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光明而神圣。可当夜晚来临时,它也要褪下光环,隐居起来。然而,这隐居却是暂时的,因为很快,它还会露出头角,给予大地新一天的希望。
可躲藏起来的人,却是不愿被找到,要如何才能寻得他的踪迹呢?
炙焰看着薛臻,略带着失望。
盟主府的老段,就是那个在朽木崖与炙焰过招的人,也是那个十七年前将中了迷药的楚言拖住的男人。对于这个男人,炙焰很好奇。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不留在皇帝身边,却来到了武林。而且,成为了武林盟主信任的奴仆。
当然,他也对他知道的好奇,也许那个老段也是参与了陷害楚言计划的一员,或许会因此得到更多内情。
然而,当时炙焰因为朱依翊的事搞得心法意乱,没有心思顾及那个老段,便托左使薛臻派人看着他,日后再作打算。
可是,叫人想不到的是,就在十几天前,老段突然失踪了。
与盟主府无关,因为盟主也在焦急地寻找着他的得力助手。那么,这个老段是自己跑了。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跑?
十几天前,炙焰托徐多多捎信回到魔教总部,正式对武林宣布魔王活着的消息。为了,是要武林投鼠忌器,也好少些大话,省得与魔教之间的纷争。而老段也恰恰是在同一时间跑掉了。不难推出,他是害怕炙焰,因为那日在朽木崖他已经知道炙焰便是楚言。
那么他跑,是怕他去找他报仇。可为什么要瞒着梵敖,连辞行都没有?
害怕梵敖知道他曾是朝廷之人吗?可朝廷与武林并无过节,他害怕什么?
思及此,炙焰冷笑一笑。
不错,那个老段,一定知道什么,不仅仅跟楚言有关,还一定跟梵敖或是武林有关!
薛臻看着炙焰,先是疑惑,再是领悟,最后变成了得意的笑。他知道,教主一定是想到什么好的计划,所以才会如此笑。
不敢出声打断炙焰,薛臻只是默默地站着。直到炙焰回过了神,笑盈盈地对薛臻说道:“左使,找寻老段的事就交给你了。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是,属下遵命。“
这时,炙焰才稍微放松些。旅途的颠簸加上回来后整整一个下午的商谈,他真得很累。此时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的薛臻问道:“金姑,你去看她了没有?”
薛臻摇摇头,说道:“未得教主命令,属下自然是不敢踏进密牢一步的。”
炙焰微微一愣,随即摇摇头,笑着说道:“薛大哥,你还真是死脑筋,耿直得可以呀。”
薛臻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炙焰便说道:“去看看她吧,这是她唯一的愿望。”
“是,属下遵命。”
薛臻走了,炙焰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那背影完全消失。随后他自嘲一笑,微微地摇头。
黄山并无斑斓,即使如此,那又怎样?就算天下人都巴不得魔王死去,左使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一边。
他们是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兄弟,这样的兄弟,不会出卖他……
因为炙焰与朱依翊的离开,金姑在密牢中多关了大半年的时间,她也因此活到了现在。
常年禁闭,她也变了很大的模样。骨瘦如柴,眼窝塌陷。被铁环锁住了双手,靠在贴墙边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朱依翊要来这里,李自成只是略微劝阻一下,随后便顺了她的意思,亲自将她带过来。朱依翊叫他们退下,李自成便乖乖退下了。
于是朱依翊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厚重的铁门,进入密牢中。而原本悲愤的她,在见到金姑现在的模样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因她的凄惨而感伤。
金姑没有抬头,所以朱依翊唤她时,她那如雕像般僵硬的身子终于有了一些生气,微微颤抖着,金姑抬起了头。
“你,没死?”
“是,我不但没死,毒性也全部解除,而且我,平安生下了孩子。”
金姑呆滞地看着她,似乎还在消化她说得话。突然,她开始笑。瘦弱的身子发出来的悲鸣般的笑声,叫朱依翊浑身不自在。
终于,她笑够了,猛然低下头,一双眼睛犹如秃鹰般紧盯着朱依翊。一字一句问了这样的话。
“朱依翊,你生的孩子,真得是教主的吗?不会是慕容傲雪的吧?亦或者,是薛臻的?”
朱依翊一愣。“你说什么?”
“你的那些恶破事儿,我是很清楚的。这里又没有别人,你跟我装什么?”
