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亲吻毫无章法,曲凉风却苦笑着收紧手臂,将那具娇小的身体紧紧的嵌在自己怀里。
如果他现在要了她,是不是剩下的就能水到渠成?
然则,世人言称清洁如莲的莲丞相何时也会如此卑鄙无耻了!
荆长歌钻到曲凉风怀里就是一顿乱啃,从脸颊一直到脖子。荆长歌本就不懂男女之事,她会的这点亲吻,也不过是上次跟大白去百花楼学来的一点皮毛而已。
曲凉风绷紧全身,闭上眼睛,不抗拒也不逢迎。
紧闭的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然则,接下来,耳边传来轻微而平缓的呼吸声。
他睁开眼,苦苦一笑,老天连“慷慨赴死”的机会都不给他——荆长歌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他的心,总是在摇摆不定。
家、国、天下,还有荆长歌?
一个是他想要而不应该要的,一个是他无论愿与不愿都必须背负的。
然后呢?
然后就像此刻一样心存侥幸与痛苦。
他仍旧用同样的姿势站着,只是缓缓的伸出另一只手放到她的背上,将她拥抱在怀里。
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前,闭着眼睛睡着,走在梦里的世界,浑然不知外界的一切。
再然后呢?
有个人终于按捺不住跳了出来。
孤城雪锦衣华服,面若冰霜。他死死地盯着曲凉风抱着荆长歌的双手,似乎随时都会拔剑砍过来。
但可惜,今天的他根本就没有带剑,也未穿那身白衣。
“杀人只穿白衣,雪袖从不染血”的孤公子今天没想过要杀人,但他此刻全身都是杀气。
无所谓那些条条框框,他若想杀人,便直接动手。穿白衣,也只不过是万一染上血很容易就能够看出来,免得吓晕了晕血的荆长歌。
但他今天不怕,因为荆长歌已经醉了。并且,他已经杀了两个人。血气不重,但他还是不想这样子靠近荆长歌。
所以他才忍,忍到恨不得毁了这座丞相府。
“放开她——”他玉面如雪,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曲凉风反射性的收紧了手臂,但又马上放松,这个人他见过的,就在第一次见到荆长歌的时候,那个传说中的天下第一人孤城雪,那个被荆长歌即爱又恨丢下她独子逍遥的师父,那个陪伴了荆长歌年幼一直到现在的师父,直到现在,后院里被荆长歌裁剪的花圃还能看出他的名字。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到一起,一个寒若雪,一个冷若风。
敌人?这是两人共同的感受。
若是没有荆长歌,也许两人会成为朋友,毕竟,他们有着许多相似的东西。
孤城雪抬手攻过去,手中的折扇凌厉如刀。
曲凉风侧身躲过,单手抽出腰间的软剑。
孤城雪只是勾起唇角,笑了,是笑,轻盈的笑,蔑视的笑。
在他眼里,没有人配对他拔剑。
然则,现实也的却如此。
对着孤城雪拔过武器的人,除了寥寥无几的几人,比如伯赏无敌,比如荆强,其余的都已不再世上。
孤城雪自傲,他要在曲凉风最引以为傲的剑术上击败他。所以他拿着扇子,却使出剑意。
两把剑都蕴藏了杀意,浓重的杀意。
对上孤城雪,曲凉风不会退却,但是谨慎。无论是天下第一人孤城雪,还是玉面公子,冷面修罗,都不是一个长久不拔剑的莲丞相能对付的。
但他要战,对上孤城雪,纵使是败,也是虽败犹荣。
扇如影,剑如光。
曲凉风的凌厉走的太偏极了,而孤城雪的凌厉却是四面八方,他们身上有着某些相同的东西,却又完全不同。
曲凉风就如他手中的那把剑,为快不摧,孤城雪也是一把剑,但是一把无论快慢都杀人于无形的剑。
曲凉风的剑将快走到极致,就像他时刻紧绷的精神,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任何的突发情况。
孤城雪的剑意是杀人,所以无论是快,是慢,是动,是静,杀人的意旨不变。
要杀人,便是无论如何,都要杀的。
曲凉风的剑够快吗?绝对够快!
但快的过孤城雪吗?快不过,因为那是“天下第一人”!
“天下第一”,只是一个名字,便已让人望而却步。
他十一岁入江湖,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上千个,但从未败过,更确切的说,是从容而退,无论敌人的多少,无论敌人的强大与弱小,他白衣谪仙,从未染上过半滴血。
所以,他是孤城雪,天下第一人孤城雪。
所以,曲凉风败了。
如这秋日的落叶一般,轻飘飘的就败了,好似早已注定的凋零。
等他回神的时候,荆长歌已经落在了孤城雪的怀里。
曲凉风银衣负手,站的笔直,他右手握剑的小臂鲜血浸染了银衣,一滴一滴落下来,他却仿若没有察觉。
孤城雪左手揽着荆长歌,右手的折扇不知何时已经收了起来,绣着紫色滚金边的衣袖捂住荆长歌的鼻子。
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孤城雪抱起荆长歌几个起落,消失在视野之中,曲凉风叹息一声,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公子?”漓安从树上跳下来,手中还拿着两把弯刀。他单膝跪在地上,眸色冰冷,“属下护卫不周!”
