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阖闾退军五台山,依山扎营。越王勾践率军尾随而来,距离五台山十里落寨。
阖闾召集众将,下达了这次应敌的战略计划:“虽然越军很少与我军交手,但依寡人看来,越国在这十余年中发展迅猛,不可小觑。寡人准备采用以静制动的策略,在五台山依势列阵。越人自会率军前来冲击吾阵,我军自以弓箭手置于阵前,遏制越军的攻势即可。他攻我守,日久越军必然疲惫不堪,我军再居高临下,趁势掩杀,定会一战而下!”
专毅身为前锋,对阖闾的应敌策略颇有微言:这两军阵前,岂能墨守成规,固守一策?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自当临机决断,便上前奏道:“臣率3千兵马为前锋,如果能寻机歼敌,可否有临机决断之权?”
阖闾不允:“孙子说过,用兵实属不易,岂可没有统一的指挥各自为政?没有寡人的命令,绝不可轻动!”
“我军为环形之阵,依山势而列,左右两侧相距太远,不能呼应。臣为前锋,担心顾此失彼。为了能有效支援左右两翼,臣请大王准予我部可以机动。”
阖闾手扶几案,望着伯嚭,转而言它:“太宰明日居左翼,王孙骆守右翼,不论越军如何来攻,我自不动。这勾践年纪尚轻,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寡人以柔克刚,让他输得心服。”
左右众将皆起身为阖闾而贺。专毅见此默然而退,自从跟随孙武和伍员南征北战以来,历经了不少恶战,对行军布阵已经深有体会,见阖闾固执己见,专毅心里十分忧虑。
专毅回到营中。夜不能寐。便挑灯作书,遣心腹小校潜出军营,把军情私报与相国伍员。
两军各下战书,到了约战之期,一大早双方便开始布列阵势。一直快到日中两军方才完阵。却见吴军依着五台山脚布成环形大阵:中军是阖闾亲率,专毅为前军先锋,居于中军正前。最前面便是甲盾兵,后面暗藏弓弩手,射住阵脚。
而越军依然布以品字队型,分三军列阵。越王勾践居中。稽郢为中军主将,灵姑浮为前军先锋。畴无余将左军,徐干将右军。
却说越王勾践,在中军阵中,望着对面的吴军阵列有序。刀戈森森,自有一种彪悍之气。便对主将稽郢道:“吴军军势严整。兵威正盛,必须施以奇计才能得胜。如果与之硬拼,我等必将落败!”
稽郢颔首道:“吴王志大,定然不会将我军看在眼里。臣见他有轻敌之意,臣有一策,请大王决之。”
勾践道:“吴军年年征战、历经沙场、十分凶悍。我军没有经历过什么战阵。将士怯敌。现在两军对垒阵前,必须先鼓舞士气,方可一战!”
“臣的策略是先选择精锐1千人组成敢死队,披坚执锐去冲击吴军战阵。吴军阵型只要被我军冲乱,随后我大军掩杀,可以退敌。”
勾践应允,于是传令畴无余、徐干从左右两军之中各选5百精兵,组成两支敢死战队,左手执盾,右手执戟,一阵呐喊杀奔吴阵。
吴王阖闾见此,传令三军:“各军勿得妄动!待越兵力衰,然后击之!”
越军1千敢死队冲击吴阵,见吴军巍然不动,只是前面的弓箭手射住阵脚,不论越军如何呐喊冲击,都置之不理,宛如铜墙铁壁一般。
越军敢死队冲阵三次,都被吴军阵中的弓弩手射回,徒留数十具尸体而已。主将稽郢见此法毫无效果,只得下令越军退回自己阵中。
越王勾践见冲阵不成,士气已衰,又见吴军毫无动静,便传令鸣金收兵。
吴军先锋大将专毅见越军冲阵不成,士气已衰,正是反击的大好良机,却见自己中军毫无动静,便速令传令官到中军请命,请吴王下令出击,掩杀越阵。
半晌,传令官晓喻三军:大王有令,不得出战!
专毅见吴王错失良机,只得仰天长叹道:“君王老矣!”
