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塞维兹《战争论》中有一句话,战争无非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延续。
当谈判桌上的互相扯皮和讨价还价,因为种种原因达不到某一方的预期效果时,战争就成了唯一可行的选择。
刘备知道,想让曹操让出中原地区,谈判是不可能解决的,所以他连使臣都不派,直接选择了战争。曹操同样知道想让刘备不染指他所占据的中原地区,通过谈判是无法达成的,所以,他也在积极的为战争做准备。与此同时,荆州的刘表、江东的孙策、幽州公孙瓒、冀州袁绍,以及占据黑山的黑山贼张燕等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士卒们的训练一天紧似一天,慢慢的,连荆州刘表手中的士卒,都开始了最严酷的训练,懒散惯了的士卒在将官们的监视下,虽然满腹怨言却不宣于口,只得咬牙坚持。民夫在一天天的征集,袁绍为了尽可能增加军队的实力,在不耽误夏收的情况下,已经征集了能够征集的每一个民夫并展开了训练,只要一声令下,数十万民夫就会跟着军队押运着粮草朝着一个或者几个方向前进,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会充当士卒。兵器、甲胄也在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徐州匠造营现在满负荷生产,刀枪剑戟,弓弩羽箭,一捆捆、一扎扎,用马车拉着入库,诸葛瑾忙得头晕脑胀,连上厕所都要计算时间。……
所有的一切,都在稳步进行,只等夏收一过,立即开战!其实有时候想想,在战争年代,丰收年不一定代表好事,因为丰收的年份一定是战争最为频繁的年代。
建安五年,一个天下大熟的年份,注定也是一个战争频发的年份。
可是,有一件事却与这轰轰烈烈的战争大背景不相符合。曹操那边,自从董承谋反一案爆发之后,大清洗一直在进行,甚至愈演愈烈,已经从许都蔓延开来,现在在陈留、颍阳等地,也已经开始了。无数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或者富裕的富户被诛连,可能是考虑到影响力太大,曹操对他们的判罚比较轻,多数是充军或者屯田。
许多大族一夜之间消失,被曹操用大车拉着往司隶屯田去了。而从他们手中解放出的隐户,则让曹操发了一笔大财,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百姓被曹操派人看押着送往长安或者洛阳附近屯田。反正他们本身就没有土地,没有人在乎他们的命运,能活着就好。
战争年代,按说应该安定内部,尽量团结内部,而不是搞什么诛连,曹操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一度在刘备脑海中占据了主流,可最近他不得不将之抛于脑后,因为另一个消息让他极度不安!荆州刘表,正在积极地为战争做着准备。
荆州所能攻打的方向,一个是北面汝南郡的徐登、陈到,这是刘备的地盘,一个是云梦泽的周瑜,这是孙策的地盘,另一个则是西方夷陵,那是刘璋的地盘,最后一个,则是西北方向的张鲁。江南长沙、桂阳、武陵和零陵四郡的军队,却正在北上,集结于襄阳。
刘备召集刘晔、陈宫、陈登、徐庶等人商量之后,大家一致认为刘表的攻击方向应该是汝南的陈到、徐登。首先排除攻击江东的可能性,因为如果要攻击江东,江南四郡的兵马应该集中到江夏,而不是襄阳。如果攻击夷陵,四郡兵马应该集中在江陵,而不是襄阳。刘表将兵马集中在襄阳,整日秣兵厉马虎视眈眈,其攻击方向无非是张鲁和刘备,而这其中,攻击张鲁的难度太大,对于刘表这个人来说,显然是汝南乃至中原的大好山河更有吸引力。
而这个时候,奉刘备之命,前往绿林山屯田并牵制刘表的韩宝带来的一个消息,让刘备彻底失去了镇静。二月末,雷铜和韩宝领两千山地军的士卒潜入绿林山,按照刘备的意思,他们是要为之后的八千山地军士卒打前站,并且吸纳本地流民上山屯田。可等他们到了地方却发现,现实比想象中的更加残酷。
田凡知道绿林山是个屯田的好地方,那里山势起伏不大,雨水充沛,屯田并不算难。既然徐州山地军原先主要在大别山、沘山等山势起伏更大的地方屯田,那么绿林山就不是问题。可他没有想到,绿林山山势虽然更为平缓,可是也比沘山、大别山更加蛮荒。
