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书房方有德正在给李辰景自己打听的经过。
“今个一早,奴才就拿着姜先生昨天画的图,找了宫御局马司仪,按王爷的吩咐,说王妃看中了这样一款发簪,想请宫御局比照此图造一只,马司仪一口答应了下来。奴才又问,以前是不是做过跟这一模一样的发簪,马司仪想了半天,说没印象,也巧了,奴才跟马司仪说话时,吴作监在一旁站着,听到我们的对话,就将图拿过去看了看,他看了那图就说,他以前好像做过一件跟这一模一样的发簪,不过时间很长了,估计至少有二十余年了,奴才一听有门,就接过话道,不知哪位贵人竟跟咱家府上的王妃一样的眼光,让他再仔细瞅瞅,是不是有什么不同?他又仔细看了一遍,道,确实是一模一样。奴才就说,既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马作监怎么会如此肯定。马作监就说,若是一般的物件,他不一定记得那么清楚,可这簪子他记得清楚,实是因为这簪子是有来历的,说是二十多年前,那是先帝爷宠爱的怜贵人刚入宫那会儿,先帝曾命宫御局制造一个漂亮的簪子要赏人,当时就是他接的活,簪子制好交给先帝后,先帝就把那簪子赐给了怜贵人,怜贵人很喜欢,先帝很高兴,为此赏了做此簪的马作监一大笔银子,因为那是马作监到宫御局后得的最大的一笔赏赐,所以马作监记得特别清楚。”
“怜贵人?我怎么对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当初那怜贵人很得宠吗?”
“怜贵人初入宫时确实很得宠,可没两年,也不知因了什么事,触怒了先帝,被先帝打入了冷宫,在冷宫没待多久,因她住的宫殿着了火,人也就烧没了。”方有德自打打听说跟那一样的簪子是先帝赏给怜贵人的,就留心打听了怜贵人的事,好在马作监因替怜贵人打簪子得了赏,对簪贵人的事留了心,所以才知道的这么多,不然,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先帝的妃子的事还真不好打听。
“烧没了,就是没见着尸体了。”李辰景道。
方有德迟疑了下,“应是这个意思吧。”他也不确定,马作监这样讲的,他就这样给李辰景回了。
“知不知道那怜贵人是哪里人?”
“听马作监说,好像是临台一带的。”方有德道。
临台?李辰景将舆图找出,在图上找到了临台,又看了看瞳峪县所在的位置,一个东、一个西,两地相距至少五百余里呢。
李辰景让方有德再留心打听一下那怜贵人的事,方有德得令下去了。
李辰景一个人对着那舆图发呆。
先帝的被打入冷宫的且已经死了的宠妃跟沈星弦的死会有关系吗?明明不相关的人,如今却扯上了关系,这中间到此怎么牵扯到一块的呢。
李辰景一时理不清头绪,起身去了内院,正赶上文玉在吃午食。
“怎么也不等等我就自己吃了。”李辰景拿起筷子,责怪道。
这个害自己两顿都没好好吃上饭的罪魁祸首,竟还好意思让自己等他吃饭,文玉只自顾自的吃,根本不答理他。
“方有德还真有两下子,这才多长时间,那个发簪竟已查到出处了。”李辰景对文玉的不理不睬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见文玉仍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李辰景也顺势住了口,专心吃饭。
待肚子填饱,文玉两手脱腮,双目盯着李辰景瞧,直把李辰景盯得食不下咽,“怎么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在等你讲下文呢。”
李辰景此时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是停下筷子,拿过文玉手边的帕子擦了擦嘴,待紫滕唤了珍珠、玛瑙过来将吃过的碗盘端下,才接话道:“那簪子是皇祖父赏给他的一位宠妃,怜贵人的,后来怜贵人犯错,被打入冷宫,没多久一场大为将冷宫烧为灰烬,冷贵人也销声匿迹,簪子吗,自然是下落不明。”
“销声匿迹?那怜贵人没被火烧死吗?”文玉奇怪道,其实她最爱听这种带点玄幻色彩的故事了,这种故事往往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宫里的人都说怜贵人被火烧为了灰烬,可没见着尸体,谁又能保证她一定死了呢,至于那发簪的下落就有些说不清了。”李辰景道。
是呀,若是怜贵人死了,那发簪又是怎么流传出来的呢?
