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元君耀那霸道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吻让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大婚之夜,元君耀曾说她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掌心,现在他说他不放手,难道自己终究是逃不出这囚笼?
看着羽鸢飞奔而来,宫人们纷纷闪避到一边行礼:“皇后娘娘万安。”恭敬的外表下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皇后这回是真的疯了。
为什么,你们都要来逼我,要将如此种种都强加在我身上?!皇后之位,我从来就不稀罕!我想要的,只是自由与平静!
终于,无力了,失魂落魄的她回到凤至殿,吓煞了一众宫人。
沐浴之后,羽鸢换上了一套干结的衣衫,趴在柔软的垫子上,努力的深呼吸,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窗外的雨似乎小一些了,听着雨声,竟不知不觉的阖上了眼。
少年听雨楼上,红烛昏罗帐。
梦里,有一只手,轻轻的拂过她的面颊。“恩……”她惬意的呢喃,像极了一只白日里贪睡的猫,慵懒无比。
转身又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竟然是在元君耀温暖的怀抱里!她瑟缩起来,警觉得想要逃离,却被元君耀紧紧的箍住,“别走,就一会儿,求你了。”这是今天他第二次开口求她,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让人不忍心责罚。
“鸢儿,你说的对,有的东西错过了,大概真的要抱憾了。”怀里的人微恙,他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与其强留,将她亲手毁去,倒不如放手。我,但你要保证,一生平安。”
说出这句话,似乎耗去了他所有的气力,元君耀静静的闭上眼,沉浸她散发出的淡淡清幽之中。这熟悉的气息,为何一开始并不觉得,直到快失去的时候,才觉得如此甜美?自己的心,像是正在被千刀万剐。
“谢谢你的成全。”
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说谢谢吧?元君耀苦笑:“让我再抱你一次吧。”
持续了数日的大雨,终于在天明之前停歇了。重见阳光的帝都上衍弥漫着一片欣喜,可是有的人,心里却积淀着驱不散的阴霾。
……
两个身影站在御花园的湖前凭栏望水,一个高挑瘦削,穿着淡绯色的衣装,另一人则略显得丰腴些,一袭紫衣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着。
“我要走了,算是同你告别吧,或许不会再见了呢。”她伸手指着湖对岸的某处,“还记得那次么?我们在陛下面前大打出手。”
“走?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后宫不可无主,国不可无母,或许陛下不会另立新后,但你就是那个人。经历了那么多,我相信,你能应付的。”
“你什么意思?”
“我乏了,再会。”说完,羽鸢优雅的笑了,转身翩然离去,只丢下一头雾水的胡灵湘呆愣在原地,反复咀嚼着那几句话。
几天后,宫里便传出消息,朝中有小人横行,后宫有奸妃惑主,民间有天灾降下,是国运不昌的征兆,为此,皇后决定前往日前修复完毕的法熠寺带发修行,为国祈福。归期,不定!
这样的消息传来,无论是后宫、还是朝野,都纷纷震惊了。
有人说皇后疯了,所以要将她送出宫,日前皇后在大雨里狂奔就是最好的证据。也有人说皇后失宠,陛下即将下废后诏书。也有人说是前几日皇后代为掌政,窥探到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所以才被贬出宫。
众说纷纭之下,真正知道其中因由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
“皇兄,你不去道别么?她走了,或许就不会再回来了。”
“你不也没去吗?”
“我……”
“看你的样子,是有什么话想说吧。”元君耀转身,不再看远处整装待发的车马。
“城楼上风大,皇兄的身体。”
“别绕弯子了,你藏不住秘密的,说吧,什么话?”
“臣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兄成全。”
……
鸢儿,我给了你自由,那谁,又来解救我?
……
猥琐少爷
离开皇宫,皇后的车驾缓缓行至相府。不少百姓想要一瞻凤颜,无奈都被护送的禁军当在了马路的两端,无法靠近半步。
府中。
羽鸢摒退众人,只剩下自己与母亲两人。
“娘,女儿要走了,会常常回来看您的,请不要挂念。”
“鸢儿……”看着又瘦了一圈的羽鸢,夏侯夫人很是心痛。
“皇、后、起、驾。”内监的高喝在外面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怎么走得这么急,娘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你啊!”说着说着,泪水便又滑落了。
羽鸢笑着摇头,一边扶着母亲往内堂走去,一边道:“皇后走了,但我还在。”
聪明如夏侯夫人又怎会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你今后去哪里?不如就留在府上吧,娘就每天都能看见你了。”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况且府上人多眼杂。不过娘您放心,鸢儿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想去给爹上烛香。”
“好孩子,去吧。”
在父亲的牌位前跪下,拜了三拜,过了许久羽鸢才开口说道:“父亲,虽然不能手刃仇人,但您的冤屈已经洗刷,污名不再,九泉之下您也可以含笑了。您曾经说过人要知足,到了今天,能够侥幸活着离开,女而已经很满足了,愿您在天之灵保佑娘、保佑女儿。”
……
皇后华美的凤车离去之后,外面拥挤的街道又恢复了通畅。围拢来的人都失望而归,什么也没看到。
待到围观的人群终于散去,一驾朴素的马车从相府后门驶出,向着城门方向去了,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没有人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夏侯羽鸢。
“娘、小姐,我们去哪里?”马车在城外停下,车夫恭敬的问。
“益州。”羽鸢不假思索的答道,因为他曾经说过,益州的风光很美。虽然,再也见不到他了,但能见一见他称赞的美景,也算是好的吧?