“这是我和他的战斗,你没必要参与!”曲凉风用左手捡起剑插在腰上,看不出悲喜。
“那我去请大夫。”漓安垂着头,脸上神色懊恼。
“不用,你来!”曲凉风再次坐在石凳上,提起酒坛又喝了两口酒。
漓安打来清水一点一点为曲凉风清洗,他抬眼悄悄的看着曲凉风,公子虽然不表现出来,但心中终归是痛的吧。
“公子的手,怕是要有半个月不能再用剑了!”漓安跪在地上,看着曲凉风抱扎好的手臂叹息。还好公子不需要天天舞刀弄枪,只是提笔写几个字就可以了。
“漓安,你家公子是不是很没用?眼睁睁的看着喜欢的人被别人抢走……”曲凉风“砰”的蹲下酒坛,狭长的眼中有些醉意。
“怎么会呢,公子既不是需要做战场杀敌的将军,又不是武林中的侠士,这动刀动枪的事情,以后还是让漓安来做就好,公子是我们大烈的丞相,丞相只要善于用人出谋划策就好。何必像个莽夫一样意气用事?”
“漓安?”
“是的,公子,你腰间的剑不需要拔出来,你手中真正的利剑是漓安。”漓安握住曲凉风的手,他自幼跟在曲凉风身边,就像皇帝身边的影卫一般,他就是曲凉风的影。
“漓安!”曲凉风叹息一声,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
“公子,可要我把她追回来?”
“不用,你追不回来的!”
曲凉风垂眸看向石桌,突然笑了起来:“漓安,孤公子走的匆忙,把葡萄酒和夜光杯忘在了府里,你明日清晨亲自去去送到将军府,然后把圈养在池子里的螃蟹捞出些来一并带过去,就说是丞相府的一点心意!”
孤城雪抱着荆长歌避开人群,一路飞奔回丞相府。
傲气的一脚踢开门,将荆长歌丢到寝房的床上。
原本蹲在屋里嗑瓜子的大白浑身打了个冷战,全身的白毛都竖了起来,它看了眼被丢到床上的荆长歌,迈着猫步贼兮兮的往外走,冷面修罗气场全开,不是他一只猫不够意气,只是够了意气倒霉的就是自己,所以,保命要紧啊……
“叮——”一把扇子插在了门上。
大白抱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蹲在地上,放弃了逃离“灾难”漩涡的决心。心里却在不停的哀号:有没有搞错,它是一只猫,一只动物懂不懂?小两口吵架怎么能拿动物撒气……
“嗯…美人……”荆长歌大概被孤城雪一摔稍微清醒了些,模模糊糊的挣扎着爬到孤城雪怀里。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孤城雪一甩手,荆长歌又咕噜一声滚回了床上。
孤城雪心中有气,这一下没少用力气。荆长歌大概摔疼了,一只手抱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有些清醒,她可怜兮兮的看看自己的双手,水润润的眸子满是委屈:“我哪里脏了?我洗干净好不好,师父,你不要生气了……”
她说着就摇摇晃晃的下床,孤城雪有心不管她,但自家小孩,终究是舍不得,只得把她扶到脸盆旁。
荆长歌将手放到水里,一边搓洗一边抬头看孤城雪的脸色,直到整双手通红也不见他放下脸色,只得可怜兮兮的抬起双手,明亮的眸子水汽更浓:“师父,你看干净了没?”
孤城雪看着那双被搓洗的通红的双手,即心疼又气愤,却又对下午的事心存芥蒂,只得冷着脸道:“好了!”
荆长歌这下满意了,张开手就往孤城雪怀里跑,却被孤城雪嫌弃的一把推开,原本有些高兴的笑脸瞬间阴了下来,本就含在眼中的眼泪就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这下子,孤城雪孤公子心疼了啊,紧绷着的脸也摆不下去了。他端起桌上的一碗水就往荆长歌嘴边送。
荆长歌喝酒多,本就渴的不行,此刻也顾不得哭了,“咕咚”喝了一大口水。
“吐出来!”冰冷的声音响起,荆长歌抬头,喝醉酒脑子终是有些不灵光,看着那玉面公子面无表情的脸,一口水含在嘴里,却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是脸上的眼泪却是骨碌骨碌滚了下来。
只可惜,此刻纵使她如何的我见尤怜,孤城雪也绝对不会让她喝下那口水的:“你若是咽下去一点,就一辈子别想再见到我。”
荆长歌“哇”的把一口水全吐了出来,末了还用力的吐了几口吐沫。
给读者的话:
原谅我吧,我一写番外,就代表是在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