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带着宫女出现在轩王府大门的时候,楼宸如正窝在点着地龙的房间里看书。外面传来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了侍女的声音:“娘娘,太皇太后来了。”
手中的书一顿,太皇太后,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也是亲手杀了自己孩子的狠心母亲。
心中五味陈杂,那着的手,竟然在轻轻颤抖。她知道只要留在京城,势必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太皇太后,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眼中神色复杂,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书,打开了门,让侍女在前面带路,向大厅而去。
当看到那个满头白发的女人时,楼宸如怔在那里。大厅中,太皇太后带着满头装饰,穿着大方得体的宫装。
只是,以前得体的宫装,这会儿看起来,似乎有些空荡。那满头白发,那眼角像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皱纹,楼宸如被袖口遮住的手轻轻握了握拳,又慢慢松开。
那个楼宸如,如果看到这样的太皇太后,如果知道看着她喝下毒酒却面含微笑的女人是她的亲生母亲的时候,心中,又是怎样一番心思。
是爱而不能,还是恨得彻底!
看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从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苍老了十多岁的面容,看到她瘦弱苍白的面颊,看到她的满头白发,会不会觉得心中酸苦。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场狗血剧情,同父异母的兄妹成婚,亲生母亲看着亲生女儿喝下毒酒面含笑意,从小到大的毒打,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本来神色疲惫的太皇太后看到楼宸如走出来,慢慢站起身来,眼中已然含了泪,看着她,对身边的人道:“所有人都下去!”
楼宸如身边的侍女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楼宸如,楼宸如点点头,示意她退下,那个侍女才慢慢退了下去。
等到大厅中只剩下两人以后,太皇太后张了张嘴:“如如!”
心中忽然一痛,是那种血脉相连的痛,痛入骨髓。可惜啊,这一声如如,来得这么晚。如果没有她的穿越,这具身体早已经埋入了皇城外的那片宏伟皇陵地下,永世长眠。最后,化为泥土,散为尘埃。
即便她不是面前这个白发苍苍,满目愧疚的女人的亲生女儿,但是这具身体是,这具身体从来受过多少苦,被逼着喝下毒酒的痛,她却深深的更感受得到。
临死的时候,她说,记住一定要保住天朝!
是不是感受不到任何亲情,除了权力和地位还可以让她护住平阳郡主,她才会在临死的时候,对她说那样的话。
只是,楼宸如万万没有想到,所有的所有,都在那根系在她手腕的红绳之中。所谓的皇子早夭,所谓的江湖术士将红绳系在手腕上一辈子再也取不下来,不过是当年这个太皇太后的嫉恨和不甘。
“如如,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你喝下那酒以后,母后便再也不认得母后。”太皇太后一步步走向楼宸如,声音哽咽:“不知道为什么你离母后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
听着太皇太后的话,楼宸如一头雾水,心中对太皇太后的疙瘩还在,已经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恨她。
而现在,太皇太后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而这所有的一切,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自编自演的闹剧。
太皇太后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宽大的袖袍,从袖袍中拿出那一截原本应该是长在她左手手腕肉里的红绳地,然后,递到了她面前。
身体有些僵硬,楼宸如皱了下没,淡漠地看了太皇太后一眼,终究还是接过了那一截红绳。一截红绳,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跟了这个身体十多年,现在却是从别人的手中接过。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慢慢转身,步子竟然有些蹒跚:“你要的答案,就在……那红绳里面。”
这么一截短短的红绳,怎么会有她要的答案?太皇太后,又怎么会知道她要的是什么答案?
而当她将那根红绳细细解开,才发现,红绳是这么的特别,根本不是一根根细丝制成的,而是一方薄如蝉翼的丝巾。
红色的丝巾,黑色的自己,制成红绳的人一定有一双巧手。否则这样小小的一根红绳,黑色的字迹,怎么从表面看不出来半分?
丝巾上面的内容,看得楼宸如天雷滚滚,触目惊心。所有的所有,她拿着这方几乎一阵微风就能吹走的丝巾,忽然觉得有种手要被压断的感觉。
就连心脏,都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那样?
她苦苦想要找寻的真相,怎么能是那样?
司空明,天朝的一代天骄般的人物,为什么会是那样?她以为的楼宸如拼了性命所保护的平阳郡主,其中的原因,竟然那么可笑。
从头到尾,这个身体,只是一颗棋子,一颗陈彻底底的棋子。
多少人仰望这样的地位,一代帝王,一声轻轻的咳嗽,可以让多少人胆颤心惊。一个小小的情绪,可以左右多少人的生死。
她曾经坐在那个位置,知道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到了这个身体里,到了这个皇宫,她也没有想过,宫中会有多么干净。
只是,为什么一切,让她这样难以接受?
丝巾上的所有,不过一个故事,一段情事,一场几个人的爱恋。但是她们付出的代价,却大得可怕,大得让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原来,当年太皇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十六岁进宫直接被封为后,因为当时的皇帝天景帝与她是青梅竹马,而且还是表兄妹。两人从小感情甚好,婚后一个依旧是整日为着朝政忙绿的帝王,一个是在后宫中与一群嫔妃勾心斗角的皇后。
因为爱,所以恨。她恨他的博爱,恨他对她的三心二意。他是帝王,自古以来,帝王后宫三千美人,无可厚非。
她从小便接受那样的教育,知道将来会和很多女人共享一个丈夫,但是没有想到,即便是她再装作不在意,还是忍不住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