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就见降龙宫的烛火摇曳。阻止了正要出声通报的崔公公和支退冬雪先回去休息后,我只身推门走了进去。
端木云他真的很忙,头深深的埋在那一大叠堆砌高高的奏折里,就连我的靠近都浑然不觉。我没有出声打扰他,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看着他忙的浑然忘我。
“哈欠!”然而,该死的喷嚏却打破了安静。
他闻罢抬头,见到是我,错愕中带着欢喜。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么?”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出龙案,“手这么冰,可别着凉了。”走近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心疼的紧握在他手心取暖。他的面容看起来好憔悴好疲惫,这几日是真的给累坏了。
“我不冷,也就是想来看看你,担心你累坏了身子。”凝望着他的脸,我想对他笑,可是却笑不出来,心里那股不安的预感忽然变得更加强烈,“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好么?”政事的事情,我不方便过问,应该是真的遇到什么难题了,不然他也不至于如此拼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顾形象,邋遢的他。
“好。”听罢,端木云动容一笑,“那你就先去chuang上歇着,等批完这些奏折,我就来。”
“不,我等你。”我任性的摇了摇头,断然拒绝。
“可是你……”
“没关系的,人家就是要陪你一起嘛。”嘟嘴打断了端木云的犹豫,我生平第一次撒娇,却是对他。
“哎……好吧。”我的撒娇攻势,他显然无力招架,纵使百般不愿,却还是纵容的点头应允了,“来。”他随即将我牵进了龙案后,抱我坐在了他腿上。
我们都安静的谁也没有说话,他专心的批阅着奏折,我安静的看着,偌大的书房,就只听见被翻阅的沙沙的奏折声响。
那些奏折像是永远也批不完似的,时间悄然的流逝着,然而他手肘边的奏折却仍还剩高高的一大叠。看着那些繁复的古文,我仿佛看见了周公爷爷晃悠的无根手指头,眼皮,再也不堪重负的瞌上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到端木云将我抱到了床上,然而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什么也不清楚了。
当我醒来,早已是阳光明媚灿如火的时候了。已然不见端木云的身影,这个时辰,他应该是上早朝去了。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我随即动手穿衣起床。
砰——!
然而,却该死的在这时被人撞开了。tnnd!不知道这里是降龙宫吗?这么莽撞,简直就是找死!还好云他已经早朝去了。
“你们干嘛?”进来的是两名士兵打扮的年轻男子,毫无礼数的便直接冲到了我面前,对于此等毫无礼貌可言的人,我的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可懂何谓非礼勿视?当心本宫让皇上挖了你们的眼珠子!”
“我等正是奉皇上之命,请皇后娘娘上殿一趟的,若有冒犯,望娘娘恕罪。”我的怒气一点也没能镇住他们,听完我的一番责斥,左边看起来叫年长的一人随即假恭敬的道。“娘娘请。”说完,他俩默契的抱拳请道。嘴上虽是客气着,然而他们脸上却丝毫不见一丝客气。
是云让他们来带我去的?上殿?莫不是真出了什么大事?思及此,我心里不禁猛的一咯噔。
“好。”点了下头,我随即三两下穿戴好衣服,下床径自走在了俩人前头。“呃……”然而,我刚走到门边,突感后颈遭到突袭,来不及感受到疼,我两眼一翻便晕厥倒地。
当我逐渐恢复意识,我却发现我已被掳上了马车,马车的剧烈颠簸让我的肚子很是不是,隐隐作疼的难受。然而,他们似乎是在我晕厥后还对我下了迷药,纵使我目前意识清醒,可我却睁不开眼,说不出话来。
他们不是宫里的人!那他们会是谁?又为何要掳我出来?该不会是……真的是你吗?端木漓。
马车颠簸了好久,却仍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的心里忽然觉得好害怕,我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办?怎么办?云,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啊!!我的孩子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他们,究竟是要带我去哪里?我好彷徨,我也告诉自己要镇定,一定要镇定,可是我的心就是扑通扑通始终无法镇静下来。他们要害我无所谓,可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端木漓!你果真已经变得这么如饕餮般心狠手辣,凶残恶极了嘛?!这,就是你所说的另有安排?
