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冷着脸径直说:“如今,大局已定,不用再牺牲无辜的人了。我萧离谁都不欠,却唯独欠了她,所以,恳请皇兄放了她。”
“放了她?”萧邪眯眼,顿了顿又道:“你还是回去问问永乐吧,只要她没意见,随便你!”
萧邪知道萧永乐一直想杀了顾子依,为死去的影煞国士兵报仇。
萧离一听,也知道他在让步,毕竟身为影煞国太子,置几十万士兵兄弟的性命于不顾,反而放了她,着实不容易。他如此做,也算是给了他退路了。
“谢谢皇兄!”
“别谢的那么早,我说过了,若永乐同意,方可以放人。”萧邪有些口是心非。
闻言,萧离难得冷颜上有丝微笑。
见顾子依此刻跟失了魂似的,完全没有声响,就跟个人偶娃娃似的,萧离心里难免心疼,忙抱起她往另一辆马车走去。
待萧离上了马,萧邪这才收回在萧离身上的目光。
要想从他皇妹手上救出顾子依,他这个皇弟得多费心才心!永乐虽心善,但是却嫉恶如仇,而顾子依毒杀之事就触犯了她的底线。
既然他都说交个永乐全权做主了,那顾子依的事情,他也不想管了,只是那个冯宝宝,竟然逃了?着实令他气愤不已!
想到这,萧邪这才低声对着旁边的夜枫道:“你先快马加鞭回去,告诉夜莺,他的主子找到了,如果他还是犟着不吃饭,那就直接叫侍卫给他喂进去,本王可不想小景醒来看到他的得意属下因为不吃饭饿死的。”
闻言,夜枫想笑却不敢笑,只是嘴角抽了抽。
那个夜莺也是,每一次赶到的时候,主子就在前一秒出事了。这次失踪,着实让他愧疚不已,对于吃货来说,禁食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而夜莺就是那么多天不吃饭来惩罚自己,很奇怪,这人竟然那么多天就虚弱一点,也没见死掉。果然,武功高内力好就是比平常人要多一点优势。
见夜枫准备上马,萧邪又交代道:“还有,你派人去查冯宝宝的下落,记住,要暗查。如果让本王知道你伤了她的话,小心回来本王打断你的腿。”
“……”夜枫满脸黑线,他这个主子还真是偏心啊,当一认清冯宝宝的重要性,就连她一丝伤害都不愿意看到。那当日他信誓旦旦的通缉景世子的时候也不怕被别人误伤了?
果然是,兄弟不如妻!
但是他是下属,只能服从,于是恭敬的点头,就骑马朝煞都城而去。
见人走了,萧邪这才上了马,手一挥,随行的千军万马就这样跟着他走了。
其实这些千军万马是他放在煞都城外扎寨的,只是刚好今日要过来擒拿她们,就顺便带过来了。幸亏那扎寨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一到那地方,萧邪就命令随行将领继续呆在那里待命,他自己这才带着一队人马和两辆马车回了煞都城,回到紫荆王府时已经天黑了。
萧离一进煞都城就将顾子依安排到了他自己住得宫殿旁的偏殿内,待宫女来报,说轩辕景然已经醒了,他这才急冲冲的赶往萧邪住得宫殿。
本来他打算把轩辕景然安排到他宫殿的,但是萧邪说他那儿挺冷清的,遂将轩辕景然带了过去。
而轩辕景然之所以没死,是因为当时萧邪并不是打算要他得命,而是将直冲到他头部的多种阳气给逼出来,让痴傻之症得以解除。
他是神医,但是因为体内有情毒,不能动用内力。但是萧邪不一样,他无毒无病,自然可以轻易逼出他体内的阳气。
而那吐的血,就是阳气在体内淤积多了的淤血,现在被逼出来了,自然就好了。
一进萧邪的宫殿,就发现轩辕景然,萧邪,萧永乐三人坐在桌子前聊天说笑,旁边的宫人都被打发下去了。
轩辕景然一见萧离来了,忙对着他笑道:“我才刚醒,你就来了,脚步够快的啊。”
“二皇兄这是在担心你。”萧永乐笑着插话。
萧离只是淡笑,随即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见他这个面瘫脸,轩辕景然都见多了,丝毫不以为意。只是他才刚性,才刚刚跟萧邪他们寒暄了几句,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大量了一下这个宫殿,心里顿时纳闷,便问道:“诶,这个地方不是夜的寝宫么?莫不是你们破了帝都城?”
