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叹息,问几个王府的下人:“是谁叫尚天下楼去收衣服的?”
她现在只能调查,到底是谁将二楼的三个人给引走的。
四个王府下人都摇头。
夏雨琳问尚天:“是谁将你叫走的?男的还是女的?”
尚天道:“是女的。至于是谁,感觉她们的声音都差不多……”
他挠了挠头,对三名王府丫环道:“你们都跟我说一句话,让我听听你们的声音。”
三名丫环都随口说了一句叫他下楼收衣服的话,他指着其中一名粉衣丫环道:“就是这位姑娘叫的。”
粉衣丫环并不觉得事情有多严重,只是摇头:“我并没有下楼叫你收衣服,你听错了吧。”
尚天摇头,居然微微脸红:“是你的声音没错了,因为你的声音很好听……”
那么好听的年轻女孩儿的声音,他哪里能拒绝得了?一听到就立刻殷勤地跑下楼了。
粉衣丫环还是摇头:“我真的没叫。我当时正跟她一起洗衣服,直到下雨时才一起跑出去收衣服,我叫了没叫,她都知道的。”
另一名丫环作证:“她说的是真的,我们一直在一起,我真没听到她叫你。其实,就是收几件衣服,哪里需要惊动客人?我们看到你跑下来帮忙,还以为是你自个要帮忙的,心里还挺感激你的呢。”
“怎么会这样?”尚天挠挠头,“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你并没有听错!”沐瑛突然道,“确实有人叫你下楼帮忙收衣服,我也听到了,这声音,确实是这位姑娘的声音。”
粉衣丫环无语一会,也不解释了:“两位小哥说是就是吧,也许我当时真的叫了,但后来记不得了。”
小事而已,她一个丫环,也没必要跟贵客的小厮争论,直接承认就是了。
夏雨琳的眼里闪过疑惑之色,就这么点小事,双方的证词居然完全相反?
她看向沐瑛:“尚天一下楼,肉肉就说想吃热乎乎的东西是吧?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肉肉好吃,每天晚上一定要吃得饱饱的才睡,但他并不喜欢给别人增添麻烦,他的房间里就有不少干果点心,他会这么晚了还叫别人热东西给他吃?
他可是典型的只要想吃,就什么都能吃,不管冷热酸甜的类型啊。
沐瑛也察觉到很可能是有人故意调开他们几个后,这会儿也是特别谨慎了,一边回忆当时的细节,一边道:“尚天刚下楼,我就听到肉肉少爷说,‘瑛叔叔,肉肉想吃多多的热乎乎的夜宵’,我听了就道,‘好咧,瑛叔叔现在就去弄’,而后我便放下书册,起身去茶室蒸糕点。”
夏雨琳:“肉肉还说了别的什么吗?他有没有跑出房间?当时房间里有没有别的声音?”
沐瑛仔细回忆:“他没再说别的话,我也没听到他的房间里有别的声音,他的声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似乎有些不确定。
而后,他大步走到肉肉的房间门外,站住:“肉肉少爷的声音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没错,但是不是一定从房间里面传出来的,我现在想来,也不敢确定。就当时的情形,外头有风声雨声,我也没注意这声音的具体方位。”
夏雨琳的目光又闪烁起来:肉肉的房间最靠近楼梯口,房门自然离楼梯口也很近,但楼梯口旁边还有类似玄关的空间,那里,也是可以藏人的。
她跟沐瑛互视一眼,心里都有点发紧:会不会有人躲在那里,模仿肉肉的声音呢?
沐瑛看出她的想法,说道:“我敢确定,那是肉肉少爷的声音没错。”
夏雨琳没说什么,径直走到楼梯口旁边,楼梯口一边的“玄关”摆放着一个优雅的三脚木架子,木架上摆着一盆好看的松树盆景,盆景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云松雾海图,因为木架子和盆景并没有把空间填满,身材瘦小的人,完全可以隐藏在这里。
二楼的灯光照不到这个角落,一楼的灯光照上来则非常暗淡,如果不注意,谁会发现角落里隐藏有人呢?
她将烛台拿过来,照亮和检查这个角落,王府家的佣人真是训练有素,即使是这种角落也打扫、擦拭得非常干净,但她还是发现了一点线索:木架被移动过了!
地面当然被扫得非常干净,但木架的三只脚的边沿,却很难被打扫到,总会积有一点灰尘,形成“脚印”,平时,只要不移动木架,就看不出那几个“脚印”,但长期固定住的木架子若是被移开,三只脚的“脚印”就出现了。
她现在就发现木架的三只脚跟“脚印”对不上,也就是说,木架被移动过,放回原位时,“脚”与“脚印”没能完全吻合——这是很细微的细节,除非是在明亮的光线下,非常仔细地对准原来的位置放回去,否则,很难做到丝毫不差。
她可以认为当时有人隐藏在这里,先模仿粉衣丫环的声音,将尚天骗下楼,再模仿肉肉的声音,将沐瑛骗离小厅吗?