有没有可能怜贵人将发簪赏给了别的宫女呢?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是圣上御赐的东西,她可以留在首饰盒里,是不可能赏人的;会不会是被打入冷宫后,被其他人拿了去呢,这未必没有可能。
就算怜贵人还活着,那发簪最后的主人却不一定是她,若非要将她与沈星弦之死拉扯到一块,确实有些牵强。
“那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在文玉看来,好不容易有点线索,发簪的原主人却早死了二十多年,往下确也不好查了,这个线索也就断了,没有用处了!接下来若想再查些什么也无从查起了。
“首先,我怀疑当年的怜贵人没死,那活着的怜贵人去了哪里,她是怎么逃出去的,她的发簪怎么会流落到沈星弦手里。还有她当年为何入的冷宫,这一切目前都还是个谜,这些要想查证,只有找宫里的老人问了。恐怕就是宫里的老人也不一定说得清楚。”李辰景道,“若是怜贵人确实被那场大火烧死了,那皇祖父赏她的簪子又怎会流落到宫外,谁带出去的?这一切的谜团只能等找到进一步的线索才能揭晓答案了。”
“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竟也能扯上关系!”文玉叹道。
李晨景闻言笑了,将身子往文玉身边挪了挪:“这个不急,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已对方有德说了,让他多留意宫中的老人,伺机打探一下怜贵人当年的事,总会有蛛丝马迹的。只是因事怀涉及先帝的后宫,所以暂且秘密进行,先不惊动大理寺了,等有了眉目再凛了父皇,再定下一步如何行事吧。”
若真涉及先帝后宫的事,李辰景确实不好独断专行。
此事暂进没什么进展了,文玉也就不再继续关注,昨天累得厉害,刚吃了饭补充了能量,可身子还乏的厉害,真想再回床上睡会儿。文玉这样想着,确也这样行动了。却被李辰景一把拉住,“这刚吃完饭呢,又要去睡,小心积食。”
文玉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朝李辰景的胳膊拧去,可他皮糙肉厚,捏了两下,竟是捏不动,于上抬脚朝他小腿上踢去,脚却被李辰景一把抓住,顺势拽到怀里,“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看来真不能这么纵容你了。”李辰景本起脸来,脸上不带一丝笑意的样子还是很吓人的,别说下面的丫鬟婆子,就是他曾经的那些手下,看到都心惊胆颤的,文玉也不是没有畏惧,只是气恼占了上风,只对他的威胁不理,面色十分的委屈。
“睡了一上午还没歇过来,要不爷下午不出去了,陪你一起休息。”刚才还暴风骤雨,这会儿就风和日丽了,文玉再一次感叹李辰景变脸之快。
“不用,你陪着更睡不好。”谁知道他又会生出什么事来,还是自己躺那踏实。
“要不我给你揉揉腰,捏捏腿,松乏松乏。”李辰景继续讨好道。
“别!你要没事,还是一边歇着吧。”文玉赶忙摆手,就他那手劲,一把下去就似要把自己的骨头捏碎,自己是无福享受他的这种特殊服务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怎样才肯消气,好好跟我说话。”李辰景无奈地道,他最受不了文玉对自己这样爱理不理的样子,还不如跟自己大吵一架来得舒坦。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文玉眼珠子转了一下,道:“想要我原谅你也不难,隔壁不是有你的练功房吗,你去那里蹲足两个时辰的马步,咱们之前的账就一笔勾销,如何?”说完,还朝李辰景送去一个挑衅的目光。
蹲马步!这也太小儿科了,别说现在,就是自己初练武艺时,那时才六七岁的样子,马步一蹲六七个时辰都不带歇的。
“可以,我这就去做,你是亲自监督呢,还是派人看着。”李辰景说着,站起身来就要朝练功房去。
