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风清,最是相思无眠,皇子溪静静的站在窗前,望着密密的星云,孤月清冷,又是一阵惆怅。
林福之站在其身后已有一个时辰,皇子溪站在窗台前亦有一个时辰之久。
夜间秋风微凉,林福之再不忍皇上如此作践自己,便斗胆提醒道,“皇上,更深露重,明日还要早朝,不如先休息吧。”
皇子溪回过神,仔细看了看月色,月影西斜,已然至了深夜。
他转身,踱了几步,才道,“吩咐你的事如何了?”
“回皇上,老奴已经安排妥当了,亲自去了趟大牢,吩咐布置一番,一切和在飘羚院一样。也吩咐了狱卒,没有皇上的旨意不得他人探视,即便太后亦不行。食物也做了安排,每次吃食必用银针测试。”林福之一一回禀,他一点不敢怠慢,他知晓皇上如何重视这个“皇妹”。
皇子溪点了点头,脚步未走向寝室,竟又回了书桌。
林福之又提醒,“皇上,已经子时了,是不是……”
皇子溪未应声,他翻开了一个折子。那是南秦使节的秘折,上面说了南秦哲王想密见他。
皇子溪微微皱眉,南秦玄武帝病入膏肓,俩个儿子却皆不在身旁,竟皆来他承国凑热闹,委实可疑。
淳于曦来是为一思,这淳于哲来是为何事?
想到淳于曦,他的手就不由紧了紧,将折子捏得嗖嗖作响。淳于曦他的目的定在于一思,如今错擒十五,定还会有其他动作。淳于曦和淳于哲素来不合……淳于哲前来,难不成是为了淳于曦?
皇子溪轻轻勾起唇角,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也许这个淳于哲亦是可以利用一翻。
他淡淡道,“林福之,派人去趟驿站告诉南秦使节,朕,明日午时碧波潭画舫接见哲王。”顿了顿,又道,“准备銮驾,朕要出去一趟。”
林福之微愣,立马明白过来,他道,“皇上,大牢尚在北宫之地,已是子时……”
皇子溪充耳不闻,他依旧站了起来,直往门外迈去。每日见一思已成习惯,他时时刻刻皆离不开她。这半月来,每每夜夜深人静时,他得空便会去看她。即便前去时,她已然入睡,可他依旧会去,只要能看到她,只要看到她还在,他便安心,即便她的心不在了,他依旧安心。
皇子溪心内又一阵疼痛,一思,只要想到一思,他的心便不受控制的疼。
林福之轻轻叹气。只得心叹,造物弄人。
皇子溪到时,一思已然入睡。她就蜷缩在那里像只受困的小兽,紧紧的拥着自己做出自我防御的姿势。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睡姿的时候,那是皇叔受了重伤,她担心便求他带她去看皇叔。那日她做了很多祈福灯,一个字一个字在祈福灯上写上经文,他未能帮到忙,只能在旁静静的看着。她是倔强的,做事亦是认真的,他想即便他能帮忙她皆不会要他做什么。
忙活了一天,大约是累极了,在回宫的马车上她便睡着了,也是这样蜷缩着,双手紧紧的抱着胸,腿紧紧的缩在手肘下,那时她才十岁不到,小小的人儿那样蜷着像极了小虾米,可爱极了。
他看着她,看着看着便失了神,那时他是情窦初开的年岁,自制力极差,他便吻了她。只是轻轻的一点,却是让他永生难忘,大约在那时他便下定决心要留住这个吻的美好,以后要她成为自己的新娘。
后来,他便听闻如此睡姿的人,乃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他便心疼,她在宫里如同蝼蚁,随便一个人便能碾死她。安全感,大约对于她是奢望。
所以他要成为守护她的卫士,给她缺乏的安全感。而他亦做到了,她有时候也会依赖他,被她依赖的感觉原是那样的美妙,比受母后夸奖,出征打了胜仗还要美。
他喜欢她依赖她,他喜欢她看着他那热热的眼眸,那样黑的眸子里仿佛只有他。
他失神含笑,原来他们是那样快乐的,原来她待他是那般亲密无间的。可如今……
他一痛,缓了缓神,才听闻林福之轻声轻气的在吩咐狱卒开门。
皇子溪摆了摆手阻止。
一思睡眠很浅,牢门有铁链,开门时声音极大,他不忍吵醒她,他更不愿看到她眼中的冷漠。
林福之领命,便作势命狱卒与他一并退去。
皇子溪眼中忧郁,隔着木栏又一瞬不瞬的看着一思。
她依旧蜷缩着,身子似有一些发抖,他手紧了紧,想走近些,才发现隔着栏,他又忧虑,更加仔细的看她。