山中到处是杂草和参天古木,河流水流充沛,土地肥沃。河里的鱼儿因为无人问津,所以长得奇大无比,有的竟然长达七尺、重达百斤。山间野兽很多,什么鹿呀羊呀的到处都有,野鸡、兔子随时可见,偶尔一脚就能踩到兔子窝里,或者踩到野鸡窝里。这个地方,让雷铜和韩宝欣喜若狂,二人野心勃勃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可是从三月份开始,情况变了,朝着不好的方向急速发展。随着天气回暖,各种不知名目的毒蛇和虫子、野兽让两千山地军吃够了苦头。更有甚者,士卒们在山里的河流里发现了蛟龙!如果说旱蚂蝗让人浑身发麻,蛟龙……也就是鳄鱼也还能让人接受,得好啊,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此时此刻的田凡,就恰好印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白玉竹是个比较懒惰的女子,平时就喜欢捣鼓各种乐器,不喜欢动,可有孕之后,在田凡的严令之下,她虽然满腹委屈可是也坚持每天散步,身体康健,不存在问题。田家花大价钱找了三位稳婆,都是接生超过百人且无一错漏的五星级产婆,技术上不成问题。还有,就算有万一的可能,出现了问题,秦思雨最善于应对的不是金创,而是女子的病,同时对于产科也很有研究。
就算这些准备都有问题,还有最后一个保险,那就是于吉!田凡曾向于吉问起华佗和张机的医术,于吉说他认识两人,说他们跟自己差不多。话是这么说,可是满脸的自得还是出卖了他,显然,华佗和张机的医术只怕还不如于吉。
这几种准备中,产婆、思雨和于吉这三样,哪怕只有一样也算是难得了。如果某个人有了两样,还在一直担心产妇和孩子的安危,那么田凡肯定会认为那个人杞人忧天,心理素质不行,没有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不够淡定。
可是现在,就算是三样都有了,田凡还是心焦的很。
每当白玉竹一声惨叫传入耳中,他的嘴角就忍不住抽动一下。老天啊,都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生下来?怎么这么能折腾人啊?
父亲被田凡转圈转得烦了,怒斥道:“你转什么转,给我滚一边儿去老实呆着!”
行,你是老爷子,权力大脾气大,我干不过你,躲着总行了?
母亲赵氏拉着田凡的手,宽慰道:“凡儿放心,玉儿身体很好,稳婆也说了胎位很正,根本不存在问题,你宽心就好!”
田凡焦急地道:“可是,母亲,都两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有生出来啊?”
母亲呵呵一笑,白了田凡一眼,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个臭小子还有脸说,你出生的时候折腾了我一整天!女人生孩子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是母鸡生蛋吗?再说了,玉儿是第一次生孩子,自然要费力一些的。”
微微一顿,母亲续道:“呵呵,这个小小丫头还不肯出来,不是她不想见识世上的滚滚红尘,是因为她害羞,你不要太过担心!”
糜贞和蔡琰等女也劝慰道:“是啊夫君,玉儿妹妹没事的,你不必担心。”
田凡看着她们点点头,却没有说话。瞥眼看见小青,却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她担心白玉竹,也没有多想。
终于,在一声微弱地哭声中,产房的门开了,一个老妇满脸笑容地走了出来,道:“恭喜恭喜,弄瓦之喜!呵呵,老爷,老夫人,公子,是个千金小姐!”
田凡就没听她说什么,一溜烟就进了产房。两个产婆见进来了一个男子,刚要出声呵斥,就看清了他的面貌,也不敢再训斥,只是低声说了句什么,接着指挥房中的丫鬟仆妇们忙碌。
从丫鬟手中接过女儿,看她闭着眼睛,一只小手在嘴边一会儿张开一会攥紧,嘴里时不时发出毫无意义的声响,田凡傻笑了半天,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母亲也来了,见田凡笨手笨脚的抱着小女娃儿,忙一把夺了去,一边哄着孙女儿,一边斥道:“臭小子,粗手笨脚的再伤了孩子!还不陪玉儿说会儿话?”