两军此战甚是无味,越军徐徐而退,吴军也传令收兵回营。
是夜,吴王召开军前会议,专毅对吴王的策略颇有微词:“大王意欲使用疲敌之策,但越军敢死队冲阵不成,士气大衰,大王为何依然按兵不动?如果趁势掩杀,定能败敌!”
阖闾道:“寡人欲以静制动,让勾践对我军无从下手。明日也是一样,看他如何冲击吾阵!一旦越军冲阵无望,自会士气大泄,我军以逸待劳,定能一击成功!将军不可性急,只需得三、四阵以后,寡人疲敌之策自会应验!”
“臣只是担心我军一直采取守势,士气亦会大挫。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越军见冲阵不成,自然也会寻找其他的法子,大王何必只用此策对敌,岂不迂耶?”
阖闾面色不悦,正要答话,旁边伯嚭出班,对专毅道:“将军无礼甚也!大王已经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应敌策略。此阵如何抉择自在大王,将军为何敢诘难大王,出言不逊耶?”
专毅见自己失言,便叩头谢罪。阖闾微愠,挥手令专毅退下。
次日,两军三更造饭,日升之前便又开始列阵。
吴军依然以弓箭手在前射住阵脚。其他阵型与前日完全相同,只待越军前来冲阵。可是越军阵型已变,中军阵门紧闭,左右两翼却收缩至中军两侧,基本上就是一个方形大阵而已。
这时却见越军阵中走出一队袒胸露背之人,一身青衣斜跨,露出前胸右臂,发髻散乱。这队人马寂寂走到阵前,没有半分喧哗。
吴军将士一见却十分不解,看这队人马不过三百人,手中只有一把长剑而已,身上没有半片甲胄蔽体,肯定不是敢死冲击之队。
吴军正纳罕间,不知越军是何道理。此时却见那队青衣人分为三排站定,面向吴军而立。队首一人居中,是一方脸大汉,远看额上以墨刺青。再仔细一看,这三百人额上都刺有一字,墨色斑斑,似乎是个“囚”字。
只见那方脸大汉安步出列,对吴军拱手一礼,声如洪钟:
“吾主越王新立,国事初定,自不量力、亦不知天高地厚,触了上国之怒。臣等为越国之民,不敢贪生怕死,为了泄上国之愤,我等甘愿为越王代死谢罪!”
言罢,那方脸大汉提起手中之剑,置于颈下,往右一拉,只见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那大汉身子一扭,一个趔趄,沉重的身躯便轰然倒地。
吴军从没见过如此举动,无不目瞪口呆,正自窃窃私语,又见那些青衣人在那方脸大汉自刎以后,一个挨着一个顺着次序自刎而亡,就像一片人肉森林,被一株株砍伐、刈割。这群人就像着魔了一般,脸上毫无惧色,一个个引颈受戮。
这时,只听到一声断喝:“吴军听令!准备应敌!”
专毅刚刚如此断喝,可惜已经太晚。
吴军都望着那些青衣人自决,正疑惑间,这时却见越军阵门大开,越阵中一通鼓响,震天动地。却是畴无余、徐干率领着两队敢死之士,趁着吴军呆望之际,左手执盾,右手提着短刀,旋风而至。
吴军大多还在观看那些青衣人的自裁表演,就算专毅的那一声高喝,也已经无济于事。此时越军呼啸而来,吴军个个呆若木鸡,还没回过神来,越军已经突入阵前,见人便砍。
吴军见此,心慌起来。阖闾正要传令保持阵型,却见越军中军再次鼓响,四处喊声大震,却是勾践亲率中军跟随冲击,大军如潮冲向吴军中军阵前。
越兵冲破吴军之阵,那些据守阵脚的弓弩手还没回过神来,早就吃了越军敢死队一刀,吴军阵型便被越军冲得一塌糊涂。一波一波的越军如浪而来,眼看吴军渐渐有些不支。而左右两翼的伯嚭和王孙骆此时见中军受到越军的大大力冲击,但没有阖闾的命令,也不敢轻易弃阵来救援。
越军左有稽郢、右有灵姑浮,二将率军冲开吴阵,直逼中军阖闾而来。(。。)