身前冒出了一个人影。
张小凡心头一震,连忙止住身形,凝神看去,这一惊却更是非同小可,只望见自己身前赫然竟是站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张小凡,一脸惊诧的望着自己。
那人目光深深,面容上竟有沧桑之色,手边竟也同样持着一根噬魂魔棒。就在张小凡震骇时,突然如天外传来一声梵唱,沉钟大鼓一般,重重的回响在他耳旁。
随着这声梵唱,一股庄严之力瞬间从脚下未知名地界冲天而起,如洪涛巨流直贯天际,而周围雾气登时席卷过来,将那个人影吞没消失不见了。张小凡但觉得心头一痛,体内那股冰凉之气竟然不催自动,仿佛对这股佛气极端排斥一般,自行抗拒了起来。
张小凡惊愕之下,又觉得体内除了这股来自噬血珠的妖力蠢蠢欲动之外,似乎受此地佛气影响,自身修行的大梵般若竟也不甘雌伏,腾跃而起,倒有欲和噬血珠妖力决一雌雄的意思。
还未开始,自身体内竟有如此巨大的变化,此处地界之地气,当真匪夷所思。张小凡心中震讶,一时忘了刚才在雾气之中看到的怪异人影,只是催持自身修为,护住心脉,缓缓落了下去。
很快的,雾气渐渐稀薄,脚下景色顿时清晰起来。乃是一面小小石台,颇为光滑,周围有三丈方圆,树木稀疏,围坐着数十位天音寺僧人。看去这些僧人所坐eizhi或远或近,并无规矩顺序。但其中似暗含密理,淡淡佛力流转其中,竟是隐隐成了一个阵势。
张小凡又仔细看了几眼,忽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便想起了乃是一个古拙字体,佛门真言的oyang。
张小凡很快就落到了地上,放眼看去,只见法相法善二人此刻都已经坐在众僧人之中。默然合十,低眉垂目,再不向他观望一眼。而在众僧人之首,正是天音寺方丈普泓上人,坐在他左边下首的,张小凡也曾见过,乃是当日在青云山上大发神威的普方神僧。
倒是坐在普泓上人右边下首的一个僧人,看去颇有些古怪。张小凡以前从未见过,但看他面容枯槁。脸色焦黄,竟仿佛是将死之人的气色,而苍老oyang,更远远胜过了普泓上人。只不知道这位是谁,但能够与普泓、普方两大神僧平起平坐,显然也是天音寺中了不起的人物了。
张小凡也不多言。向普泓上人低头行了一礼,普泓上人合十还礼,微笑道:‘小施主来了。’
张小凡点头道:‘是,但不知方丈大师要在下如何?’
普泓上人一指那处平台,道:‘无他。小施主只需安坐在那石台之上,调息静心,坐上几日即可。’
张小凡点了点头,回头向那石台看了一眼,随即又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只见头之中的无字玉壁。
就在他的身前,那看去小小石台之后,断崖之下,一片绝壁如镜,竟是笔直垂下,高逾七丈,宽逾四丈,山壁材质似玉非玉,光滑无比,倒映出天地美景,远近山脉,竟都在这玉壁之中。而张小凡与天音寺众僧人在这绝壁之下,直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与天地造化相比,人竟渺小如斯!
张小凡默然,良久方长出了一口气,一言不发,走到那平台之上盘膝坐了下去,也不再看周围众人,深深呼吸,随即闭眼,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
普泓上人向张小凡端详良久,转过头来向身后众僧人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数十位天音寺僧人,包括普泓上人、普方神僧与普泓上人身边那个神秘老僧,还有法相、法善等人,一起合十颂佛。
数十道淡淡金光,缓缓泛起,隐约梵唱声音,似从天际传来!