田凡猛醒,来到塌边,只见白玉竹满脸是汗地躺在榻上,虚弱地笑。
田凡拉着她的手,道:“玉儿,辛苦了!你帮我生了个漂亮的女娃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白玉竹也不说话,只是笑,笑得很幸福,很母性。
糜贞等女把闺女宝贝的不得了,从这个怀里待不了一分钟,又被另一个抢走,一个个看了闺女,再看看榻上笑得幸福的白玉竹,羡慕的不得了。
不一会儿,田凡就被母亲赶了出去,嫌他在屋里碍手碍脚的。
向司马徽等人说了母亲平安的消息,田凡就被遗弃不管了,几位老人联袂去喝酒庆祝,就不再理他了。田凡的感觉,很受伤。
这是一个纤弱的小女孩儿,才五斤多一点儿,因为身子纤弱,所以哭声不大。白玉竹的亲生父亲司马徽为她起名为“婧”,意思为纤弱苗条,又有才品高明之意。经过据理力争,田凡从老爷子和一众先生的手里赢得了给小女孩起小名的权利,他为她起名“晶晶”!于是,田家长女,也是后来的田家小魔女的名字就被叫做“晶晶”。田晶晶,这个名字在几年之后,成了田家主人们头痛无比的名字,成了家丁仆人们又爱又恨的名字,十几年后,就成了徐州人又爱又恨的名字,也是无数纨绔、衙内,无数高官的儿子们既怕又爱的名字。
次日,老爷子大手一挥,摆宴庆祝田家第一个孙辈的诞生。田家的宴席自然是丰盛的,主人有宴席可吃,仆人们也都有专门席面,整个田府成了欢乐的海洋,到处是喝酒猜拳的声音。糜竺知道消息之后,将百味珍停开三天,将所有的大厨都派了来帮忙,田家采购食物的车子出出进进络绎不绝。
关羽、张飞等人不见外,按说主人家内部摆宴,又不是抓周大礼,他们不该来,可他们还是来了。甘幼娘、胡氏和杜氏也来了,刘备夫人曹蕊因为身子沉重没有来,可是却派了水姬做代表,也送上了礼物,吕布的夫人严氏和貂蝉同样结伴而来,田凡让糜贞等女在内室摆宴伺候。
宴席是喜庆的,也是混乱的。在主厅吃酒的众人,被时不时进来恭喜的家丁打扰。家丁们不为别的,就因为心中高兴,虽然家里的第一个小主人是个女娃儿,还不是嫡子,可是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这就意味着田家后继有人,他们能继续跟着吃香喝辣。当然了,说几句喜庆话,顺便讨点喜钱,也是不错的。此时此刻,没有人会计较这些逾礼的行为,喜庆的日子里,就算是仆人们赶出一些出格的事,也是可以受到宽容的。再者,仆人、家丁也是真心为主家高兴。
下午的时候,白虎军团的各位有职司的将校和官员组团来讨酒吃,田凡亲自接待。这里面,有一个新面孔,那就是陆逊。羊衜也在,当日他被田凡踢了一脚,却踢得心情舒畅。田凡的意思他明白,那重重的一脚表示田凡拿他当自己人,这一脚代表田凡生他的气,气他心思没有用对地方,拿自己当了外人,所以那一脚他虽然是被踢,可心里却像喝了蜜一般。
田凡与陆逊喝了一杯,低声道:“伯言,在我白虎军团里,感觉如何?”说完话,他笑了,笑得很是幸灾乐祸。
陆逊有些不自然,他吭噗半晌,道:“好我的伯光大哥,你就饶了我!此事再也休提,我错了还不行吗?”
田凡嘿嘿一笑,不再多言。
原来陆逊刚来的时候,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骄傲,认为自己才能了得,在白虎军团里受重用是迟早的事,可没想到几天下来被打击的够呛。不说妖孽般的诸葛亮和庞统,就是羊衜和郑益恩都不好伺候,更别说军中他从未见过的许多兵器和新战法,更是让他倍受打击,感觉自己是火星来的,对地球上恶劣的环境完全不适应。
好在他是聪明人,见事情不对马上收回了心里的小小骄傲,虚心向白虎军团里的人学习,没用几天功夫就赢得了众人的尊重。
这时,田凡注意到小乔在厅门口冲着自己招手,田凡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那意思,你找我?小乔点点头,一脸焦急却又兴奋地再次招手。
田凡将酒杯塞到身边目光连连躲闪却不时偷看小乔的诸葛亮手里,大步出了房。
小乔拉着田凡走了几步,兴奋地连连跳跃,田凡纳闷地道:“小乔,别胡闹,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小乔咯咯娇笑,伸出葱白地小手,道:“兄长,礼物!不给礼物,我坚决不说!告诉你哦,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咯咯咯咯……”
田凡被她讹诈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早就适应了,虽说知道就算不给礼物,小乔依旧会说,可他还是道:“行了行了,想要什么自己去宝库了找!真是的,这些年你在我手里讹诈的东西,给你做嫁妆都够了,不明白你要那么多黄白之物干什么!”
