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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皓子和无食没能加入到甘斐对白狐的追击中,不是他们不想,也不是他们跟不上,而是他们被另一个敌人挡住了。
“我记得我们应该有一场对决没有如期进行。”鸿翼的表情落在颜皓子眼里似乎有些阴测测的。
不过对于能在这里见到同为蝠妖化身的鸿翼,颜皓子还是颇为意外:“是你?吸血蝙蝠?”旋即抬眉作色:“好啊,那次小爷正嫌不过瘾呢,来来来,这次小爷和你见个真章!”
鸿翼注意到了颜皓子背后萎缩的半边翅膀,讥讽似的支了支长牙:“我看算了吧,你现在远不如在虻山的时候,再说你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打起来没意思,胜之不武。我倒是对那天青会主更有兴趣些,怎么?今天他没跟你一起?话说你们两个可是虻山最高赏格的逃犯,把你们抓回去,便有封侯赐爵之赏。”
“哎,这操蛋的狗日玩意是谁啊?你认识?”无食乜斜着眼,用一种嚣张的态度故意问颜皓子。
颜皓子也没好话:“一只异灵的蝙蝠怪,那时候给安排成小爷的对手,不过这厮没种,跟另外一个鹤精联手去打狼妖去了,还差点被揍死。”
对于这种完全歪曲事实,旨在灭敌威风的话语,鸿翼根本没往心里去,龇牙一笑:“看来你今天身边换成了一只杂毛狗儿,只会说人话?变不成人样?那就更没较量的必要了。”
无食大怒:“娘妈皮的,信不信老子一口咬死你?烂牙蝙蝠?”
“省省力气吧。”鸿翼面对剑拔弩张的颜皓子和无食,倒反而背转了身子,“行啦,他们大势已去,你们这一闹,估计巡界的虻山护卫也该过来了。我是好心,你们法力太弱,加入战团有死无生,我看大家都是蝙蝠成精,不忍心看你枉送性命,留你少时,自见分晓。”
颜皓子跟甘斐就学得个鸭子臭了嘴还硬的脾性,感觉被鸿翼如此小觑,更是怒火中烧:“放你娘的猪瘟屁!你倒还好心了?来来来,小爷就跟你一个对一个,分个高下,小爷要喊帮手,他娘的就是你生的。”
“真不要咱俩联手?”无食可怜兮兮的。
颜皓子还要说话,却忽然收了声,他察觉到了强大玄气的临近,而鸿翼正对着前方微微躬身。娘的,这吸血蝙蝠不要脸,小爷没说喊帮手,他倒先喊帮手了,小爷不能吃这眼前亏。
黑风一晃,露出了几个人影,颜皓子一看,当先一位竟也认得,看那膀大腰圆,体格魁梧,一身银甲威风凛凛,可不就是那虻山四灵之一的辟尘公?
火鸦哥这消息不对啊,不是说虻山跟阒水一统了么?辟尘公不是作了阶下囚了么?怎么还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颜皓子心下直犯嘀咕。
“不是说好你带他们来的吗?怎么这里倒先打起来了?”辟尘公一边问一边留神看了看颜皓子和无食,认出颜皓子时也不由一怔,没想到竟会看到这个在虻山离奇脱身的囚徒。
鸿翼禀道:“也是蹊跷,夜间忽然来了一群伏魔道,不由分说便是一场恶战,倒坏了先前谋划。”
“也好,索性便一举拿下,辟尘上灵,劳烦你去助他们一臂之力,这算是妖灵之族和伏魔道第一次联手罢。”身边一个瘦小的身形闷闷的道。
这瘦小身形看起来不起眼,那辟尘公竟是立刻躬身领命:“是!”一招手,便带着另几个银甲妖兵直往战阵而去。
“你说的那个白狐卿相呢?”矮小身形还在与鸿翼说话。
“被一位伏魔道高手逼走了,白狐卿相今非昔比,功力大增,可那伏魔道高手也真是了得,逼得他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眼看着去往了虻山本境方向,我唯恐给那白狐看出破绽,不敢置身其间,只能由得他们去了。”
“那是咱家胖老二,大名鼎鼎的乾家二弟子甘斐是也!”听到他们言语中说及甘斐,颜皓子忍不住炫耀道。
“哦。”矮小身形从鸿翼身侧露出了半边脸,“我好像听你说过。”
颜皓子两眼陡然睁得滚圆,来回打量了那矮小身形好几遭:“你……你……你不是那个……那个……地爬子?”
