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韦国爱之所以积极的自告奋勇到县城处理韦山牛的后事,和孝顺没有半毛关系。一切源于韦国爱对爷爷的了解,料想生平省吃俭用的韦山牛离家出走才几天是不会把一千多元钱花完的。此行,目的很简单就是为钱,要到最好,要不到也能博个好名声。
果不其然,韦国爱在太平间从韦山牛尸体上搜出了一千多元钱,也算不枉此行。
韦国爱找到了钱,正往裤兜里塞时,不经意间低头一看,顿时尿了一裤。
“救命啊,鬼、鬼、鬼啊”,韦国爱跌倒在地,一边惊慌失措的喊着,一边连滚带爬的往门外跑……
“哎呀,怕什么怕,我看了一辈子死人,没听说过鬼的”门外的李大爷,听到韦国爱的呼喊声,赶紧跑进来,和韦国爱撞了个正着。
“你、你进去、看、看、看,我爷、爷、爷爷死、死不瞑目啊”,韦国爱结结巴巴的说道。
“老哥啊,你怎么那么命苦啊,临了还没个好”,李大爷进入太平间,见韦山牛眼睛睁着,裤裆却被人扯开了半边,似乎明白了什么,哀叹着捋了尸体半天,才将韦山牛眼睛捋上。
“你这孙子啊,真孙,你爷爷死不瞑目啊,跟我去办理出院手续吧”,李大爷出了太平间,气呼呼的对韦国爱说道。
韦国爱也自惭形秽,只能默默的跟在李大爷后面……
“管理费一千六百二十四元,如果要请车拉回去,再交三百元,共一千九百二十四元”,两人到了医院收费窗口,收费员算了几分钟,直接从窗口丢出一堆单据说道。
“什、什么,一、一千九百二十四、四、四元”,韦国爱听到这个数字,脑袋嗡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道。
“赶紧结账,后面还有人排队”,收费员不耐烦的催道。
“凭、凭什么,我、我结、结账”,韦国爱顿了一顿,气呼呼的说道。
“你这狗娘养的说什么话呢”,李大爷在一旁听到这里顿时火冒三丈,直接对韦国爱训斥道。
“你、你凭、凭什么骂、骂我”,韦国爱见李大爷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居然敢骂自己,便回骂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顿时推撒起来,收费窗口前乱作一团……
不出片刻,保安赶到,把两人带去了保卫科。
保卫科的人当然站在李大爷一边,质问韦国爱为什么不交钱,得到的答案,让在场人震惊了一把。
原来韦国爱居然说自己和韦山牛不是什么亲人,韦山牛就一个老光棍,自己只是同个村的,到县城办事,听说同村有那么悲惨的事情,就好心过来看看而已。
“狗娘养的,刚才我还听见你口口声声叫他爷爷,还趴在尸体上哭,现在想赖钱,你还要不要脸”,李大爷听到这里,更是火上加油,直接抡起凳子,想打韦国爱。
保卫科的人赶紧将李大爷拉走去,去找张亮科长处理此时。
不出半个小时,听说有人欠费,还想打人,院领导和张亮科长都赶到了保卫科。
韦国爱一看这架势,对方十几号人,气势汹汹,心在颤抖,腿也发软了。
但想到一千多元钱的管理费,韦国爱硬是一口咬定说自己只是同村的,好心进来看看。
医院领导和张亮科长轮番上阵,软硬兼施,连派出所都搬出来,但见韦国爱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能退到门外商量。
医院领导简单合计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留个尸体在医院也是浪费空间,而且还要管理,七七八八的不值当,就免了管理费,让韦国爱自己找车拉走。
“算了,看你一个乡巴佬,也没有钱,自己找车把尸体拉走吧,不要再占我们的床位了”,张亮科长进了保卫科,冲着韦国爱气呼呼的说道。
“你、你们医院不、不、不是有车吗,我一个乡、乡巴佬字都不、不懂写,怎、怎么找车,又没、没钱先”,韦国爱摸透了对方的心思,便假装无所谓的说道。
“你这王八蛋,给脸不要脸,不要管理费,还想怎么样,等下叫保安把你赶走”,张亮科长听到这里,实在受不了,直接指着韦国爱鼻子破口大骂。
“正、正好,我走、走了”,韦国爱听说张亮科长要赶自己走,高兴还来不及,赶紧抬屁股往门外走。
“站住、站住,你要怎样才把尸体弄走”,张亮科长见人要走,赶紧追上去拉住韦国爱求道。
“一百元,我要一百元”,韦国爱直接顺溜的说道。
