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
幽深的小巷子里,最后一户人家二楼的灯终于灭了。
黑暗中,隐隐约约可见两个身影从二楼落下,悄无声息落地,一大一小,一男一女,正是娃娃和若离。
“哥,你确定兔姑姑睡着了?”娃娃低声。
“你确定溪囊睡着了?”若离亦是低声。
兄妹二人相视,皆是点头,这才都笑了,牵着手,转身就走,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巷子外面的世界,热闹才刚刚开始,酒吧夜店一家家接连开放,灯红酒绿,一片喧嚣。
兄妹二人出现在了离殇门口,怎么看怎么像是对情侣,别说是五官了,就是眉宇间都没有身后一丝相似的神情。
“哥哥,一会要是有人过来搭讪,我就当你女朋友来,保准一一替你解决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娃娃笑着说道。
“像吗?”若离无奈白了她一眼。
“像!咱们这是多登对的一对呀!”娃娃笑着说道。
“我跟你就没有什么地方是像的……或者,你像爹爹,我像娘亲吧!”若离笑着,当年的事情,他隐隐约约有所怀疑,只是,事到如今了,怀疑也没有多大的意义,这个妹妹他是宠定了。
“嘿嘿,应该就是啦!”娃娃笑着,并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他们会不像了,她没见过爹爹,更没见过娘亲,但是她知道,不可能像的,若离哥哥就不是魔界中人,他是修罗王族的人。
这件事她一直藏在心底,没有问兔姑姑,也没有问溪囊,反正事到如今,这件事再多去计较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反正她心里就打定一辈子赖着若离哥哥了,谁都不可以来跟她抢。
兄妹俩挑了离那个特殊位置最近的地方落座,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再敢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我打电话给那个白泽,约他出来!”娃娃说道,而若离却是看着前方,没听到她的话。
娃娃蹙眉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妖娆的女人朝他们这边走来,不停地朝若离抛媚眼呢!
“哥……哥!”娃娃几乎是咬牙启齿。
若离却还是一直看着。
“若……离!”娃娃继续咬牙切齿。
若离还是目不转睛。
娃娃,沉眸、眯眼、举起水杯,转身,杯中的水就这么化成了一股无形的水流,直到流溢到了那妖女女子脸上,才骤然啪在一声,尽数打了上去。
“啊……”女人惊叫出声,根本就不知道杯水从哪里来的。
而娃娃,端着水杯,却愣住了,不远处,一双清冷的双眸正在看着她和哥哥。
“是她。”若离终于出声了,根本就没有看到娃娃泼了另外一个女人水,注意力一直在人群里若隐若现的那个黑衣女人身上,是那个试探过他们的神秘女人。
“怎么办?还给白泽打电话吗?”娃娃问道。
“等等再说。”若离说道。
“哥,她应该不是跟踪我们,应该是偶遇。”娃娃认真地说道,若是被跟踪了,她应该会知道的,那个女人的修为远远不及她的三成。
兄妹俩等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个黑衣女人了,才都松了一口气。
“打把,不早了,兔姑姑起得早,咱的赶回去。”若离说道。
娃娃连忙拔出号码。
“喂,是白泽先生吗?”
“我是白兰,上回跟晓霞学姐见过你的,不记得了吗?”
“你真会说笑,讨厌!”
“嗯……还在离殇……不见不散哦。”
娃娃挂了电话,若离则早已一脸风雨欲来,那清俊的脸阴沉地可怕。
娃娃低着头,小手紧紧地纠缠着衣角,一颗小心肝颤了又颤,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不这样,白泽能出来吗?