小乔高呼一声,笑道:“就知道兄长最好了!哈哈,兄长,我告诉你……”
说着,她拉近田凡,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田凡猛地站起,瞪圆了双眼道:“你确定?不是骗我?”
小乔翻了个可爱地白眼儿,道:“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思雨姐姐已经确认过了,绝对没有问题!”
田凡撒丫子往西院的客厅跑去,小乔连连叫着等她一下,却不能让他减速半分。她气咻咻地跺跺脚,低声嘀咕了几句,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西院客厅内,正是糜贞等女子吃酒的地方,此时糜贞一脸羞喜,吕欣则一脸迷茫,其余诸女围着两人不断打趣,说着讨喜地话儿。严氏和貂蝉占据了吕欣的左右两面,也不知说些什么,弄得吕欣傻傻的,可爱得很。
原来她们这边酒宴刚刚开始,刚上了酒,闻见味道的糜贞和吕欣先后开始吐清水。有经验的严氏和貂蝉以及胡氏见了,顿时就猜了个**不离十。胡氏在二女耳边问了几句,大家就更确认了,之后请思雨过来好了脉,于是就确认了。
田凡人还没到,声音先进来了,只听他大叫道:“真的假的?贞儿,欣儿,你们不会骗我?”
一进门,迎上的却是秦思雨。她堵在门口,一脸不乐意地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脑袋一仰,根本不正眼看他,道:“伯光,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田凡哪敢得罪这位祖宗,忙赔笑道:“哪敢啊,我可不敢?嘿嘿,那个思雨呀,麻烦你让一下,我想看看贞儿和欣儿!”
思雨这才让开。
胡氏、水姬、杜氏和甘氏四人围上了,胡氏打趣道:“伯光,好本事啊!”
水姬也道:“呵呵,是啊,伯光真是好本事!”
杜氏笑道:“伯光,恭喜双喜临门,长女刚刚出世,接着贞儿妹妹和欣儿妹妹都有孕在身了,呵呵。”
田凡见了礼,心不在焉地赔笑着,可是目光老往里面糜贞和吕欣的位置看。
甘氏抿嘴一笑,道:“三位姐姐,我们还是别打搅伯光会娘子了,你看他急的……”
几女不由又是一阵笑。
一个男人与一群女人在一起的时候,被“调戏”是唯一的结果,田凡岂能独免?
田凡却不知该不该指正杜氏的话,这算不算是三喜临门呢?糜贞一直不能怀孕,这下子终于得偿所愿了,自然是喜事。至于吕欣……田凡实在想不到跟吕欣成婚不过两个多月,她竟然也有孕在身……这自然也是喜事!
当这个消息传到老爷子那里的时候,老爷子彻底疯狂了!他蹦起身来,激动的浑身颤抖,好半天才平静下来,于是,大手一挥,本来打算摆宴三天的,直接升级成七天!
在老爷子看来,糜贞是正妻,如果她怀的是男孩,那可就是嫡子,按照规矩,田家就算是真正的后继有人了,因为只有嫡子才有继承田凡爵位的权利,田凡现在好歹也是个县候,这可是实打实的爵位,有食邑的。有人将来能继承这个爵位,这自然是天大的喜事。至于吕欣,她是平妻,地位上与糜贞基本相同,如果她怀的是男孩,那么也是嫡子,同样有继承权。到时候,就看谁先生出男孩儿,谁先出生来,谁就是下一任吕县候的母亲了。
两人都怀有身孕,总不能都是女孩儿?所以说,老爷子认为田家嫡长子的出世已经可以预期,自然高兴的差点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