文玉本是故意这样说的,想为难他一下,没想到他竟当真要去做,当即有些后悔,自己这题出的是不是太简单了点,可仍跟了过去,就这样一个在那蹲马步,一个坐在一旁看着,拿着一本书,时不时瞅两眼,到太阳快落山时,两个时辰终于到了,李辰景站了起来,文玉赶忙上去给他擦汗,“这账可以勾了?”李辰景由着文玉给自己擦汗,笑问道。
“你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小女子当然也说话算话。累了一下午,赶快回屋歇歇。”文玉拉着李辰景往内室去,可见心里还是心疼他的。
小夫妻终是合好了,宏辉院上下都松了口气,他们真怕王爷被王妃折滕恼了,从此冷落了王妃,现在看来他们的担心多余了。
如此又风平浪静了几天。
眼见着进入腊月中旬,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过年节的事儿,那些茶会、花会的就少了。小姑娘们如范九娘之流又不管家,在家里多半是待不住的,这不凛了梁夫人一声,就又跑到恒王府来找文玉说话。
“现在谁不说文阿修不要脸,上赶着给永兴候世子做妾,还将永兴候世子夫人气病了,连已经出嫁的韩悠和狄颖娘听了,都不替她说好话呢。更别提已经对她有成见的于兰姐姐了。”范九娘一来,跟文玉谈的不是吃喝,就是各府的八卦,真真不像是学士府出来的大家闺秀。
“八娘的亲事定了?”文阿修现在已经威胁不到文玉了,并且沦为别人的妾室内,在文玉看来再没有比这更遭心的事了,也算得了报应,所以文玉也就不将她放在心上,转而问到范八娘的情况。
“定了,户部侍郎的嫡次子,我爹给亲自敲定的,我娘也觉得不错,八姐也没意见,听说人还不错,昨个儿换的庚帖,不过婚事要等到明年下半年。”
“你跟陈二公子的事进展如何了,你爹有没有松口?”
“还不那个样子,好在,我娘要是偶然提及,他反应没之前大了,昨天八姐的亲事定下后,他还对我娘说,往后要对我的亲事上上心才行,不然留成老姑娘怎么办?我才多大,十五不到呢,爹越来越看我不顺眼了。”
“胡说,舅舅那是关心你,怕你以后生活不好,听你的转述,我倒觉得舅舅比之前语气松缓了呢,再让伯母去说说,看舅舅还有其他要求没有,劝服他应该不难。”
“说得有道理,我也觉得爹再提到陈二公子时不似以前那样反感了。”范九娘歪头想了会道,不禁对以后的事充满了希望。
“就算舅舅心里答应了,口里也不会应得那么痛快的,定会让那陈二吃尽苦头!不过谁叫他想取人家的女儿呢,何该他受此罪呀。”文玉又吁道,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若他经不住舅舅的考验,或轻易放弃了你们的事,也不是值得托付之人,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范九娘听了觉得文玉说得有理,可又想到自己最终仍不能跟陈二在一起,总觉得会有遗憾。
两人在花厅说着话,下人来报,郑家五小姐来了。
“于兰姐姐怎么这时候来了。”范九娘起身,将已行至院门处的郑五娘迎了进来。
“难不成这王府只许你来,我却来不得吗?”郑五娘故意打趣范九道。
“我可没这样说,你不是正在学管家吗,家里同意你出来。”每年的年终是家里比较忙的时候,事情多而杂,也是家中小姐锻炼的好时机,那些到了婚嫁之龄的小姐一般都会被拘在家中学管家,比如范八娘就是因着这个理由一直捞不着出门的。
“我呀,当然是有正好找阿玉姐姐说才来的,哪像你,整日往这跑。”郑五娘边说,边快步往花厅走。
来迎她的范九娘在后面小跑才赶上她。
“阿玉姐姐,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郑五娘脚才踏进花厅半步,就朝着文玉道:“那个文阿修,这次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