朱依翊绷着脸说道:“金姑,我与右使清清白白。至于左使,我们之间更是没有瓜葛。”
金姑马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说道:“朱朱依翊,我真是佩服你,你装得可真好呀。”
“我并没有装,我说得是事实。”
“狗屁事实!”
金姑猛地站起来,却又踉跄着倒下。可她又抬起头,用四肢爬向朱依翊,因为铁链子的缘故,又被惯性拽了回去。于是她挥动着双手,带着铁链子“哗啦哗啦”地作响,同时,整个人都像是疯了一般的,激烈抽出。
“朱依翊,你这个贱人,竟然还振振有词。那天我都看到了,薛臻趁着教主闭关的时候,偷偷潜入到地牢中与你幽会,知道天快亮了才衣衫不整的出来。你竟然还在狡辩,真是可恶至极!.”
朱依翊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金姑,她疯了,可她说得话却不像是编的。况且在这无人的地方,她编来又有何用?
那么是真得了?自己被关在地牢中的时候,薛臻去看过她,而且呆到天亮。可为什么她自己不知道?难道是趁着她昏迷的时候去的?
看着依旧在咆哮抓狂的金姑,朱依翊只是微微皱眉,同时轻声问道:“金姑,你是不是喜欢左使?”
很轻微的话语,却叫金姑像是触了电一般,瞬间停止了疯狂。她含着眼泪,却是将眼睛睁得老大看着朱依翊。随后,眼泪便滑落,一颗一颗落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
“我是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他喜欢贱人,我不是贱人,你才是。”喃喃地说,却说得痛彻心扉。
朱依翊抿着嘴,一双柳眉却是皱得更紧了。原来金姑喜欢左使,那日慕容傲雪的话并非是戏言。那么,她也是因为误会了左使与自己的关系,才会痛下杀手的吗?
如果,炙焰背着她与别的女人偷情被她看到,她会怎么做?
“金姑,我此生只喜欢一人,我的身子也只有他才能得到。那个人,就是炙焰。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和左使之间,清清白白。”
说完这话,朱依翊就走了。回到院子中,李自成也给她送来了伺候的丫鬟。她们服侍她洗了澡后,她便叫她们休息去了。
一个人坐在房间中,看着那孤寂的长椅,和对面默默无声的神刀,朱依翊却陷入到了混沌迷茫的世界中。
左使为什么会去地牢,趁着炙焰不在时,偷偷去地牢见昏迷不醒的自己呢?难道,是担心她?
朱依翊细细地想着,确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在地牢中生病,会莫名其妙的好起来;送来的东西吃得多了,第二顿便会是相同口味的,等等。这么想来,的确是有一个人在暗中默默关心她,而那个人,应该就是左使。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关心她?不像右使堂堂正正地示爱,却是偷偷摸摸的关怀。究竟,是因为什么?
于是深埋在心中,往日的疑惑也涌了出来,书房外雨天的不舍与无奈,黄山。”
朱依翊也爬起来,朝着他拍了一下说道:“这次可是你提起来的,跟我无关。不过你不要岔开话题,究竟你肯不肯答应我放了金姑?”
炙焰伸手摸着她娇嫩的肌肤,温柔地说道;“只是怕她再次伤害你。”
朱依翊摇了摇头,抱着炙焰的脖子依偎在他的怀中,喃喃说道:“现在没有人能伤害我,因为我有你,你会保护我。”
炙焰笑了一下,摸着她的长发说道:“生过孩子后,就变得很聪明了。给我戴了这么一顶高帽,我哪里还能不答应?只是放了她可以,却要她真心承认自己错了。而且会严令她的活动范围,不准她与你接触丝毫,否则,我会马上杀了她。”
这也许是魔王最大的让步了,于是朱依翊点了头。只是,那金姑会肯认错吗?
这样,李自成来到密牢,将教主的意思传达了一遍,随后他对金姑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是夫人苦苦哀求教主,才给你换来的生机。你心中不感谢她也就罢了,只是这个错却是要认的,毕竟你也是真得做错了。快认了吧,我也好带你离开。”
金姑眨着眼睛看着李自成,突然问道:“我是要杀了她的,她为什么要替我求情?”
李自成说道:“如果世事都按常理发展,这世界也就没了很多趣味。夫人她是怎样的人,不是我们属下可以评判的,可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执掌司,难道真得不看不出来吗?不外乎不忍,尽管你想杀她。所以你什么也不要说了,赶紧认错,也算是对夫人一番苦心的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