他说的夜,自然是指独孤夜了!
“嗯,帝都城是破了,不过得多亏了你那娘亲,让我们损失了三十多万人马。”萧永乐没好气的回道。
“怎么回事?关顾子依什么事?”轩辕景然有些不解。
“你当日昏迷,自然是不知道的。就是当日我们攻城的时候,顾子依不知道哪里弄来二皇兄的修罗散,利用风之势,让我们的士兵中毒,尸横遍野,最后还是二皇兄急中生智,利用火攻,才解了影煞国之危。不过,天灭凤天国,不到半个时辰,便刮逆风,药粉全都被吹回帝都城了,才得以破城的。”萧永乐解释的时候,口气里还是对顾子依浓浓的恨意。
轩辕景然低眉思忖,“原来是这样!”
“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却加快了我们夺城的速度!”一旁的萧邪中肯的说了句。
而萧离只是看着萧永乐直皱眉,她已经对顾子依恨之入骨了,他该如何是好?
沉默了半响,就又见轩辕景然开口:“独孤夜呢?你们不是答应过我不伤害他么?人呢?在哪里?”
闻言,三人皆是一愣,不知道改怎么回答。
在攻城之前,他们的确是答应了轩辕景然这个条件,也自知在凤天国内,真正对他好的也只有独孤夜,但是,却不料她想跟他同归于尽,为此萧离才手刃了她。
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点,那就是轩辕景然对独孤夜有情,但是却不知道独孤夜是女的,所以,关于对独孤夜是女的事情还是先瞒着,毕竟这件事只有他们三个知道。
而独孤夜死了,是全国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只要轩辕景然走出去,随便拉一个人问,都能知道。
所以他们不得不告诉他——独孤夜死的事实!
问题是,独孤夜死后埋葬不到三天,就被人挖了坟,尸体也不见了,要不是萧离在埋之前确定人已经死了,他还以为真的是独孤夜自己爬出来的。
但念在独孤夜对轩辕景然有恩的份上,在萧邪的指示之下,他还是给独孤夜修了新坟。
“你们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我问你们独孤夜呢?”轩辕景然见他们一直不说话,心里急了,忍不住催促道。
萧邪扫视了他萧离和萧永乐一眼,见他们两个都不愿意开口,他这才清了嗓子,道:“是这样的,小景,独孤夜死了!”
“呵呵,你骗我!呵呵,永乐,你告诉我,是不是萧邪在骗我?”轩辕景然根本不相信,只是笑着摇头,还拉扯这萧永乐的衣袖,希望她给他一个否定的回答。
萧永乐闭上眼,低声道:“皇兄没有骗你,独孤夜是死了!我现在就是寡妇了!”
她知道独孤夜是女的,而且她本来就不喜欢独孤夜,所以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看轩辕景然那个样子,她替他感到难过。
这十几年来,他在凤天国的日子里,就只有独孤夜对他好,真真的是苦了他了。
“噗!”
听到萧永乐的话,轩辕景然猛的吐出一口血来,急的萧永乐连忙站起身扶住他。
萧邪一见这个情况,连忙点了他胸前几处大穴。
“二皇兄,你快来看看啊,小景这是怎么了?淤血不是已经去掉了么?怎么又突然吐了?”萧永乐一见萧离走了过来,忙拉扯着他给轩辕景然瞧病。
萧离想给他搭脉,但是轩辕景然却甩开了他的手,只见他朝萧邪凄然的吼道:“你不是答应我好好的吗?城破放他一命!可你却告诉我他死了?哈哈,他竟然死了!”
满腔悲愤,尽在眼底,此刻的轩辕景然,是痛在心里!
他,轩辕景然,谁都不欠,唯独欠了独孤夜十几年!
“小景,不关皇兄的事。是你当时昏迷,独孤夜想要跟你同归于尽,才死的。”
萧永乐省略了是萧离杀了独孤夜这件事不提,只是大略的解释了一下,如果告诉他,是萧离杀的,那他肯定会恨死他的。
轩辕景然的身子僵了僵,呵呵,原来罪魁祸首是他自己,呵呵,原来独孤夜是被他给杀了!
