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说了后面的话,炙焰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毕竟在皇宫里几天,也多多少少听闻了皇帝对宸妃的感觉。看样子他是真得陷进去了,大名鼎鼎的皇太极,也会因为儿女之情黯然伤神。满清很多的武将对此都有看法。
可,自己不是也一样吗?对于朱依翊可以豁出去一切的莫名其妙,在那些不懂得爱情之人眼中,不就是愚蠢的吗?
心中有了共鸣,对他多少有些好感。于是炙焰临走之前这样说道:“重情之人,必是多愁善感。可是陛下这病,最忌讳的也是一个愁字。太过于悲伤愁苦,会加重您的病情,甚至会达到致命的效果。所以陛下切记,一定不能愁,不能悲。”
皇太极突然的放行,使得炙焰也放弃了调查雪夜之事,毕竟就要离开,调查也就显得毫无必要。他们要赶紧去皇城,赶紧找司徒谦南看病。
朱依翊与后宫众妃道别,尤其对庄妃不舍。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况且她们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马车驶离盛京,在南门口,有一队人拦住了他们,说是有位贵人要给他们送行,请他们到一侧叙叙。
炙焰便看向那一侧,果然见到一得太隐晦了,他又怎么可能听得明白呢?
不愿意去皇城,不是因为她真得害怕失望,而是因为那里是她的家,那里有她的娘。虽然不再去纠结他与母亲的关系,可是,她的心中还是很怕,害怕炙焰真得还爱着母亲,害怕到了皇城会促发那份感情死灰复燃。
如果现在她失去了他,便是怎样也无法接受的了。
炙焰见朱依翊久久不吱声,于是看了她一眼。见到她神色凝重,便伸出手指点了她的头。朱依翊抬起头看着他,他微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才得来了爱情,老天爷又怎么忍心拆散我们?”
朱依翊点点头,便重新依靠在他身边。
是呀,怎么能忍心拆散我们呢?
想到这里,朱依翊突然感是昏厥,眼前的景物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而身上也顿时没有了力气。因为依靠着炙焰,所以并没有动,她只是闭着眼睛,很快地,就恢复如初了。
树木再次清晰的出现,她颦眉,却始终没有说一个字。只是会晕厥,会无力,却没有其他的感觉。这古怪的毒,再一次出现了变化。是不是也预示着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重新闭上双眼,一行晶莹的泪珠流了下来。老天不会忍心拆散他们的,无论是以何种方式。朱依翊这样想着,而她,也只能这样想……
到了皇城外,炙焰和朱依翊都变了一下装束,毕竟这里是他们曾经的地方,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还是很不保准的。于是包了头巾,抬上草帽,点了麻子,粘了胡子,粗布衣裤,麻绳腰带,皇城门外排队进城的人群中就出现了一对乡下来的普通夫妻。
很快进了门,他们便住进一家小客栈中。住在这里的都是穷人,所以很是简陋。可这对经历过风雨的人来说,并不是问题。
炙焰出去打听司徒谦南的消息,朱依翊便抚摸着肚子,跟与他们一同住进来的中年妇女说话。她们的男人都出去了,而她们的肚子也都是挺着,使得那宽大的布衣绕过了她们丰盈的高耸之后,再次悬高起来。两个女人也因此更加亲近。
“你五个月了吧?”女人问。朱依翊点头,于是女人笑着说道:“我快要生了。哎,我们穷人家的女人,就是挺着个肚子,也得跟男人出来奔走,不然,哪里有钱抚养这些个孩子?你这是第几个?”
“第一个。”
“哎呀,那你可得注意呀,告诉你男人别累着你,不然留下什么病根就麻烦了。”
朱依翊笑着点点头:“你这又是第几个?”