感觉大腿间一道黏稠而冰凉的液体缓缓浸透了裤管和裙摆,腹部传来的剧痛是那么的撕心裂肺,我知道,我流产了。泪,绝望的顺着眼角流出,我的心好冷,冷的一阵寒噤。呵呵呵,呵呵呵……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没了……他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肚子撕心裂肺的痛感让我全身被淋漓的大汗浸湿,然而,我的心去痛的麻木了。老天对我真的好残忍,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电视里所演的与天地抗衡的魔教邪神,哪怕是被抽去灵魂做一具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我也对断然加入!我恨啊!我真的好恨!!!天上的诸神!你们通通都眼瞎了吗?!眼瞎了吗?!
感觉自己被人抬下了马车,像扔麻袋似的狠狠扔在了地上。
“你们办的很好,下去吧。”突然,一道清灵的女声响起,听着好生耳熟。也不像是若阋的,倒像是……巧云!
不可能!不可能!巧云她已经在那场大火中死了,不会是她的!那么,她又会是谁呢?
“是。”听罢,俩人齐口应道,随即踢踏而去。
凭着直觉,我知道她蹲在了我身边。纤细的五指邪恶的抚摸着我的脸颊,指尖流泻出一股死神般的阴寒。
“好美,好迷人的脸蛋。”她语气慵懒的说着,随即收回了手,“哼哼!长得美又如何?不过也就是一条贱命罢了!”
你是谁?!你是谁?!我努力挣扎着想睁开眼问清楚,可是却力不从心。被施在身上的迷药药效,一点也不见淡去。
“呵呵,你一定很迫切的想知道我是谁吧?为什么要绑架你?”女人的声音冷漠而绝情,她的语气,似乎是知道我有意识这回事。
原来她是故意的!她,是诚心要让我饱受折磨饱受痛苦!她究竟是谁?于我又为何会有着如此深切恨意?自问我蓝紫依从未与任何人有结过什么仇怨。
“哼!我就是你,大齐的皇后娘娘!”她一字一字吐打在我敏感的脸颊,如死神般冷绝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继续这样下去的,我一定会让你亲眼目睹我是怎样与你最深爱着的男人卿卿我我,耳鬓厮磨,怎么让你在他心里遗臭万年毁灭死去,怎么亲手将你们送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尖锐的笑声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利剑,狠狠的刺穿着我的耳膜。
你这个疯子!疯子!!!我现在已经无心再想弄清楚她是谁了,她根本就是个疯子!
在硬塞了一颗药丸进我嘴里后,她起身离去了,极致的愤怒让我挣扎着终于睁开了眼睛的一条细小的缝隙。我隐约看到她窈窕婀娜的背影,感觉好熟悉,可是,我混浊不堪的脑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忽然,一波尖利的疼痛猛地袭击我脑海,我不禁再次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清醒过来,被施在身上的迷药已然药效过尽,睁开眼的一刹那,我感觉就像是变戏法儿似的,一下人已被唰回了皇宫,只是,我所呆的却不是降龙宫,而是惜依宫的密橱里,还有一件糟糕的事,我被人封住了哑穴!密橱就在床铺的内墙上,仅是用罗帐遮掩着。它的材质很奇怪,自外看来也就是一再普通不过的墙壁而已,可在内看,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它就像是一面穿透玻璃,能让你将外面的世界一览无遗。
在惜依宫住了这么久,我从不知道这密橱之说,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个蛇蝎女人究竟是谁?她怎么会有着与我一模一样的面孔?那刻意伪装出的怀孕高凸的肚子是那么的逼真,看那有心模仿我的言谈神韵,令我不得不折服于她那高超无敌的易容之术。
如此了解我的手,她肯定是所熟悉我的人!但是,至于是谁呢,我已经问了自己不下千遍了。现在的我只能默默的祈祷,端木云他别再上我的惜依宫来,别再来了。
可是我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我的祈祷,老天他注定是充耳不闻的,该来的,它还是来了。
似乎是早就料到端木云会来,那女人早就站在了窗外,学着我的样子,神游沉思,看起来忧郁且无比动人。
我眼睁睁的看着端木云抱住了她,头贪婪的埋进她的肩窝里,泪无声的落下,就连抽泣都显得是那么的微弱不堪。这恶毒的女人,连我痛哭的权利也无情的剥夺了去。
“你好像很累的样子。”那女人没有动,只是静静的任由端木云紧紧的抱着,她学着我的口吻道。
“是啊,好累。”端木云的声音嗡嗡的自她肩窝处发出,说着,他疲惫的闭上了眼。
听罢,那女子挣脱他,转回身去,深情的望着他,然后踮起脚尖,印上了他的唇。
云的回应显得有那么短暂的迟疑,然而,最后他还是紧拥着那女人纠缠在了一起。
虽然这一幕让我不禁承受着撕心裂肺般的剧痛,然而,我却理智的注意到一点,她是假怀孕,只要他们一坦诚相向,就能因此撕掉她伪装的面纱。
不过,结论显示,我忽略了那女人的智商。她既然能绑架我,再伪装成我的模样迷惑端木云,就一定不简单!她,极聪明的点到为止。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吗?云,你究竟何时才能够救出我?
