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晨雾朦胧中通过沉睡的赖兴瑙岛,后者笼罩着黑黢黢的掩护,心翼翼的提防湖心划过的陌生人,镇子唯一的制高点圣乔治教堂的钟楼就像躲藏起来探头探脑的鹿,惊恐的不敢露出分毫。
“呶,那便是圣乔治教堂,瞧见隐隐约约的那盏灯火了吗?”船工一边撑桨一边抻长脖子努努嘴,“这是钟楼长明灯的亮光,也是湖边打渔为生之人的引航明灯,气不好的时候,朝着灯光划就可以找到避风的码头。”
我扶着船舷站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缓缓退向背后的镇,它太安静了,有人经过时连狗叫的声音都没有,薄雾中现出的水榭亭台仿佛唯美的水墨画,给人一种正目睹霍比特人电影里被恶龙史矛革毁掉的长湖镇的感觉。
“接下来……该是康斯坦茨了。”船工见我看得出神,莫名自豪的提高嗓门,一对划桨撑得飞快,船变身离铉的箭,飞也似奔向无边黑暗世界的某个角落,“再过些时候,左手边该能看到图尔高伯爵城堡准备早饭的炊烟了。”
清冽的湖水溅在我身上,瞬间渗进锁甲内衬的纤维,带给皮肤冰凉的触感,刺激着萎靡困倦的神经。劲风拂面,我不由自主往上拉了拉围巾,挡住鼻尖以下的半张脸,眼睛眯成条细缝,将目之所及缩到窄窄的视野。
晃晃悠悠的航船随波逐流,迎来日出送走晨雾。通红的太阳把波光粼粼的博登湖染成万点燃烧的火苗,前后左右的船只渐渐清晰,奈梅亨浩浩荡荡的船队从湖一线的边缘直延伸到赖兴瑙岛的拐角。阵容相当壮观。
“这是……我的舰队啊……”喃喃自语着,我恍惚与中途岛战役时率领无数艨艟巨舰激战的尼米兹上将产生某种奇妙的共鸣——虽然他的舰队是货真价实的钢铁野兽,而我的舰队……算了,安心坐船吧。
康斯坦茨是一座三面环水的“半岛”,通过一座石桥与北岸的陆地连接,这里是通过莱茵河最近的道路,也是博登湖水道的最窄处。否则就得绕着湖岸走一圈才可以找到过河的渡口,所以驻跸其处的教区主教利用优越的地理位置聚拢了不少财富,成为左右附近地区举足轻重的力量。
当我们影影绰绰望见康斯坦茨标志性的教堂尖顶时。太阳正慢悠悠的走到空中央,暖洋洋的照耀大地。“您知道吗,康斯坦茨的名字来自罗马皇帝君士坦提乌斯一世,他曾经在这里修筑堡垒以抵抗阿勒曼尼人。”船工显露出话唠的本质。开始喋喋不休的跟我普及当地风土人情。“君士坦提乌斯一世皇帝您不知道?啧啧,他是位虔诚的基督徒、伟大的圣人,君士坦丁皇帝的父亲,传中娶了不列颠蛮族国王的女儿,进而成为彼岸之国的新君王,至于他……”我苦恼的按着跳突的太阳穴,搞不懂这些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乡野民是如何对几百年前皇帝的稗闻野史了如指掌的。
康斯坦茨……我捏紧拳头,注视越来越近的岛屿。挨挤的建筑好像弓着腰随时会扑过来的猛兽,对远道而来的神秘探访者虎视眈眈。它现在的主人。应该还是那个挺着大啤酒肚的乌利亚神父——哦不,是“主教大人”吧?