羽鸢兀自笑了,笑到最后,却再也无法出声,泪水簌簌的落了下来。一年,是何其的短暂,自己已经度过了十八个这样的一年。可在这里的一年,却是无比的漫长。经历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心底忽然涌起一阵酸楚,这一生,究竟还要错过多少,又要失掉多少?
出城之后最后一次回望,城墙上刻着两个大字:上衍。再见,这金碧辉煌的梦幻之都。
……
从上衍到她们此行的目的地,要翻两次山,再加上并非日夜兼程,而是走走停停,所以耗去了近半月才到达益州地界,但是离进城估计还有将近两天的路程。
马车在河边歇息。羽鸢一个人走到水边上,汨汨的水流在卵石上淌过,蹦跳着,发出悦耳的声响。她闭眼倾听,恬淡的笑了。
忽然有水花向羽鸢飞来。落到脸上,一阵冰冰凉凉,还有不少溅到衣裙上。睁开眼来一看,原来是蹲在一旁的如萱掬起一捧溪水,向她泼洒着。
“死丫头,越发的没规矩了!”羽鸢嗔道,不过并没有责罚的意思,也蹲下来,捧起水就向如萱洒过去。
疯着疯着,两人索性拖了鞋袜,跳到浅滩上嬉戏起来,笑着、闹着。她是尊贵无比的皇后、母仪天下,她是叱咤风云的主帅、运筹帷幄,她亦是朝臣宫妃厌弃的妖后、把持朝政。但现在,她只是她自己,摆脱了一切束缚的自由之身。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女,抛弃了一切的伪装,剩下的,便是纯粹的天真烂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欢快的笑声回荡在溪流两岸的山林之中。
“福全,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少爷。”那管家将头伸出窗外去,看了一阵:“是河对岸有女子在戏水。”
“哦?”这少爷一听便来了兴趣,将头伸出车窗外去张望,果然,对岸的浅滩上,有两个女子的身影。他定睛一看,一个已经是清丽出众了,另一个,竟是绝色!赶忙对赶车的和管家道:“去对岸。”
“可是少爷,夫人还等着您回去呢。”
“去去去,让她等着。”拥着这绝色美人的滋味,肯定是飘飘欲仙,他光是想想,涎水都要滴落到身上了。
“是。”
疯了一阵,两人都有些累了,于是便在河边的大石上坐下,将脚浸在清澈的河水中,沁凉无比。
“好久没看道小姐这样开怀大笑了。”
“是么?呵呵。”羽鸢伸手拂去几丝被风吹进嘴角的发丝。
这不经意的动作,被不远处的男人看见了她的侧脸,美得不可方物。
“姑娘怎么独自在这荒郊野外?不怕遇到危险么?”
羽鸢转身,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臃肿男人正一点点的向自己走来,后面还有两驾马车。
“谢公子关心。”她并不想搭理,说着正要扭过头去。
“不如姑娘跟我一道回去?”他满脸堆笑着。
“不必了,我与公子好像不熟识吧。”
“做了我的第九房小妾,自然就熟了。”谄媚的笑容已经变成了轻浮的哄笑,羽鸢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大胆,不得对小姐无礼!”两个车夫呵斥道,不料却被那个猥琐男子的手下打倒在地。
那个男人笑得更加的淫猥了,向着羽鸢走来,就像是一大坨肥肉堆在面前,羽鸢只觉得自己快吐了。这次出来,只带了两个车夫和如萱,再没有别的人了,看他的样子,似乎不会轻易罢手,也不是什么彬彬有礼之辈,羽鸢无奈的笑了。“公子请自重。”
“自重?嘿嘿,看到小美人这般娇艳欲滴,本少爷就把持不住了呢!”他作势就要向着羽鸢扑过来。
隐没在山林里的小道上好像有答答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还是速战速决得好。
“混账!”怒喝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