若离没说话,就是盯着她看。
娃娃没敢抬头,一直低着头,时间就这么缓缓地从两人之间流逝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桌上的手机震了,是短信。
娃娃小手条件反射地要伸出,却又急急缩了回来,若离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这才开口,道:“他到了,问位置。”
“七排七号。”娃娃说道。
若离回了短信,两个人便有陷入了沉默。
不一会儿,白泽就出现在了娃娃身后,一米八几的个头,背对着灯光,影子将坐着的若离完全的笼罩住,真的,一点儿也不礼貌。
“嗨,你朋友?”白泽在娃娃身旁坐了下来,看着若离,笑着问道,也就第二次见面,似乎跟娃娃就很熟悉了。
“不是。”娃娃喃喃出声。
“你同学?”白泽狐疑了。
“不是。”娃娃又是喃喃出声,至今没有抬头。
“那是男朋友?”白泽一脸诡异,怯怯问道。
“不是。”娃娃还是这两字,活生生要急死人。
“那是什么?”白泽忍不住了,声音有些大。
“哥哥……”娃娃将语气拉得老长老长。
而这话音方落,若离身前的烛火顿时幻成了一条无形无色的火龙,直直朝白泽扑来,白泽竟是身影一闪,瞬间消失不见。
“哥,事实证明我没有猜错,这家伙不简单,我是不得已才用这样的方式的,情有可原,可以原谅,可以理解!”娃娃站了起来,连忙解释。
“废话这么多干嘛?还不追?”若离冷冷说吧,亦是身影一闪,消失不见了。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后,正对着,那泛着幽幽蓝光的离殇招牌二字的位置上,渐渐地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个男子,仿佛刚刚从水中出来,一身湿淋淋的,他就这么坐在沙发上,深邃的双眸里尽是绝望,看着前方的离殇二字。
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身影,黑暗中,亦没有人注意到那沙发上流出了水迹,除了她。
她在这里偶遇了那两个孩子,方才躲了一阵子,竟是见到他们找来了白泽,刚刚还出现的时候,却感觉到了有人来了,有修为极其强大的人在靠近离殇,只是,她没有像到,会是他。
他这又是怎么了?
他究竟是受什么刺激了。
她像靠近,却又忌惮着规矩,她可不是白泽,同三少是主仆,而非朋友关系,那个位子,是她不能迈进任何一步的。
她坐在最靠近他的位置上,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满满的全是水迹,若不是那双通红的双眸,根本分别不出来,哪些是水,哪些是泪。
为什么他会哭?
如此冷漠,如此强悍的人,他会为什么哭?
是爱情吗?
唯有爱情,才能百炼钢成绕指柔。
他爱上了谁?
她想象不出来那个女人的样子,脾气,她只知道,世界上不太可能存那样的女人,让他如此的失魂落魄。
离殇开满了全世界的所有大小城市,有无数这样专属的位置,或者,就真的是他的专属,他不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而是他每天都出现,不过是从来没有人看得到他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能看得到他,似乎却他有种奇怪的感知能力,只是,很轻微很轻微而已。
他在黑暗里最喧闹的地方,独孤地静静仰望这那两个字,仿佛周遭什么人都没有,仿佛这个世界就只有他一人。
离殇……离殇……离殇。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是分离的哀伤。
对他来说呢?是不是他心中那个人的名字呢?
他问过她,阿離,是那个離。
一整夜,她都忘记了去追那个两个娃娃,就这么在离殇里陪了他整整一晚上,直到人都散尽了,所有的位置空荡荡,店员来催她了。
“小姐,不好意思,天亮了,我们要打烊了。”店员低声说道。
她没说话,抬手出示了手腕上离殇成员专属序列号,店员微微一惊,道:“人都散了,你还坐在这里看什么?”
店员根本看不到他,只当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了。
“发发呆。”她淡淡说道,挥了挥手,店员也不敢多打扰,急急离开。
所有的大灯都关了,店员好心地为她在吧台上留了一盏烛灯,大门缓缓被关上,一室的寂静和昏暗。
他还是无动于衷,似乎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没有觉察到她的存在。
她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说说话。
只是,她还是不敢,她都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莫名地害怕他,甚至,看着他的时候,脸就红了。
曾经有人告诉过她,当一个女孩子看到一个男孩,脸会立马就红了,那说明这女孩子很喜欢很喜欢这个男孩子。
她想,她已经不是女孩子了,她都二十好几,奔三的人了呀,这么脸红,应该不是爱情吧。
她又坐了许久,一整夜无眠,换了好几个坐姿都坐不舒服,索性将双脚抬到了玻璃桌子上,她穿着一双黑色细高跟,缠在脚腕上的细带上镶着名贵的钻石,在昏暗的烛光下,反倒熠熠生辉,隐隐照出了她脚踝上一片红,像似纹身,又似胎记,灯光太暗了,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图形,只是那红,有些艳,有些妖,不是常见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