可是,粉衣丫环的声音和肉肉的声音可是完全不一样,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尚天也许能轻易被骗到,但沐瑛不可能听错肉肉的声音,而且肉肉的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点小奶音,她每次听到都母爱爆发,心软得不得了,这种声音那么好模仿的么?
她想着这些,将疑惑压下来,又仔细询问所有的人,是否看到可疑的人影出没或听到可疑的声音,众人都说没看到除他们之外的人进出院子,但说到“可疑”,众人都不敢确定,因为先前又刮风又下雨的,有树影摇曳,有落叶飘飞,有风声雨声和树木摇曳声,谁能判断哪个影子、那道声音“可疑”?
夏雨琳又在心里叹息,这么多人中,只有沐瑛是高手,如果武艺高强、经验丰富的敌人混进来,想避开其他人的耳目,应该没有多难吧?
她在心里想着,叹息:“我明白了,你们下去吧,该干嘛就干嘛,不用再找人了。”
敌人不可能留下更多的线索,现在去找也找不到什么的。
此时,整个王府一片骚动,夏半姜听说肉肉失踪以后,并没有急着往夏雨琳的住处奔来,而是立刻安排人手把守所有的出口并沿着院墙巡逻,确保没有任何人能离开王府,同时安排人手重点搜查可以藏人的地方,比如废屋空屋、花丛树处、大树上、假山洞里,甚至包括水池等。
直至安排安后,她才往夏雨琳的住处走来。
姐妹俩相见,也不废话,直接分析起肉肉的失踪之事来,夏雨琳没告诉她自己和肉肉的“危机”与秘密,只是将今晚发生的事情、众人的说法告诉了夏半姜,同时,她对夏半姜的处理方法也佩服得很。
夏半姜知道她能处理得了这边的事情,所以没有急哄哄地跑过来,而是从大局着手,迅速控制整个王府的出入,努力确保肉肉不会被带出王府,与她从“小”处着手的行动配合得很好。
夏半姜听完她的叙述后,叹气:“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姐姐我责无旁贷!但是——”
她目光一定:“四弟是在我家里出的事情,我一定会找到四弟!不管是谁带走了四弟,只要我找到,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夏雨琳只能说:“嗯,我们一定能找到肉肉的!”
把能说的话说完时,夜已经深了,雨也停了,王府到处是灯笼和火把,大批王府的下人、食客和侍卫彻夜搜查,不敢放松和怠慢。
姐妹俩再怎么着急,也只得先告别,分头休息和行动。
夏雨琳站在肉肉房间的窗前,也是一夜难眠。
她反反复复地检查肉肉的房间,反反复复地推敲所调查到的一切和所疑惑的一切,问自己:是“香血海”做的吗?
她觉得“香血海”应该有这个能力,但如果真是它做的,它为什么会选择现在?会选择在盛王府动手?在她进入戒备森严的盛王府之前,它下手不是更方便吗?
在她的昏昏沉沉中,漫长而难熬的一夜过去了。
没有肉肉的踪影。
一大批人又搜了一个上午,还是没有肉肉的踪影,夏半姜已经暗中派人在王府四周探查去了。
夏雨琳沮丧地跌坐在椅子里,眼里全是血丝。
沐瑛端着一大碗热粥进来:“再难受也得吃一点吧?没有精神和力气,如何去追查犯人?”
夏雨琳拿起勺子,嘴巴凑到碗的边沿,拼命将粥往嘴里拨。
心理压力太大,她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有胃口,但她一定要吃!吃够了才有力气跟敌人作斗争!
灌完一大碗热粥后,她闭上眼睛,忍着不让自己呕吐出来,过了十几分钟后,她才睁开眼睛,看向沐瑛:“你觉得是‘香血海’干的吗?”
沐瑛道:“有可能,但现在没有证据。”
夏雨琳道:“你知道‘香血海’里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吧?”
沐瑛点头:“知道,一些具有奇特能力的杀手。”
“我问你,”夏雨琳缓缓地道,“香血海的杀手里,有没有那种可以模仿别人的声音,模仿得一模一样的人?”
她想了一夜,才想到这种可能。
肉肉的房间并没有关门,从小厅外就能看到房间里的情形,如果敌人从房间的窗口硬闯进来,一定会被发现,所以,顺利地将小厅里的三个人引开是关键——而这三个人之所以被引开,主要是因为听到了“自己人”的叫唤,没有产生怀疑就走开了。
所以,跟自己人一模一样的“声音”又是关键中的关键!
昨晚,她一直在想,是有人在模仿肉肉和丫环的声音吗?什么人能模仿得这么像?她便想起以前去看过的“口技模仿秀”,有的人确实具备这种天赋,而“香血海”里不就是笼络了一批具备各种超强天赋的组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