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鸿兴是个性情懦弱的人,他的处世哲学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不起的人和事儿能躲便躲能忍让就忍让,就是天上掉个树叶都怕砸着脑袋。即使家被抄、人被斗甚至做人的尊严都被严重践踏,尽管其内心有着委屈不满甚至愤恨,但依然是小心谨慎的活着,唯唯诺诺的接受着革命群众的监督改造。可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宜静的死彻底激怒了王鸿兴,他认为自己家庭所遭遇的一切不幸都与叔叔的家人有关系,在料理完了淑珍和宜静母女俩的丧事后他决定要到叔叔家为死去的家人讨个说法。
桂芳听说王鸿兴要去王云龙家讨说法就问道:“鸿兴,你去二叔家去讨说法实际上就是去闹事,就不怕别人抓你这个资本家的小辫子?”
“哼,我是资本家二叔家也不算好成份,谁怕谁啊!资本家和伪警察打架,外人着,王云龙却是呜呜的哭着说不出话来,他心里难过死了。
桂芳双手叉腰的骂开了。“你们别来这套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把戏了!不是我咒你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早晚你们全家都要遭报应!喝水噎死,摔跟头摔死,出门让车撞死!”
王云龙听桂芳骂的太过分了,连忙制止说:“哎呀!桂芳,我家一人对不起你们,你嘴上留点德,别再咒我家人好不好啊!”
王鸿祖也说道:“大哥、嫂子,对与淑珍接和宜静的死,我这心里也接受不了啊,求你们就别再说了。”
王鸿祖没有向他父母那样跪在淑珍和宜静的骨灰盒前忏悔。但他也哭了,他哭得很伤心,他是为宜静的离去感到惋惜和难过。宜静在王鸿祖眼里是天字号第一美人,是他朝思暮想绞尽脑汁要搞到手的女人,他对宜静的追求不是出于感情和爱情,而是要把宜静当成是一个仅供自己欣赏把玩的宝贝。当这个心爱的宝贝被活生生的摔碎了,他心里自然是痛惜不堪!但他的哭是一己之私,绝不包含有对逝者所做过的坏事的忏悔。
王鸿祖本来就对淑惠心怀不满,这次宜静的死也与淑惠有极大的责任,他不免对自己妹妹是恨上加恨!他对王鸿兴说:“大哥,自从上次淑惠带人来抄我们家后就搬到外面住去了,住在哪也不和我们说。她平时一个月回家一趟,回家就是要钱要粮票拿换季的衣服。我这个妹妹就是个女魔头,我也很死她了!等她下次回家时我一定替你们好好修理她一顿!”为了让王鸿兴夫妇相信他的话,王鸿祖说完后使劲的拍了拍胸脯。
王鸿兴两口子没有找到淑惠,觉得很扫兴,鸿兴仔细包好了淑珍娘俩的骨灰盒后忿忿的说:“今天没找到淑惠,我们就想回去了,也许过几天再来。听好了,我大姐娘俩的骨灰就存放到家里,每年清明的时候,你们都要给她俩烧纸祭奠!”
王云龙连连称是,“是啊,那天我一定要去的,一定要去!”
临走时余怒未消的桂芳一下子掀翻了二叔家的饭桌,盘子碗摔碎了,饭菜撒了一地,王云龙一家人呆若木鸡的站着没有一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