“你这个人脸怎么比树皮还厚啊”,张亮科长听到此话,顿时气炸了,直接抓住韦国爱的衣领破口大骂。
“我、我只是同、同村的”,韦国爱下面都湿了,但故作镇定的说道。
“五十,爱要不要”,张亮科长无奈的说道。
“成交”,韦国爱兴奋说道。
医院为了剩麻烦,最后只能只能倒贴五十元钱,将韦山牛尸体拉上车,往南坡镇开。
韦国爱此行真是赚的满盆剔透,一边开车窗外的风景,一边和司机讲起农村的风流事,搞得司机哭笑不得,到底是接亲还是送尸。
两个小时候,车直接开到了韦家门口,司机直接将尸体推下车,一脚油门气呼呼的回了县城。
“爷、爷爷,你死、死不瞑目啊,叫子孙怎、怎么办啊”,韦国爱见司机走了,直接扑在韦山牛尸体上大哭起来……
韦根贫和农艳萍闻讯而出,也跪在地上大哭起来,一家三口人痛哭悲切之情,让真个南坡镇都为之动容。
因为韦山牛是客死他乡,韦家人找了张破席子将尸体盖好,暂时放在屋檐下。(注解)
尸体是回来了,但埋葬又是一件大事,处理不好又是一大笔开销。
三人夜里一合计,反正韦山牛也是客死他乡,一致决定还是从简算了,这也符合爷爷生前的节俭风格。
主意已定,也不找道公了,叫了几个亲戚,用门板简单改装成棺材,当夜就将韦山牛的尸体抬往韦家的自留地……
“你死我发财哦”、“噗、噗”……几个年轻的后生,喝了两口米酒,踢翻了凳子,一边吆喝着抬起棺材往前走。
“阿伟走啊”,后面的人抬起棺材,却发现棺材没有动,便赶紧催前面的人快走。
“走不动啊,怎么那么重”,前面抬棺材的阿伟回答道。
大伙你望我我望你,顿时紧张起来,尤其是几个抬棺材的人冷汗不断往下冒……
“爷、爷爷,爱知道错、错了,你不、不要难为子、子孙了”,韦国爱似乎明白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元钱从棺材缝隙里塞了进去,拍了两拍棺材盖,小声的说道。
呼呼!忽然一阵风刮起,抬棺材的人感觉一股凉气袭来,顿感精神气爽,棺材似乎也轻了很多,大伙吆喝着抬脚大步往前走……
韦家人将棺材抬到地里,插上三支香火,将棺材抬进事先挖好的坑,也不搞什么仪式,便往上面盖土。
滴答!滴答!沙沙!沙沙……大伙刚将坑填平,还没来得及垒土,忽然风云突变,磅礴大雨从天而降。
大伙见雨势越来越大,山洪顺着山坡往下流,山坡上的泥土开始松动,大伙怕山体滑坡,赶紧冒雨连滚带爬往山下奔。
韦山牛曾经在南坡镇风光一时,也曾经一度贫困潦倒,整个人生大起大落,客死他乡,好不容易叶落归根,临了却连个像样的坟墓都没有。
此时,离韦山牛坟墓不远的将军树,正迎着风雨,贪婪的吸允着雨水,翩翩起舞……
再说,另一对冤家,周乐康和韦若钱。
周乐康被韦家人一顿暴打,受了重伤,但还好年轻,擦了点药酒,在家里躺了两天,身体慢慢恢复,能下床走路了,但还是感觉脚步有点沉。
为了保险起见,周建寅将儿子送去县人民医院做全面的检查治疗。
韦若钱“出卖”家人,被韦山牛赶出了家门。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去哪里,只能去周家找自己的小相好周乐康求助。
韦若钱到了周家门口,毕竟是小姑娘,也不敢进去便在门口徘徊,等着周乐康出门,但她哪里知道周乐康已经去了县城,并不在家里。
“阿勋,你大哥在吗”,韦若钱等了半天,看见周乐张从家里走出来,赶紧上前问道。
“大哥、哦、他没你在一起吗”,周乐张顿了顿,假装问道。
“没有,我两天没见他了,你进去帮叫他出来,我在镇外大榕树底下等他,不见他我就不走”,韦若钱焦急的回答道。
“哦”,周乐张应了一声,便转身往屋里走。
韦若钱见周乐张进去叫周乐康,自己也转身往真外走……
“那个害大哥的死女人又来了,怎么办”,周乐张回到屋里,赶紧将情况汇报父亲。
“不理她,这种女人进门了也坏家风,最好离远一点”,周建寅回答道。
“但她说在镇外的大榕树下等大哥,不见不散”,周乐张担心的说道。
“这样……”,周建寅顿了顿,贴着儿子的耳朵交代起来。
再说,韦若钱坐在大榕树下等了半天,太阳渐渐的下山,各家各户房顶升起了袅袅炊烟,却不见自己的周乐康半个身影,便蹲在地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注解:按照广西壮族的习俗,亲人客死他乡,尸体不能放进屋子里,只能放在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