突然,金光大盛,只见众僧人所坐之奇异法阵阵势之中,金芒流转,佛气庄严,众僧人所散发金光越发炽烈耀眼,片刻之后,但听得震耳轰鸣之声大作,一个金光cann辉煌之大‘佛’真言现于法阵之上,缓缓升起。
梵唱越来越是响亮,天地一片肃穆,只见那金色佛字越升越高,慢慢到了半空,竖立了起来。在天际阳光照耀之下,越发不可逼视。
仿佛是受到佛家真言的激发,那一片绝壁之上,原本光滑的玉壁缓缓现出了佛字倒影,但却并非如寻常镜面oyang,而是从一小点缓缓变大,渐渐散出金光,慢慢现出那佛字oyang,而在无字玉壁之上映像变大的时候,半空之中的那佛家真言却似乎有些黯淡了下来。
很快的。无字玉壁之中的佛字真言已经大到几乎超过了半空之中那个真的佛字,只见此刻整个无字玉壁金光cann,熠熠生辉,伴随着梵音阵阵。突然,玉壁之上透出了一缕淡金佛光,缓缓射出。笼罩在安坐的张小凡身上。
张小凡身躯动了一下,面上依稀露出一点痛苦之色,但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忍耐了下来。很快的,他面上痛苦之色便消失了,安坐着一动不动。
无字玉壁上射出的佛光淡淡,没有什么变化,只见金辉缓缓闪动,说不出的庄严之意。
而周围的天音寺僧人同样也是面容不变。低声颂佛,他们法阵之上的光辉也一般缓缓流转,支撑着天上那个佛家真言。
时光流转,就这么悄悄过去了……
三日之后,无字玉壁上的那个佛字真言依然没有丝毫变弱的趋势,倒射出的淡淡佛光,也还是笼罩在张小凡身上。
张小凡面容平静,似乎这三日对他而言。完全没有改变,还是和三日之前刚到这里一般。倒是周围普泓上人以下,众天音寺僧人所持法阵虽然没有变化,但众人脸上都有了隐隐疲惫之色。
普泓上人从入定oyang慢慢睁开双眼,向依然平静安坐的张小凡看去,半晌低低叹道:‘痴儿,痴儿。终究还是放不下么?’
说罢,他轻轻摇头,叹息不止。
坐在他左边下首的普方神僧淡淡道:‘我们这般辛苦,布下了佛门伏魔大阵,一是要为他降解噬血珠戾气。更为要紧的,却是想化解他的心魔。但他心门紧锁,心魔难去,纵然是噬血珠戾气化解,又怎知他日不是一样成魔?我等今日所为,只怕反是助纣为虐了!’
普泓上人皱眉,脸色沉了下来,道:‘师弟,这年轻人与我天音寺有极深渊源,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轻言放弃,你何出此言?’
普方面色变了变,合十道:‘师兄jiaoxun的是。我并非对这年轻人有所成见,实是想到当年……当年我们师xiongdi生离死别的oyang,心头悲伤,实不欲再看到他再走上邪路。小弟失言,请师兄责罚。’
普泓上人面色缓和下来,道:‘我何尝不是和你一个心思,不然也不会设下这伏魔大阵,意欲以佛家真法大能,渡化于他。可是就在这无字玉壁之下,他似乎也……’
他话说了一般,突然间原来寂静安宁而肃穆的山谷中凭空发出了一声巨响,整座无字玉壁竟然是微微颤抖了一下,登时半空之中与无字玉壁里面的佛字真言都是摇摇欲坠。
普泓上人等天音寺众僧人大惊失色,一时骇然,连忙催持真法,不料张小凡面上突然现出痛苦之色,这三日来一直被佛法压制的噬魂猛然亮了起来,一股黑气瞬间布满他的脸上。
普泓上人不曾料想到这噬血珠妖力竟如此顽强,三日三夜镇伏之后,竟尚有余力反抗,正欲再度呼唤众人支撑法阵,张小凡却已经再也忍耐不住,发出了一声长啸,腾空而起。
半空中佛字真言轰然而散,张小凡在真言空中仰天长啸,状如疯癫,同时回头向无字玉壁望去,只见那无字玉壁里竟多了道道暗红异芒,金光红芒,争斗不休。
就在那光芒乱闪、异象纷呈的时候,天际忽然一声惊雷,天空黯淡下来。
四方风云滚滚而来,在无字玉壁光滑玉壁之上,从上到下,一点点如深深镂刻一般,现出了一排大字,除此之外,更有无数金色古拙难懂的字体,如沸腾一般在玉壁金光红芒间闪烁跃动,令人眼花缭乱。而那一排大字却分明清楚,赫然正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又见天!算上碧瑶在这三年里传给他的鬼王宗的那一段,张小凡几乎快将四册天看全了!
同时,那无字玉壁之上,竟然出现了无数金色古拙字体,此等怪异之事,便是普泓上人以下,所有天音寺僧人也都未曾见过。只见那玉壁之上,时而瑞气升腾,时而又暗红闪烁,庄严肃穆的金光夹带着诡异莫测的红芒,给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