“是我,你好。”矮小身形竟是完全没有重逢的惊讶,好像早就知道颜皓子在这里似的,很随意的点头招呼。
颜皓子被囚于沉眠之森的魔境树牢时,就和这地爬子关系不错,只道他是魔境树牢的狱卒,又是个慕枫道的妖灵,自分必死,便苦中作乐的和地爬子交了朋友,有关沉眠之森的内情便是听地爬子对自己说过,当然,颜皓子也没少了对自己的自吹自擂,更是把那甘斐夸的古往今来第一英雄好汉也似,仿佛甘斐厉害了,他便也脸上有光,地爬子说他听颜皓子说起过甘斐,倒还真不是信口胡诌。
可是万没想到,这个魔境树牢的狱卒,看起来平平常常的鼹鼠精是怎么会来这里的?又是怎么拥有如此的身份地位?连辟尘公、鸿翼这些妖灵都对他恭恭敬敬的?
池棠说起虻山之事时,对地爬子并未多言及,所以颜皓子现在一头雾水,看向地爬子的眼神惊喜中带着疑惑。
※※※
这一惊非同小可,甘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是这般蹊跷的再遭旧厄,正方寸大乱之际,身下劲风忽起,腰胁间一痛,也大亏武者本能还在,及时将长刀收了一收,只感觉一团毛绒绒的物事倏然飞退。
甘斐勉强探手,在自己刚才吃痛的地方摸了摸,手指一搭,略有湿黏,应该是出了点血,但也不是什么重伤,毫无疑问,这是那只骚狐狸发动的袭击所致。甘斐更奇怪了,自己这般情形应当是对方有意为之,可既然对方察觉出自己再无罡气蔽体,只需要运用其自身的妖术法力,岂不是轻轻松松就将自己收拾了?何至于来这么一下,还给自己长刀随手一收给逐开了?
甘斐并不知道,这条裂缝是由两方结界的交错而形成,此间力场紊乱,就是不能施展玄术法力,前番慕萤和一众异灵到此,也一样得老老实实的徒步通过。白狐找到这里,正是为了暂时遏制甘斐的罡气的,他赌对了,现在甘斐就只是一个寻常的武夫,全无降妖伏魔之能。
可问题是,甘斐的罡气被限制了,白狐自己的法力也施展不了,对此,白狐早有计较,在进入裂缝的瞬时间,他回复本相,变成了一只毛色纯白,纤瘦长尾的狐狸。
同样是狭小的壑口,机敏灵巧的狐狸和体格胖大的男子就完全不同了,甘斐侧身推挤,行进艰难,白狐却是进退有裕,来去自如,他本可以从容的就此逃之夭夭,但他有心就在这里把甘斐铲除,毕竟能限制对方罡气的情形仅此一次,他可不愿错过,所以他引诱着甘斐深入,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最好机会。
斩魔士和妖灵的对决演变成了一人一兽最原始的搏斗,想要杀死甘斐,白狐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兽类的撕咬和抓扑能够伤及对方的要害,刚才对腰胁的攻击就是第一次尝试,利爪抓破了甘斐的皮肤,却在长刀刀锋的逼迫下不得不仓促身退,白狐在寻找第二次机会。
大家的机会都是对等的,倘若自己一个不小心,被甘斐一刀砍中,也一样是抵受不住的,白狐知道自己必须足够谨慎和警觉。
天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甘斐脑中迅速的盘算着,在经受了袭击之后他已经冷静下来,看来玄力罡气的影响都是一般,也真亏这骚狐狸寻到这般一个所在,不得不承认,这骚狐狸的办法还真是管用,在大家都没了法力的情形下,被这狭小壑口弄得束手束脚的自己连刀术也无法运使,从地利的角度来说,自己是完全处在了下风。而刚才那一团毛绒绒的物事,不消说,必然是骚狐狸用了本相来袭击,狐狸就是狐狸,再狡猾,可终究不是猛兽,爷的反击不就奏效了吗?
