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了那人一眼后,宋凡便将视线投向了高空中的楚鹤,准确的说,是投向了楚鹤手中提着的白素素。
之前那个新娘是别人假冒的,而作为洪、白两家联姻真正的女主角白素素,此时正被楚鹤单手提着,犹如一只任人宰割的小鸡小鸭。
白素素不过是一个平凡人,而且又是一介女流,身子娇弱,手无缚鸡之力,在楚鹤这等强者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宋凡冷眼看着高空中的楚鹤,心中怒意丛生。
“跪下。”高空中,楚鹤陡然开口,双眸如电的盯着高台上的宋凡,声音如闷雷般传出。
“你说什么。”高台上,听到楚鹤的话,宋凡的脸色冷了下來,忍不住哼道:“老妖怪,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罢,你让我给你下跪!”
然而,宋凡沒有听错,楚鹤口中传出的,的确是“下跪”二字,并且随之又重复了数遍。
宋凡当然不可能向楚鹤下跪,他只当这个老妖怪脑子抽风了。
楚鹤和宋凡,一个傲立于高空中,一个身躯笔直站立在高台上,两人之间的对峙和对话,都是未曾经过任何的掩饰,被广场上许多人听得一清二楚。
当下,窃窃私语之音四起,不少人眼神飘忽不定,对着这一上一下、一老一小的二人指指点点,吐沫星子横飞,揣测二人之间有什么过节和恩怨。
眼下这种情形,让得楚鹤的老脸有些挂不住,心里一横,负于身后的那只手掌向前探出,对着高台上的宋凡猛然间一指点出。
咻。
霎时之间,一道凌厉的无形劲气转瞬及至,看这道无形劲气上所携带的威势,似是要将宋凡从头到脚斩为两片。
“喝!”
这道看似不起眼的无形劲气,竟是令宋凡心中生出一股彻骨寒意來,他不由得暴喝一声,身形暴起。
一柄通体呈紫金之色的长剑,凭空出现在宋凡手中,撩向那道给人以危险之感的无形劲气。
紫金软剑。
初一交手便祭出紫金软剑,足以看出宋凡对这道无形劲气、对楚鹤的重视。
铿。
那道无形劲气击打在紫金软剑上,顿时,一股大力透过紫金软剑传來。
即便这股力道透过紫金软剑,减弱的只剩下两三成,但仍是让宋凡有些吃不消。
在无形劲气的轰击下,宋凡硬生生倒退了数步,心念急转,操控着紫金软剑连连弯曲,方才将这股凶悍的冲击力化解而去。
楚鹤随意的一击,便将宋凡压迫的如此狼狈,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个老妖怪深厚的修为。
“小混蛋,你的实力,比半年前强上了不少,看來幽冥域果然是锻炼人的好去处。”见到在自己的一击之下,宋凡竟然毫发无损,楚鹤双眼微眯,眼中有着些许诧异之色。
适才,楚鹤那一指,虽然只是随意点出,但以他阴阳境第九变的雄厚修为,那一指威力,仍旧不小。
阴阳境之下的强者,在那样的一指下,几乎必死无疑,初入阴阳境的强者,也得重伤吐血,但宋凡接下那一指,虽然显得略微吃力,却是毫发无损。
“楚老怪,你忘了你半年前是如何向我道歉的吗。”宋凡横剑于胸前,脸色阴沉似水,大声喝问。
不提道歉的事倒还好,一提起道歉的事情,楚鹤的脸色立刻黑了下去,眼中杀意更浓。
半年前,楚鹤一路追杀宋凡,追杀到了幽冥域外围的森林。
在森林中,楚鹤追上了宋凡,正当宋凡的小命岌岌可危之际,恰巧被途经那里的姬氏兄妹撞上,姬氏兄妹和宋凡是旧识,素有交情,见到楚鹤这等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欺压小辈,欲要杀死宋凡,自然非常愤慨,当下便让楚鹤给宋凡道歉。
那时候,迫于姬氏兄妹的压力,楚鹤硬着头皮给宋凡道了歉。
此事,一直以來都是楚鹤心头挥之不去的奇耻大辱,若宋凡是一位修为高于他的强者,向其低头道歉,那也就罢了,不算丢脸。
但在楚鹤眼里,宋凡不过是一个蝼蚁,任他搓揉,一想到自己曾经向一个蝼蚁道歉,他心里便极其不爽。
“小混蛋,你少给老夫在这嚣张,一会儿,老夫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楚鹤气急败坏的大吼道,又急又怒之下,声音都是变得尖锐起來。
楚鹤对自己的恨意与杀意,宋凡完全感受得到,但他却沒有丝毫惧怕,反而向前踏出一步,目光直视着对方,断喝道:“楚老怪,放了白姑娘!”