亚瑟、杰罗姆、蒂莫西、阿德里安……那件撇在脑后许久的往事重新涌上心头,“杰罗姆一定很哀怨,许给他的主教之位未曾兑现。”我低声自言自语着,“无论如何,这次来到康斯坦茨,要见不少故人啊。”
正分心考虑,一阵急促的钟声拉回我飘远的思绪,“是卫兵发现了我们,在给城里示警呢。”船工停止划桨,左右观察其他船只的反应,“要继续前进吗,大人?前面不远该进入弓箭的射程范围了。”
我没做声,认真瞅着岸边匆忙攒动的人群,不少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将码头挤得满满登登,那其中分明有为数众多的弓箭手,“吹响号角,升起奈梅亨的旗帜!”随着简单明了的命令,一面张牙舞爪的飞龙战旗迎风飞舞。
“啊……可怕的旗子……”船工惊讶的张大嘴巴,他从没见过用传中的恶龙作为纹章的贵族。
我们的船队逐渐接近码头,差不多完全进入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但对方并未实施攻击,可队伍仍旧枪戟鲜明的严阵以待,“是敌是友?”我手心冒着冷汗,难以确定岸上守军的意图。
“大人……”船工龟速划动双桨,颤抖着询问,“还要再近吗?再近就该面对面了,会打起来的……”
我无意识的咽了口吐沫,艰难做出决定:“立起盾牌,做好战斗准备,告诉大家警惕起来!”
已经能看清对方的面孔了,那一双双躲在头盔底下窥视的眼睛充满同我们一样的紧张,射手们犹豫的望着彼此,手中的弓箭拉也不是松也不是,这是一位看上去像长官的人喊话了:“日安,好客的博登湖送来的朋友,愿上帝的眷顾与你我同在,不知能否请问尊下的名讳呢?”
我悄悄给了罗洛一个暗示,后者心领神会的起身回答:“日安,康斯坦茨的朋友,愿上帝保佑你,我们是奈梅亨公爵的尊驾,请通报您的身份,或者去请城中地位相称的贵族前来答话。”
“奈梅亨公爵?怎么可能……”康斯坦茨人声嘟囔着,从表情上看,他旁边的同伴显然抱着同样的想法。
“为何不见通报,康斯坦茨人?难道你想要尊贵的公爵大人像渔民似的一直呆在船上吗?”罗洛先声夺人的呵斥着。
“这……”岸上答话的康斯坦茨人张口结舌的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得不尴尬的介绍自己的身份,“我是康斯坦茨主教大人敕封的城防官,负责保卫城市的安全,大家都叫我康斯坦茨的莫多瓦,请您宽恕我的无礼,尊敬的公爵大人。”
“的城防官?”罗洛眼皮鄙夷的搭着,那副模样活像个叼着烟卷满头烫发棒的包租婆在催促交不起房钱的拮据穷房客,“康斯坦茨是主教大人的驻跸所在,按理这里的百姓应该懂得进退的规矩,城防官莫多瓦,仁慈的大人自会宽恕你的无礼,不过你没有资格同他对话,请通报现任主教大人我们到来的消息。”我的侍从威风凛凛的叉腰而立,使得对面唯唯诺诺的康斯坦茨人登时矮了一截,“至少,出于礼貌和对一位公爵的尊重,得撤下士兵邀请我们登岸吧?”
自称莫多瓦的城防官神情慌张的挠了挠后脑勺,然后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摆摆手,吩咐士兵让开码头的位置,“欢迎您莅临康斯坦茨,公爵大人,我这就命人通知乌利亚主教和巴塞尔伯爵。”
罗洛催促愣神的船工将船划向码头靠稳,先期登岸的侍从扶我站定,离开了摇摇晃晃的木舟,再次踩上陆地的感觉相当亲切。卢卡和我的坐骑同乘一船,他找来几个奈梅亨战士,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倔强的战马“扛”上码头,罗洛扯掉遮挡马眼的黑布,抚摸着脖颈试图让它安静下来。
“我来。”拍拍侍从的肩膀,我接过缰绳走近坐骑,这家伙瞪大长着长睫毛的美丽眼珠,惊魂未定的盯着面前的主人,它跟我不久尚未彻底驯服,总喜欢耍些尥蹶子的性子,“你就出生在湖边,莫不成还怕这滚滚波涛?”我拿温热的手掌按着坐骑凸起的鼻梁,这里的是它最敏感的区域,正能感受主人的心情。
也奇怪,焦躁的战马竟真的平静许多,我见状捋顺它的鬃毛,顺势一跃而上,对看傻眼的莫多瓦道:“带我去见主教大人吧,城防官先生。”
“哦,请……随我来,尊贵无比的公爵大人……”康斯坦茨的莫多瓦一时半刻缓不过神,支支吾吾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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