他嘴角凄然的笑,让在场的三个人心惊。
这样的轩辕景然他们没有见过,只是,为什么是对独孤夜?若日后他知道了独孤夜是女人,而他却辜负了她十几年,是不是更加痛不欲生?
为此,三人皆一致的打算将独孤夜是女人这个秘密埋在心里,永远不告诉他。
“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她心高气傲,根本就接受不了凤天国被灭的事实。”萧邪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只希望这些话能让他好受些。
轩辕景然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一声不吭的站起身来,好半响,才缓缓的问道:“他埋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你的身体现在不适宜行走!”一直没有吭声的萧离淡淡的指出事实。
看到轩辕景然这样难过,他心里又觉得欠他更多了。
轩辕景然没有回话,低声问:“告诉我,他埋在哪里?”
“小景,你还是先休息吧!”萧永乐也劝道。
“告诉我,他埋在哪里?”这次声音更低,低得都可以听出明显含着哭腔。
“小景,你……”
萧邪也想劝说,但是却被轩辕景然突然的哭吼声给打断了。
“告诉我,他埋在哪里?”
一掌击在桌子上,桌子立刻成了两半倒塌下来,发出一声巨响,那声巨响,也预示这轩辕景然内心有什么也跟着塌了下来,没了踪影。
轩辕景然在哭,那晶莹剔透的珠子就这么顺着脸划了下来,那嘴角还挂着笑,凄楚不已却又惹人心疼。
这温润如玉的如羽化飞仙的人物竟然哭了?
萧离震惊的看着他,以前他演戏的时候更凄惨哭得次数也多,但是却不如这次,真真的是真心实意,痛彻心扉。
可见轩辕景然对独孤夜用情至深!可怜他还一直当她是兄弟!想到这,萧离更加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了。
于是,低声开口道:“他在贝玉坡,你且去看看就是了!”
一听“贝玉坡”三个字,轩辕景然就甩开了众人离开了。本想就这样直接去的,但是想起独孤夜生来嗜酒爱红,遂扯了一块红布,带了两坛酒过去。
而在宫殿中的三人见他人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不由的开始叹气。只见萧邪对着屋顶上的人道:“夜莺,你主子跑出去了,还不跟着?”
夜莺一听,心里那个恼啊,为什么他反应总是慢半拍啊?苦着脸,对着下面的几个人行了礼就追轩辕景然而去了。
“小景这样不会出什么事吧?”萧永乐忍不住担忧起来。
“没什么大事,就是虚弱了些。皇兄已经派夜莺去看着了,你就安心好了。”萧离倒是不担心轩辕景然出事,他是担心轩辕景然一直沉浸在独孤夜的死中,不肯出来。
“那就好。”萧永乐心里这才放心些。随即想到轩辕景然的身份问题,遂转过头,问萧邪道:“皇兄,那小景身份?”
“不急!”
萧邪低声道,轩辕景然刚才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忘记这些日子痴傻的事情,也说冯宝宝去了离叶城,会在天元国与顾子依会和,那他就只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而这个,得靠轩辕景然帮忙才行,所以,他暂时不能带他回影煞国恢复世子之位。
“可父皇很想见到小景。”萧永乐指出事实。
“这个不打紧,等小景替我办完事,我便带他回去!”
这边,萧邪的一句话已经定了轩辕景然即将的旅程,而那边轩辕景然已经赶到贝玉坡了。
贝玉坡不远,其实就在皇城的最东边。
当轩辕景然看着那个墓碑上赫赫写着独孤夜三个字的时候,他就彻底的死心了。
原来,那个人,不是他亲手所杀却因为他而死?
他还记得,这十几年来,只有一个叫做独孤夜的人肯彻夜跟他畅饮谈欢,也只有一个叫做独孤夜的人几次三番的抗旨,为的就是护他周全,现在也只有一个叫做独孤夜的人肯心甘情愿的陪他去死。
有友如此,他轩辕景然死而无憾!
拿起一坛酒,解了封,洒在坟前……
那酒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淡淡的,有点苦,有点涩!
“夜,来世换我先死!”
轩辕景然拎起另一坛酒,朝那墓碑举了举,他仿佛看到了那夜,他跟他在太子宫中畅饮。
将酒猛的朝口中灌,明亮的酒液就顺着脖子慢慢的滑了下来,亦如那夜,眼角各有一滴泪,滴在地上,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