我就像是标本似的站立在密橱里,渐渐的消耗去了半月光景。
不知道,她当日给我吃下的究竟是什么药丸?整整半月过去,我的四肢却麻木的一动不能动,就连说话也是根本说不出来。这令我忽然认识到一点,我之前之所以不能说不能动,根本不是被点穴的缘故,而是药丸的问题!她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药?我,我会成废人吗?想到这里,我的心忽然感觉好害怕,恐惧,让我打从脚底发寒。
半月的时间磨合,让那女人成功的取代了我,她已然开始了她的动作,正在一步步开始实现她曾撂下的狠话。
今天一大早,她便让冬雪搀扶着出门了,暂时的安静,让我小盹了一会儿。
“快!快!立刻请冷太医过来!”端木云突然响起的咆哮,将我自睡梦中惊醒。他抱着那女人匆忙放到了床上,那一身的艳丽血红染湿了女人的裙摆,而她,则‘深度’昏迷着。
哼,戏码开始了。她这是故意让自己‘流产’,告终自己假怀孕为前奏。云啊云,你真傻,你被他骗了你知道吗?为什么你就感觉不到我呢?就算她伪装的再像再神似,她终究也不是我啊!难道你真的是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吗?
女人的诡计,成功的在惜依宫引起了一阵骚动。没多会儿,冷如月便被请了来。
看着走近的冷如月,我笑了。呵呵,白痴女人,你的诡计马上就会被拆穿了!
“回皇上,娘娘她,流产了。”冷如月的话犹如一记闷雷,不光是砸在了端木云身上,也同时沉沉的砸在了我身上。
流产了?流产了?这怎么可能,假怀孕怎么可能会真流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慌乱了,燃起的一线希望轰的一声,瞬间崩塌。
难道,她把冷如月也收买了?我不禁猛然看向冷如月,他神情恍惚的模样,俨然是深受打击的样子,这不像是装出来的。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那女人会巫术,障眼法?可是在我所熟悉的人当中,根本就没有这本事的人!
哎,难道,我就真的没救了吗?注定要在这密橱里呆一辈子?看着冷如月悲痛欲绝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霎时沉落了谷底。他也没能认出来……认不出来……
那女人‘流产’后的日子对我而言,简直就是一种酷刑。为了分散她的思想注意力,担心她会难过,端木云每晚必到惜依宫就寝,眼看着他们一遍一遍的肉体纠缠,听着他们的你侬我侬,我恨不得立刻死去!我已经绝望了,彻底绝望了!所以,我再也不愿睁开眼,整日昏昏沉沉的醒来睡去,睡了再醒。
吱呀——
忽然的开门声响起,我依旧闭着眼,不想睁开。
“真奇怪,冰窖不是娘娘自己给皇上要的么?怎么却完全一副陌生的样子?莫非她健忘?”一阵嘀咕自言自语的响起,一听她这么说,我如看到水里的浮木般,惊喜的睁开了双眼。
是冬雪!呵呵,太好了!那女人已经露出马脚来了!我高兴的想要大声叫她,然而,我却连嘴也没力气张开。因为,关在这密橱的日子,我粒米未沾,滴水未进。不过,这倒也神奇,我居然丝毫也感觉不到饥渴。
眼睁睁看着冬雪打扫完房间出去,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门关上后,没多久便再次被打开,走进来的是那女人。不想见到她令人作呕的嘴脸,我气愤的闭上了眼。
突然,轰的一声轻响,密橱被她按下机关打开了,我不禁再次睁开眼来。
“怎么样?很享受是不是?”我邪肆的冷笑着,傲慢的就像是二十一世纪的小太妹般蛮横。“我与皇上亲热的技巧怎么样?一点也不逊色于你吧?”