宋凡的目光幽幽的,当中泛着点点冷意,话语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许多人错愕,他们都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小子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的底气十足,更是向修为远高于自己的敌方怒喝,要对方立即放人。
“宋凡大哥!”
受到楚鹤的挟持,白素素羸弱的娇躯微微颤抖着,诱人的红唇微张,豆大的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而下,秀气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那般可怜兮兮的模样,颇为的惹人怜爱。
这样的一幕落在宋凡眼里,令得他心尖一疼,白素素只是一个平凡人,一个平凡的女孩儿,不是修炼者,她不该遭受这般对待啊……
见得白素素这般模样,同样心中隐隐作痛的还有一个人,那个人便是白素素的父亲,白家家主白贤。
此时此刻,白贤的内心无比自责,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身为一个父亲,连亲生女儿保护不了,自己如何算得上一位称职的父亲。
但,对于眼下这种情形,白贤却毫无办法。
因为,他不但是一位父亲,更是白家的家主,要为白家上上下下几千号族人考虑,要为白家几百年的基业考虑,要以大局为重。
白贤身形一动,便从白家阵营中一掠而出,窜上了高台。
白贤缓步走到宋凡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道:“宋凡先生,楚老前辈的实力很强,你最好不要与楚老前辈为敌!”
宋凡诧异的望了白贤一眼,脸上满是不解的神色,倘若这一番话由洪易來对他说,那再正常不过了,但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却不是洪易,而是白素素的父亲白贤,那便耐人寻味了。
正当宋凡心中疑惑,白贤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说的时候,白贤突地走上前來,附耳低语,“宋凡先生,我父亲白非已经死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想看到你有事,更不想看到素素有事!”
白贤的脸色很平静,声音却很悲怆,由白贤的声音可以判断出,他那平静的脸色纯粹是装出來的。
“啊,白非前辈死了。”宋凡被白贤的话惊了一跳,他依稀记得,半年前那个一袭红色长袍,性情直爽的老者。
那个时候,白非还调侃他和白素素來着,像一个老顽童一样,沒想到这才半年时间,昔日的人已经不在了。
“不对啊,白老前辈的寿元远远不到枯竭的地步,再活个五六十年都绰绰有余,怎么会半年都熬不过呢。”略一思衬,宋凡心中不由生出了疑问,心里想着,他便问了出來。
听到宋凡的询问,白贤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一时怔然无语。
“白非,是老夫杀的。”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高空中传來,这道声音來自于楚鹤。
闻言,宋凡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高空中的楚鹤,双眼几欲喷出火來,“你杀了白老前辈,为什么!”
“为什么,沒有为什么,老夫看他不顺眼呗!”
楚鹤笑眯眯的咧着嘴,感受到宋凡的愤怒,他心里反而很高兴,“小白那个家伙,年纪那么大了,丝毫不知道爱惜自己的性命,老夫要带走他的孙女,他不情不愿,一直碍手碍脚的,老夫一不高兴,便动手杀了他!”
楚鹤的这般说辞,令得宋凡的胸腔几乎快要气炸了,楚鹤杀了白老前辈,还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给出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着实令人气愤。
“宋凡先生,我父亲向來疼爱素素,楚鹤來到我们白家欲要带走素素,我父亲跟楚鹤起了争执,于是被他所杀!”
白贤附在宋凡耳边,向他言明了事情的原委。
“带走白姑娘,楚鹤这老妖怪为什么要挟持白姑娘。”宋凡不由神情一动。
白贤皱眉看了宋凡一眼,眼睑下垂,“宋凡先生,如若白某所料不错,楚鹤之所以挟持素素,应该是为了对付你!”
“对付我。”宋凡闻言心中一凛,随即抬起头來,瞳孔微微一缩,望向高空中的楚鹤,寒声道:“楚鹤,你要对付我!”
“哈哈,你个小畜生,事到如今,总算是明白过來了。”楚鹤与宋凡对视着,目光之中,满是奸计得逞的得意之色。
见得楚鹤满脸奸计得逞的表情,和其旁边洪易脸上由衷的笑容,再联想到自己从收到喜帖,及至到这里來所见到的一幕幕,宋凡心头突地生出一种明悟。
这一切的一切,貌似都是围绕着自己转的,自己,才是整件事情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