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说吴王夫差,传令大军后撤,解了固城山之围。令伍员率前军先回,自己将中军徐徐跟进;又令太宰伯嚭率后军在吴山驻扎,授予临机决断之权,如越国有所异动,便可挥师直指会稽,灭越还报。
伯嚭奉夫差之命到了吴山扎营,安顿好兵马粮草,自思此次吴越之战大获全胜,但是因为议和之事自己和相国伍员心生嫌隙,便唤来心腹之将白洲相商。
白洲此人原为夫概手下的一员将领,后来夫概反叛,白洲偷偷逃出行伍,重新回到了吴王阖闾帐下。因为受夫概反叛之事的牵连,一直没能得到重用。后来归于伯嚭帐下,颇得伯嚭赏识,日久便成为了伯嚭的心腹之人。
二人骑着大马,往营外踏马徐行,一行卫队远远尾随其后。此时已近六月,草木繁盛,正是农忙之时。但是因为吴越之战,百姓都逃亡于战火,所以各处百业萧然,野外一片荒草萋萋。
伯嚭道:“相国此次狭愤而去,而我往日多得于相国提携,方有今日之位高权重。你在各位将领之中,可听到些什么风声没有?”
白洲迟疑半晌,回道:“小将也听闻有些将领们说起此事。当然也有附和相国的,说趁此良机可以灭越;也有同意太宰之议的,说大伙从此不用提心吊胆、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家了。”
伯嚭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吴越之间争斗了多年,现在正好可以让越国称臣。成为我们的属国。此战以后,吴越之间再无战争,岂不两全其美?”
白洲向四处环视了一眼,见侍卫们离得较远,便低声道:“太宰吩咐小将打听的事有了消息:范蠡已经率领在固城山的残军退守到固陵一带,散兵为民;小将还得到另外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伯嚭有些急切地问道。
“王孙骆将军押解越使文种回国,在路途之中,越使差点受到暗算。还好。只是有惊无险而已。听说那越使的仆从十分英勇,救了其主。”
伯嚭思之半晌,叹道:“此事定然是相国授意而为!相国欲秘密刺杀越使,破坏吴越议和。王孙骆将军虽然是相国的下属,但此人唯以大王之命以从,刚直不阿,谁也不能逼迫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所以相国出此下策,想暗算越国之使。”
白洲道:“小将更担心的是大人和相国政见不合。从此分道扬镳。相国对大人定会极为不满,大人还得小心应对才好。”
“我也想到此处。相国此人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从此以后我和相国决裂。我自然会小心翼翼。”
白洲道:“大人只要和大王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相国就拿太宰没什么办法。小人度大王之意,是想利用太宰牵制相国。太宰在大王心里的重要性是高于相国的,所以小人以为:太宰从此以后,可以不再以相国马首是瞻,而是要建立自己的阵营,与相国各执权柄。”
伯嚭望了白洲一眼。哈哈一笑,道:“白洲啊白洲,我看你越来越有见识了。以后我自然会提携你的,好好跟着本官干罢!”
白洲拱手谢道:“谢太宰大人抬爱!”
二人见天色不早,正欲打马回营。只见一骑哨马。正挥鞭疾行,到了二人马前。翻身下马,跪于伯嚭马前。
那哨马道:“禀告太宰:子满将军说有重要军情和大人相商,请大人尽快回营。”
伯嚭面露不悦之色,向那哨马挥了挥手,转头对白洲道:“我们也出来很久了,这个子满慌头慌脑的,我们先回去罢!”
二人便调转马头,回到驻军大营。
刚踏步入帐,就见副将子满在帐内负手转着圈儿,见了伯嚭,上来施礼道:“下官寻太宰得紧!”
伯嚭正色道:“将军如此情急,可有什么军情战报?”
“下官刚刚得到细作带回的消息,说越国在固城山的主力竟然还有近一万之众,由范蠡率领,已经化整为零,秘密退回到了固陵一带。现在虽然吴越讲和,但大王还不知这个情况。这一万人马可不能小觑,下官请太宰早做打算,除掉这个心腹之患!”
伯嚭面色不悦道:“大王已经应允了越国的乞和请降,解了固城山之围,将军怎么敢违大王之令?”
子满力争道:“大王起初不知详情,也不知道在固城山越军的主力竟然还有近一万人马。不然没消灭越军的主力,大王是不会接受越国的议和的。小将以为大王既然授以太宰在前线的临机决断之权,太宰就可以做主率军截杀越军的主力,大王定然不会怪罪太宰的!”
伯嚭摇头道:“吾乃大国,大王乃大国之君,大国岂能无信?你不会是让大王失信于诸侯罢?大王既然制定了吴越讲和的方针政策,我们这些作为臣子的就得依照命令去办,你又何必如此多事?”
白洲也劝道:“范蠡散兵为民,不管是一万也好,八千也罢,我们都难有所凭证。现在率军截杀,那里还能找到越军的踪影?”
子满见伯嚭不从,只得无言而退。
文种先时为了曲通伯嚭,送来玉璧、黄金无数,而且奉送了八位后宫美女献给了伯嚭。其中有一人唤着媳娘的,深得伯嚭喜爱。
伯嚭退回后帐,正垂头想着心事。这时见有一人迎了上来,此人约十六、七岁年纪,身着浅紫长裙,窄袖紧衣,更显得身材婀娜、体格风骚。腰间一串玉佩伶仃,头上步摇微微;弯眉亮眼、浅笑盈盈。
伯嚭见了,眉头便舒展开来,笑道:“媳娘,我昨日为你削制的木剑你喜欢么?”
媳娘展颜一笑道:“妾多谢大人赐剑!从今日开始妾便研习了一番,这剑舞讲究的是步法和身法,最后方可练成剑舞之法。”
伯嚭道:“本官很久以前就听说过越女之舞,以剑舞为第一。但剑舞必须要具备一定的武学功底,所以极难练就,特别是爱姬这样的美人要想练成,并非一日之功。”
伯嚭上前搂住媳娘,二人交膝叠股,双双坐于榻上。伯嚭便传令庖人准备几味可口的饭菜,好与美人举杯同醉。
媳娘撒娇道:“大人近日在忙些什么呢?好几日也没理会我们了。”
“还不是为你们越国的那些琐事。因为你们的那位范蠡将军,手里还有不少兵马,有些将领建议本官率军前去截杀他们,以除后患。”
媳娘道:“妾以为越国区区,与吴国为敌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妾虽然是越国的一介女流,但也有自知之明,绝不会象越王一般不知天高地厚。越国举国上下都不是吴军的敌手,莫说范蠡剩下的残军败将,还有何能为?妾不知大人之意如何?”
“吴王既然应诺越国乞和,双方已经讲和停战,我岂会多此一事?只是副将子满,颇有异议,建议本官出师剪除范蠡之军。”
“大人身为太宰,位高权重,岂会受副将钳制?”
“爱姬不知道原委,因为我家相国极力反对接受越王的乞和,一直想趁此时机灭掉越国。所以有很多将领站在相国一边,不想执行大王所定的议和之策。”
此时近侍已经摆好饭菜,伯嚭落座,媳娘亲自执壶,为伯嚭斟酒。
这时,白洲在外候见,伯嚭传入。
白洲禀报道:“王孙骆将军送来的书信在此,请大人阅览。”
伯嚭展开看时,知王孙骆押解文种到了越国都城会稽,除了越使有惊无险之外,一路还算顺畅,现在卫队只等勾践按照吴王夫差限定的时间准备入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