无耻!我瞪着眼,愤恨的在心里咒骂着,恨只恨,说不出来。如果眼神真的能杀死人,我想她早就被我杀死千百回了!
“怎么?这就沉不住气啦?哈哈,急什么?这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哈哈哈!!!”她说罢,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密橱轰的一声再次被她关上,她停止了狂笑,眼神冷到了极点。透着透视墙,我愤怒的瞪视着她,直瞪的眼泪盈眶,而我却倔强的不肯让它夺眶流下。
她究竟还有什么样的阴谋?还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从来没感觉到过这般恐怖的无助,就连蓝府灭门之时,也不曾有过。
完全不理会我的愤怒,她随即躺床而睡。
如果有一天我恢复了自由,我一定要让她死无全尸!咬牙切齿的瞪视着很快就熟睡了的她,我在心里暗暗发誓。
转眼,我竟被她囚禁了近一个月,我最最担心的就是肌肉会不会因此萎缩的问题。哎,此时的我,倒非常的希望,我要是真如太后疯话所说,是妖孽就好了,那样这个就禁锢不到我了。
咦?!妖,妖?哈哈!对了,我怎么这么久就是想不到呢?我可以唤醒胸口的凝元之石,呼唤银雪帮忙啊?!思及此,我随即闭上眼,默默的对胸口的凝元之石说起话来。
银雪,快来救我,银雪,快来救我,救我,求求你,求求你……
突然,胸口冒出一道刺眼的红光,红光冲出透视墙壁,穿透屋顶,直冲天际。然而,我等了好久,却始终不见银雪那翩然俊逸的身影。
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肖云鹤的事情?原本满怀希望的心,不禁又再次沉了下去。连银雪也不肯出来帮我了,我真的只能认命了吗?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来的解脱。然而,令我更加痛苦的是,我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
片刻,我正彷徨绝望之际,那道飞出的红光忽然又折返了回来,咻的打在了我胸口。只觉胸口突然一暖,一道熟悉的声音便立刻响起。
“稍安勿躁,切记。”那是属于银雪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这一切皆是你的命数,既然你选择了要勇敢面对,那么就要坚强的坚持下去,对不起,此事,我不能插手。”
胸口的红光黯然隐去,银雪的声音便也随之消失。一切安静的,就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阳光透过窗户斜射在墙角,刚好够我看到。不用看也知道,今天的阳光肯定很明媚很耀眼。闭上眼,我多么希望那一丝阳光能照在我的方向,温暖我的身上和心。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床上熟睡的她,也同时惊扰了我。
“什么事?”她随即坐起身,冷然的脸上面无表情。
“国师有要事求见。”门外的冬雪应道。
“请他进来。”说罢,那女人随即下了床,在桌前坐了下来。
她话音刚落,门便应声而开。端木漓走了进来,不等那女人发话便先入为主的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自这微妙的关系里,我隐约感觉,这一切皆是端木漓所唆使。
“主子前来可是有事?”说着,那女人起身给端木漓沏了一杯茶。
“我是专程给你送丹药来的,一定要在今晚前服下,若是过了今晚不服,你就会恢复原来的容貌。”端木漓掏出一颗棕色药丸,递到那女人手上,“这件事,你办的真漂亮。”
“谢主子夸奖。”听罢,那女人随即起身恭敬的道。那哈腰的模样,全然就给一条哈巴狗似的。
主子?她叫端木漓主子?莫非她是若阋?不可能,若阋的声音我听得出,此人绝非若阋,可她又会是谁呢?端木漓,你为何要这么残忍的对我?我蓝紫依与你并无深仇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昔日的朋友如今却变成了这等不堪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