甘斐毕竟除魔经验丰富,这么短短的工夫,已经把前后原由推算的八九不离十,现在情况很明显了,是在黑暗中继续等待对方下一次的攻击?还是火速脱离这块险地?甘斐几乎没有犹豫就做下了决定,他可不会做那种干耗着不走等死的愚行。
不过他脱离险地的方向却选择在了前方,尽管不知道前路还有多遥远,但那白狐也在自己前方,袭击必然来自于这个方向,向前进不是逃跑,更是对对方的逼迫,换言之,也是一种变相的进击,爷可没打算今天饶了你,况且执刀的右手也伸在前端,在对方发起袭击时,只有前端才能做出最快反应,当下心一横,加快步伐,向前挤去。
这里没有光线,又有力场干扰,白狐纤毫必察的慧目派不上用场,总算他可以像所有兽类一样运用自己的嗅觉,这方面是他的一个优势,甘斐的动作没有瞒过他,加速的前进也把他给逼到了不得不再次出击的境地。
刚才攻击腰胁看来有些失策,只想到避开对方刀锋遮挡的头部要害,却没想到长刀对腰胁部位的回防也很迅速,但如果我以静制动,蜷于地面,待他靠近时忽的一口咬住他足踝,等他倒地后在扑噬其下阴,却看他如何抵挡。
可甘斐大踏步而来的动静使白狐放弃了这个念头,对方脚步沉稳,每行一步,都有个侧足翻踢的动作,想要悄无声息的咬他足踝再所难能,白狐暗自称赞,好个斩魔士,竟是想到了我头里,防范的全无破绽。
可若再不攻击,那就只能给甘斐逼得不住后退,并且直到对方穿过这条裂缝,自己都将一直被动的全无还手之力。
或许,最合适自己突袭的部位,是在对方的身后?
白狐心中一喜,这是个好主意,凭借着轻巧灵便的身形,沿着石壁快速攀行,从斩魔士的头上越过,落在他的身后,那里没有长刀的威胁,自己可以随意的发起攻击。唯一的顾虑是越过那斩魔士时所要承担的风险,自己行动的声音不可能瞒过对方的耳朵,这就必须保证自己的速度足够快,快到对方不及反应。
白狐做好了准备,从脚步声和气味,他可以感觉到甘斐已经走到了距离自己不过几步的地方。
就是现在!白狐腾的跃起,刻意将风声搅得更响一些,这是在迷惑对方,最好对方以为这是自己第二次攻击的征兆,全力凝神于前方,自己就可以从一旁石壁快速攀行而过了。
果然,甘斐立即有了反应,脚步一顿,几乎是同时,白狐在右边石壁微微凸起的表面上四足一点,在呼吸可闻中与甘斐擦身而过,他毛茸茸的长尾甚至扫到了甘斐额角。
令白狐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了,甘斐的长刀扬起,没有斫向自己,却擦刮着石壁一撩,一蓬火星溅出,火星的光影正与自己警惕注视的视线撞个正着,白狐碧幽幽的目光一闪,他的身形暴露了。
燧石生光,人类最古老的智慧,现在被甘斐用于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裂缝之内,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也足够保证他的成功,左手迅速的抬起,一把揪住了白狐的长尾。
你只注意提防我的刀,却没注意武人的手也一样致命,甘斐没打算手下留情,左手刚刚抓实长尾,便已力贯臂膊,向石壁扫去,他要把白狐生生砸烂。
狐类的尖亢唳叫在裂缝中震鸣,甘斐没有等到对方骨肉碎裂的声音,一种离奇的吸力瞬间将他包围,然后他就像被拉拽着的纸鸢般飞速从裂缝中穿出,从黑暗到光明只经历了短短一瞬,突忽而至的亮光使他猝然一闭眼,而等到他再睁开眼时,他就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石阶明净,陈设雅致的屋舍之内。
甘斐右手的长刀还在,左手提着的白狐却已不知所踪,鼻端里满是一股茶香与女子馨香混合在一起的气味,而自己身后则传来了衣衫摩擦的声响。
甘斐立刻转身,宽刃长刀横在身前,这一次,罡气应念而生,黑色的气流在刀身旋绕。
他眼前是一个长发披散,一身白袍的男子,神态悠适的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而另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绝色女子正典雅娴静的向桌案上的杯盏中倾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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