“这是老七,希望是个小子。”女人摸着肚子,笑着说道:“想当初我怀我们家老大的时候,那叫一个能吃了,吃得我男人都叫唤了。后来给他生了个小子,瞧他乐得,说是吃了那些东西特都不心疼了……”
女人说这些的时候,笑得很灿烂。朱依翊看着她,不禁也欣慰起来。虽然贫穷,却恩爱,他们之间用独特的方式表达着彼此的爱意。这对夫妻,真得很幸福。
门外传来男人粗狂的叫声,女人便离开了朱依翊的屋子。随后,朱依翊看着破旧木桌上的油灯,不由得抓了抓衣服。打扮得寒酸,却因此冷了。屋子里面的炭火盆也不暖和,朱依翊开始发抖。
也许,站起来动一动会好些吧。
她这样想着,同时也站了起来。只是刚刚站起来,便又开始晕厥,她赶紧抓住床架子,将头抵在上面。而炙焰,也恰巧这个时候回来了。
“依翊!”
他大吃一惊,飞过去抱住她,将她稳稳放到床上,便赶紧给她诊脉。脉象依旧凌乱,但只是毒性唆使,并没有诊出额外的不妥。
朱依翊这个时候再次清醒,她坐起来,炙焰便坐到她的身后,叫她靠着自己。“依翊,怎么样,有没有感到不舒服?”
朱依翊摇摇头:“并没有不适。缓缓就行了,你不要担心。”
炙焰便皱起眉头:“怎么,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
朱依翊一愣,随即点头,炙焰便又坐到她的对面,扶着她的肩膀问道:“为什么不”
朱依翊摇了摇头,便又爬到他的怀里。“说了,也只不过徒增你的烦恼罢了。”
的确,如今他无能为力,说了又有什么用?炙焰紧紧地抱着她,微微叹息。
“我一定会找到司徒谦南,我向你保证。”
第二日,炙焰早早起床,看着朱依翊吃了早饭,这才出了门。打探司徒谦南并不容易,皇城太大,而且,也不一定真得在。这样又过去了两日,终于是黄天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司徒谦南。
原来那家伙因为旅途耽搁,刚刚来到皇城,而炙焰他们,比他早到了四日呢。见到司徒谦南,二话不说将他按住,拖到了巷子中。司徒谦南也是大惊,心想着这光天化日之下,在皇城中便有人打劫?可问题是,自己也是个穷光蛋,这贼怕是要失望了。
可,那人并没有什么行动,只是直直地打量着他,叫后者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你,你想怎么样?”司徒谦南这样问他,那人便笑了一下。
“我把你吓到了?对不起呀。只是,突然觉得你老了,与我记忆中的那个十七岁少年相差太多,所以震惊罢了。司徒大哥,二十六年不见,你可过得还好?”
司徒谦南愣住了,他开始打量那人,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的一名乡下人。只是,叫他司徒大哥,又提到二十七年不见,那不就是楚言了吗?
然而,楚言死了,他是听说的,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出现呢?想着,仔细看了他的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双眼睛,太漂亮了,除了楚言,还有谁会长了这样的眼睛?
“楚言?”
“是,是我。”
“可你,怎么会,怎么会?”
“司徒大哥,说来话长了,这些事有机会我们日后再说。我的妻子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我是特意带着她来找你医治的,还望你一定要看上一看。”
司徒谦南痛快点头,是因为他很震惊。妻子?中毒?找他?究竟楚言发生了什么,怎会会冒出这些的事情来?而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皇城中的呢?
继续住在小客栈中确实不妥,于是炙焰在城西边租了一个院子,安置司徒谦南住下,便又接了朱依翊,一同搬进去。
司徒谦南看着对面坐着的两口子,这才明白,他们是乔装的。
“说是中毒了,可是看了脸色却很正常。”
“是,可毒性却很猛烈,要靠我给她输入真气维持才行。”炙焰将朱依翊所中之毒的配方以及中毒后的病情变化详细说了一遍,司徒谦南随后给她诊了脉。
收回手,他捋着大胡子,叹道:“果然是奇毒,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难怪连你都医治不了。我得想想,你们容我想一想。”
司徒谦南说罢,便揉着脑袋跳上了床,平躺着,像是僵尸一样。朱依翊惊讶地看着他怪异的举动,便又看向炙焰,后者摇摇头,拉着她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间中去。
“这个司徒谦南真是古怪呀。”朱依翊感慨,炙焰也点头表示同意。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很儒雅很高贵的印象,不想这些年来,竟然就变成这样了。不过,说不定就是这份古怪才能治好你的毒,因为你所中的毒,也同样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