她额上有密密的细汗,口中似在喃喃自语。
他一愣,忽的恐慌起来,他是怕听到那两个字,“贺修”。他不知道贺修是谁,可一思梦里一直有他,每每去看她,她皆会喊这个名字。
那夜她才入宫,他亦是去看她,她也睡了,额上细细有汗,他为她拭去汗水,盯着她又忍不住吻她,那时她回应他,他兴奋异常,幸福得仿佛心中皆开满了花,可她却扑了他一碰冷水,将他只有一瞬的美梦破碎。她叫他,“贺修”。
他手脚僵硬,便失神的走了开去。
“贺修。”
他一怔,一阵苦笑。她的梦里只有贺修,他在她的梦里皆没有一席之地,没有……
皇子溪身子又僵硬了起来。他紧握着拳头,终究闭上了眼,走了出去。
林福之见他这般快出来显然有些愣。
他未说话,直接上了銮驾。坐稳了,他才对林福之说,“她身子弱,吩咐御膳房顿些乌骨鸡汤给她补补身子。”
林福之领命,看着銮驾而去,又一声轻叹,“造物弄人。”
……分……割……线……
碧波潭水中画舫。
琴声悠扬,美酒飘香,一席人在画舫内有说有笑,大谈风月。
淳于哲浪荡大笑,饮了一杯酒自道,“好酒,好酒。承国不仅水好,山好,人好,连这酒也好的狠。哈哈……”
皇子溪面色淡淡,勾起唇角添上一丝笑,调笑道,“怎么哲王爷原是为我承国而来,如此喜欢不如留在承国。”
淳于哲哈哈一笑,他知晓但凡再冷静的人遇到他皆也会抓狂。他就是要试探皇子溪态度,对他的态度,对淳于曦的态度。
如此看来,皇子溪相当重视淳于曦。那便是好办事了。
他举起酒杯,又抿了一口,才邪气一笑道,“承国这肉虽美味,却不是谁人都能吃得动,谁人都能咽得下的,只有像皇上这般英勇有谋之人才能得之。我等,只适合属于自己的地方。”
皇子溪眼波凌厉,亦举起杯子轻抿一口,眼波一直在淳于哲身上打转。
他心里明白,这个淳于哲看着放荡不羁,其实是极有谋略的一人。他的话已然表明态度,他是为南秦江山而来,现在淳于曦在此地,玄远帝病入膏肓,一般人定会在玄远帝身旁,以便夺得帝位。可他却不在京都在他承国,那定是为以绝后患而来,他是想要借用他来除掉淳于曦。
皇子溪淡淡而笑,明知故问道,“哦?那哲王爷密见朕所为何事?不是真来看看承国山水的吧?还是亦为凤凰?”
淳于哲闻之轻轻挑眉,笑道,“得凤凰者得天下,却亦有可能失天下,南秦小国焉能敌得过泱泱大国?做人最要紧的是自知之明。”他喝了口酒,顿了顿说,“不瞒皇上,此次前来是为皇上与本王的同一敌人,淳于曦。”
皇子溪依旧淡淡,挂上一丝笑,问道,“哦?那王爷打算如何做呢?”
淳于哲眼波犀利,眼角闪过一丝邪恶冷道,“本王要淳于曦永远留在承国。”
皇子溪轻轻挑眉,随意喝了一杯酒,问道,“倘若事成,我承国又能得到什么呢?”
淳于哲轻动嘴角,盯着皇子溪看了一眼。很明显,皇子溪想要盈利双手,既得除劲敌又收好处,所以才容忍他适才胡乱风花雪月。他暗暗鄙视,看了看一旁在座的白面书生。
书生面色微白,显然有一些病态,他长得极其俊秀,云淡清风的样子彷如清夜幽月。
那书生轻咳了俩下,淡淡含笑道,“传闻皇上得了凤凰,而据在下所知,凤凰转世乃是淳于曦之爱妻,秦云落,亦是前太子妃蓝一思。淳于曦的个性在下了解,他是不爱,一旦爱了,便不顾一切,即便天涯海角他皆不会放弃,而此人谋略武艺皆是一等一的,倘若给他一万兵马,他极有可能造出十万兵马的气势,南秦小国亦可变成大国。”
皇子溪轻笑,才留意起这个白面书生来。
月牙白的衣裳着在他身上更显其清雅气质,衬得人越加仙风道骨。面色苍白神情却极其的笃定自若,比秦葬还能藏事三分。
谈吐亦是字字句句严谨,虽语气不重,却是似利剑般犀利。
此人亦是不简单的人物。
他笑,举杯说道,“这位仁兄好才情,不知是何方高人?”
淳于哲哈哈大笑,自豪道,“此乃本王新招来的军师,亦是和淳于曦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书生轻轻一笑,甚是苦涩,道,“在下不才,乃南秦人士,贺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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